陈明洛早就把这事儿考虑得很清楚了。
市政府的单子。能接的话,还是要接下来的,至少是给了自己一个练手的机会,如果这么大的单子能做好的话,对自己以后继续进军房地产开市场是很有好处的。
房地产开商,听起来似乎很厉害,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居中统筹安排出资的组织而已,上面有市政府的规划,下面有承建的建筑公司操作,自己就是花钱监督而已,最后还要加上一个销售。
如果这个大项目一炮打响,以后去省城展也好,去别地展也罢,自己总是能够给别人举出一个成功的例子来,因此陈明洛觉得即便是赚得少一点儿也值了。
退一步的讲,这也是在给萧名学和老爸陈通达解决实际困难,毕竟现在能够一口吃下这个开工程项目的人确实不多,能够在明阳本地消化掉,对谁都有好处。
两个人来到棚户区的时候,正好赶上外围有个从外地过来的杂耍摊子在那里表演节目。
说是表演节目,其实就是耍猴儿和胸口碎大石什么的。但是看热闹的闲人着实是不少,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足有上百号儿人在那里,弄得骑车子经过的人都要下来推着车子绕行。
陈通达和陈明洛父子俩看到了这个,也不由得停了下来,顺便看上两眼。
这一看不要紧,陈明洛现了一个熟人,高三八班的柳轻眉。
柳轻眉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羽绒服,脖子上面围着厚厚的毛线围巾,正看得热闹,脸上也因为笑意而有些红扑扑的,看上去很是诱人的样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陈明洛的目光,柳轻眉扭头往这边儿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陈明洛,不由得有些意外的感觉。
陈明洛向她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柳轻眉也点了一下头,然后就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就挤了过来,向陈明洛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专门看耍猴儿?”
“嗯,我要是说专门来看你,不知道你会觉得如何——”鬼使神差的,陈明洛就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觉得有些唐突了,估计柳轻眉是会生气的。
柳轻眉听了果然有些皱眉头,这话里面的意思实在是值得琢磨,但是她也是个非常聪慧的女孩子。马上就把不利于自己的局面给扭转过来了,做出一副非常不悦的表情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把我当猴儿了?”
“绝无此意,猴儿哪能长得这么漂亮?要是那样的话,大家还进化什么啊!”陈明洛也是反应迅的人,随口就把这个问题给化解了。
柳轻眉闻言笑了笑,觉得陈明洛虽然是gan部子弟,倒是不像原来在学校里面称王称霸整天滋事生非的那几个衙内们那么讨厌,而且学习成绩也很好,真是很难得,于是就问道,“怎么没有见萧潇陪你过来?”
“我跟她就是比较熟的同学而已,纯洁得很——”陈明洛立刻回答道,心里面却想着,要是这么早就给自己贴上一个萧潇专属的标签,那自己在学校里面还混什么混啊?所以这事儿是要坚决否认的。
“才不信呢——”柳轻眉笑了一下,然后就有些狐疑地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陈明洛努嘴朝着自己老爸示意道,“喏,跟我老爹一块儿过来的,看一看棚户区这边儿的情况。市里面打算对这儿进行改造了,总得先探明情况。”
柳轻眉听了,看了一眼正在看耍猴儿的陈通达,果然觉得跟陈明洛很像,就有些关心地问道,“你爸不是市政府秘书长吗,能透1ou点儿具体的情况吗?”
“这个——”陈明洛左右环顾了一下,觉得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儿,这才低声说道,“柳同学,情报是要互相交换的,你要是能提供有用的情报,我保证你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哦,不过,你一女孩子家家的,关心这个gan什么?”
柳轻眉睁大了眼睛回答道,“怎么能不关心呢,我家也在这边儿住啊!”
几分钟之后,陈通达父子就坐到了柳轻眉家里。
柳轻眉的父亲柳中原也在家,正在给客人倒水,他的年纪跟陈通达差不多,人倒是也很风趣,言谈之中不乏笑料,虽然大家都是第一次坐在一起,气氛倒是显得一点儿都不郁闷。
“棚户区这边儿,是个历史遗留问题了。”柳中原对于这边儿的情况是比较清楚的,尤其是知道了这位陈通达就是市政府秘书长之后,就显得比较健谈。
遇到市政府秘书长的话,未必就有这么推心置腹的谈话。但是市政府秘书长的儿子居然跟自己女儿认识而且是在同一所学校的同学,那么多说一点儿事情也无所谓。
毕竟,陈通达选择在周末同儿子微服出行到这里来看情况,本身就是想要多了解一点儿关于棚户区的事情,柳中原认为这点儿事情自己还是可以帮到他们的,毕竟自己一家子也是这里的老住户。
“刚解放不久的时候,搞城市建设,有一支起义部队改编的工程兵在这边儿驻扎下来,所以就有了棚户区,因为是临时驻扎,所以弄得都很简单,这边儿的房子当时就是短时间内使用的标准,俗称gan打垒。”柳中原解释道。
所谓的gan打垒,是西北风格的一种建筑。
在西北,因为gan旱少雨,所以当地农村都用gan打垒的土墙盖房子的四面墙和院墙。
经济条件好一点的人家,在房屋四周的土墙外贴一层砖,给人以砖房的感觉,差一点的就在墙外抹一层草泥。
院墙就是gan打垒的土墙,据说这种建筑在当地已经有过千年的历史。
陈明洛对此不很了解,但是陈通达就听说过,以前大庆石油会战刚刚打响时,会战领导小组就开始考虑会战大军的居住问题。
