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院内,大家又吼几声,再进人主人的屋子,主人要拿出杆杆酒来招待大家。
喝完后,主人再取出白酒,大家又高兴地吼几声,表示感谢。
如果主人再次拿出好酒,人们便大声狂呼,赞美主人的大方。
今年不少人家因为周至他们找来的项目“发了横财”,所以周至他们一进门,一般三碗酒就跑不了。
万幸的是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太久,因为拜访完这家后,妇女则留在家里,招待来访的亲友和客人。而成年男子会加入到周至他们的队伍里,去下家祝贺新年。
所以队伍就会越走人越多,到后面就乱了,周至他们可以趁机躲过灌酒。
所以这个拜访顺序也很重要,因为人越多需要拿出来接待的东西就越多,因此越有财力的人家就能够越排到后面去。
最后一家自然就是粮站了,地方又宽敞坐的开,准备的东西又足,彝人们聚会很简单,桌椅板凳全部不需要,只需要一个簸箕放在地上,摆上些花生瓜子糖果点心,再来一小碗肉干,一小瓶包谷酒,几个熟悉的人围着簸箕蹲下来,就能开心的吃喝聊天了。
气氛到了这个时候,一般就还要让领导出来讲两句,土良志被大家拱到前面,叽里呱啦讲了好些彝语,周至基本上都听不懂,却见到大家都看向自己这边,鼓掌欢呼了起来。zusi.org 狐狸小说网
当天晚上,粮站外头的小广场上就燃起了篝火,还立起了秋千,“磨儿秋”,聚过来的人便更多了。
小伙子们穿上了新做的黑色斜襟上衣,头包帕布,结英雄结,右耳戴周至送的红色耳珠;姑娘们穿大襟上衣,多褶长裙,衣边镶多层色布,包头或头顶的方帕,耳畔是樱桃红的水滴吊坠,大家聚集一起,伴随着口琴、月琴、胡琴和芦笙的音调跳锅庄,做游戏。
荡秋千不用多讲,转“磨儿秋”倒是比较有特色。
所谓磨儿秋,就是在地上立一根直径约五十厘米高约一米的柱,顶端小一点。再取一条同木柱一样大,长约六米的横杆,中间凿一个圆洞。
把横杆安在木柱顶端上后,横杆两头顶端便可以各坐一人或二人,落地的一方用脚蹬地,借蹬力使横杆旋转。人借蹬地时弹起的一瞬间,可以做卷身、翻滚、骑杆等动作,两侧的人哪一方做得漂亮做得好,就能够迎来较好和喝彩声。
其余的游戏还有角力,也就是赤膊摔跤,还有一种彝语叫做“瓦布吉则”的游戏,翻译过来叫做“公鸡打架”。
这个游戏很有意思,参加比赛的人只能蹲着,两只手掌合拢于胸前做成雄鸡昂头状,然后两人用力相互打撞,谁被撞倒或者快要倒,用手臂先着地,谁就算输。
这个游戏看着很简单,结果等周至也披着一个查尔瓦上场,然后就被土日子杠了个大马趴,纯纯战五渣,多年练习太极的马步桩一点没派上用场。
老乡们倒是对周至比较宽容,不但没有喝倒彩,还笑着给他加油鼓励。
九五年的彝族年,就从这样欢乐的聚会里揭开了帷幕。
第二天就更加的热闹了,一大早,新修的柏油马路上就出现了蓝色,黑色,彩色的人流,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前进——美姑城。
虽然距离不近,但是一点不影响大家的热情,现在粮站就周至有辆汽车,汽车可以拖个拖斗,还有一台拖拉机,也可以挂拖斗,剩下的就是马和部分骡子了。
粮站的交通工具加上骡马,只能保证客人和娃子们够坐,乡里其他人除了一部分人有自己的坐骑外,大多数人都是迈着双腿过去。
周至算了下,就算是路修好了,现在从联和乡到美姑县也得走七八个小时,足见美姑大节对大家的吸引力。
等到了地界上,周至才知道这架势跟夹川人民挤在码头看端午龙舟差不多的热闹。
城外的山坡地上几乎是人山人海,起码得有好几万人。
巨大的活动场地上彩旗飘撩,大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县里树立起来的秋千,磨儿秋,可比乡里的高大多了。
许多活动还在同时举行着——赛马、射箭、角力、斗牛,欢呼声此起彼伏。
但是这些都不是让人最感兴趣的,“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卫士在人群里慢悠悠地向前挪着,周至将脑袋探出车窗,对拖斗上站着的年纪最大的木乃拉黑喊道:“木乃拉黑,选美那地方在哪儿?!”
“那边有个大台子!”木乃拉黑胆子大得很,反正车开得比正常人走路的速度还慢,他干脆从拖斗站到了卫士车顶上:“那边那边!”
“仁中向右向右!”周至一脑门子汗:“这也太多人了!木乃阿黑说选美台子在右边!”
等到车子开到了选美场地的边上,优势又出来了,大家可以站得比周围围观的人高,除了那些早早爬到树上去的,就数他们的视野好。
池薛荔刚刚受到了木乃拉黑的启发,现在也来到车顶上,架起了三脚架,用摄像机对准了会场。
之前坐在车厢里边的沙马日聪、吉克阿紫,还有麦小苗,也都挤到了池薛荔身边,占据最佳观看位置。
“有这么好看吗?”周至和吴仁中倒是没出去,出去了也站不下,一人坐在主驾,一人坐在副驾,开启了聊天打屁模式:“怎么女人们好像比男人还上心?沙马都上车顶了。”
“较劲呢。”吴仁中小声道:“都是美人儿胚子,这是不服气别的女人能比自己美多少,几位都是带着批判的眼光上去的。”
说完竖起食指指了指上头:“你是写文章的人,你们常说那什么没有第一第二的……”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周至笑道:“但是还有一句话,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审美这东西就是各花入各眼……”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发出了一阵哄声,吴仁中说道:“出来了!”
周至闻言也探出半个身子,用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努力让自己视线高一些,发现台上有一对穿着传统民族服饰,打扮得格外漂亮的姑娘,打着彝族人的黑纸伞,列成一对,从大舞台的右边出来,然后袅袅娜娜地走过舞台正面,每五个在台中停留一下,然后转身面对观众,再列队从左边进入幕后。
台下估计有一对评委在给打分。
周至不可能长久保持那种怪异的姿势,招呼完车顶上兴奋的姑娘们小心一点后,又将脑袋缩了回来坐回副驾上:“好像妆都化挺浓的,漂亮是漂亮,就是不知道本来面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