当时。参加大会战的几万人都居住在国营牧场遗留下来的牛棚、马厩和羊圈中,有的gan脆住在地窨子里,生活和工作都十分不便,而且难以抵御东北地区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们专门做了调查,就现当地大部分居民的住房都是砖框土坯房或者纯用gan土打起的房子,当地人称为gan打垒。
这种房子看起来很土气,但厚墙厚顶,冬暖夏凉,而且就地取材,施工简单。造价低廉。
于是,会战指挥部动员全战区建筑gan打垒房子,包括职工宿舍、食堂、办公室、会议室、卫生所、澡堂和小卖店等等。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边儿的gan打垒房子也多了起来,毕竟这个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很多人的居住问题。”柳中原介绍道,“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一建起来,风风雨雨几十年就坚持下来了,到了现在这里还住着小两千口子。”
“伯伯请喝茶——”柳轻眉换了衣服,头用皮套缩了起来,扎在脑后,脸色看起来也是很清丽的样子,端着茶杯给陈通达送了过来。
“嘿,谢谢。”陈通达接过了杯子,也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女孩子一眼,忍不住对柳中原夸道,“你家丫头长得真是漂亮,小仙女儿似的。”
“那倒是,附近几条街的邻居都这么说来着——”柳中原笑着回答道,“不过女孩子长太漂亮了也麻烦,做父母的成天操不完的心。”
“大家都一样,我家小子也是整天胡搞瞎搞的,弄得你心情紧张——”陈通达接话道。
“陈秘书长,这片棚户区的问题,已经这么多年了,市里面真有打算解决掉?”柳中原对这件事情也是很关心的。
柳家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几年了,早就住够了,虽然说这里冬暖夏凉不假,可是毕竟是土坯房子,时间又久了,最担心的就是夏天大雨的时候,屋顶上漏雨什么的。
每到了秋天,更是头痛遇到阴雨连绵,这时候总是要在房子里面摆上几个塑料盆子来接雨水的,晚上如果雨势不停,睡觉都不安生。
“这一次是下了决心的,打算把这片棚户区都拆了。另外建一批单元楼来让大家住,彻底解决这个历史遗留问题。”陈通达非常肯定地回答道,不过他又嘱咐道,“但是具体方案还没有拿出来,所以这事儿也不要先说出去,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基本情况,看看有什么值得重点关注的地方。”
“市里面也是下了决心,那就好办了。”柳中原的心思有些热切。
他家两口子虽然都是在市里面上班,柳中原是在水利局,妻子是老师,条件也不差,但是住房问题在各单位来说都是敏感问题,互相推诿之下,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如果这一次市里面真的改造旧城区,把棚户区都给扒了的话,问题就好办了,至少拆迁户们都能够得到一套房子作为补偿了。
因为这个缘故,柳中原对于陈通达的父子的到访,确实感到非常兴奋,也给他们讲了讲这边儿的情形。
棚户区的情况比较复杂一些,虽然说大家都是些草根出身,但是也不乏跳出了这个圈子,下海经商赚到了钱的人,人群分化之后,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虽然说大多数人都希望市政府可以解决居住问题,要求并不高,但是并不乏一些喜欢挑事儿的人在里面浑水摸鱼趁机要挟政府,以前不是没有讨论过这边儿的问题,而是事情才起个头儿,就有人动上了多吃多占的脑筋,想要更多的拆迁补偿条件,所以市政府方面一提到这事儿就头痛。”柳中原对陈通达解释道,“想要顺顺利利办成这件事情,就不能不先把那些人给搞定了。”
“这种刺头儿,大概有多少?”陈通达也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多少?”柳中原苦笑着回答道,“这种人只要有三五个就够你头痛了,其实这边儿惹是生非的也就是那么三五个人而已,剩下的不过就是跟着人家乱嚷嚷而已,没有了挑事儿的,剩下的人都好说话,只要市政府的补偿条件说得过去,谁愿意老是住在这种地方?”
陈通达对于这个情况很重视,专门向柳中原询问了详细情况,然后拿出笔记本记了下来。
市政府的补偿条件肯定不会高了,但是也能够确保大家都住上合适的房子,想要kao这个牟利就别提了。
事实上柳中原所提到的这几个人,基本上都是棚户区里面的混混,在这边儿滋事生非习惯了,加上有些油水可捞,所以并不是很希望棚户区被拆了,那样的话自己就断了生路了,所以才会一直闹事儿阻挠工程。
想要旧城改造工程顺利展开,先要解决的就是这几个人。
柳中原是很想留陈通达父子在家吃晚饭的,不过陈通达却想着要早点儿回去,于是一番推辞之后还是离开了。
此时的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路边儿的路灯稀稀拉拉的也很昏暗,父子俩在路上走着,一边儿聊着今天的所见所闻,呼出来的热气化成了一团儿团儿白雾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看了这边儿的情况之后,陈明洛觉得自己揽下这项工程的可行性大了很多,毕竟此时还不是后来拆迁纠纷演化得非常激烈的时代,大家的要求也相对较低,只要是降服了那几个刺头儿,事情还是大有可为的。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坎坷的土路上,陈通达也是满怀心事,在想着万一儿子真的想要cha足进来,自己该何以自处?萧名学是否会表示支持?
或者儿子已经坐拥半亿财富,有了承办此事的财力,但一家没有任何经验的房地产开公司突然揽到了这么一项大工程,会不会产生什么负面的效应,进而让人怀疑到这项市政工程的初衷呢?
“明洛——”陈通达打算跟儿子谈一谈这个事情,一转头却现跟在自己旁边的儿子忽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