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程锦和冬青走出店铺时问道。
“误会什么?”冬青还在想下次要找个时间再来寻一下“秀古今”的掌柜,所以也没细想他说的话。
程锦放空双目,停了一会儿说道
“我与魏桑罗曾在前朝的太学读书,她祖父是前朝太傅,我平时与人交流甚少,老师欣赏我的才学和勤奋,经常让我去府上借阅经典,一来二去与魏桑罗便熟识了,偶尔也会与她交流诗书奥义。
前朝二品以上官员子女年龄达到八岁的都有机会入太学读书,那一年我十一岁,太学来了几个八九岁的孩子,因人少便跟我们一同读书学习。
那几个孩子里有佑闲和我的堂弟,还有一个八岁的……很特别的小姑娘,她自称是前朝邓司徒的女儿。”
“邓阿璃”冬青的脑子里冒出这三个字,眼睛更是一亮,心跳扑通地快了几拍,但她什么也没有问就继续跟着走。
“一日,那个小姑娘在课间画了一幅画,画的是我与魏桑罗在凉亭里讨论课业,那幅画在学院里传开了,大家都在起哄。
我与魏姑娘本就只有同窗之谊,可这么一闹,大家总喜欢把我们俩联系在一起,我本就少言也不去理会,可女子向来看中声誉,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魏姑娘才对我与众不同了些。”zusi.org 狐狸小说网
说完,程锦沉默了一会,他在与冬青讲明魏桑罗的关系,却又在揭开那段美好又痛苦的回忆。
“那个惹事的小姑娘跑来登门道歉,我觉得她玩笑开的太过了些,即便高高在上也不能不顾别人感受,所以把她轰出去了。
她哭了,肉噗噗的小脸儿涨的通红,其实我也知道,她太小了,根本不懂男女大防之事,可我就想挫挫她的娇惯之气。
我爹娘紧张她的身份,跑来劝和,让我收下了她的礼物以示原谅。本就没什么大事,该让它不了了之,否则就更是扯不清理还乱了。”
程锦说得太投入,没有注意到冬青早已停下脚步落在了后面,她想起看到镇纸时那个模糊的影子还有心里的不愉快,是愧疚吗?她看着程锦背影,心想每一次记忆的碰撞似乎都与他有关,难道我们从前就相识?
程锦这才注意到冬青离自己有些远了,便站在原地等她。冬青回过神来,饶有兴致地跑上去说道“继续说啊,后来怎么样了?”
程锦瞪了她一眼道“天底下也没有免费的故事,今日累了不想说了。”
冬青央求道“回去我给你炖梨汤润肺解渴,再给你炖补药强身健体,你就快说吧。”
程锦不理他,而且走得飞快,冬青只能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终于跑回了王家宅院,冬青气喘吁吁道“你故意折腾人!”
“你不是要闯荡江湖吗?该把体力练一练”,然后转过身,看着冬青继续道,“对了,这是免费的。”说完,满意地回了房间。
冬青真想追上去揍他,可她知道自己武功不济,只能认怂了。
程锦回到房间,将冬青给他的胭脂放回了抽屉里,没再管它。
晚上,魏相在府上过寿,请了各部尚书和侍郎齐聚魏府,程刚瞧见了兵部尚书厉棯,有些惊讶,因为他近几年已经很少参加这一类的聚会了。
开宴之前,魏桑罗弹奏古曲《高山流水》为叔父庆贺。
曲调悠扬、琴声婉转、变奏和谐,一般人弹完整首曲子不出错已是很好了,她却将曲子的情感都弹奏得淋漓尽致,在场宾客无不鼓掌称赞。
“魏姑娘才学一流、曲艺卓著,深得魏老的真传啊!”虽是恭维也确实不假。
“承蒙各位谬赞,我这侄女品貌端庄、学识渊博,确实样样都好啊。”魏善仁自夸道,桑罗的婚事可以成为他巩固权力的垫脚石,所以极力夸赞和表现。
魏桑罗父亲去世得早,一直是祖父教导,祖父严格却也真心疼爱,一直如珠如宝地带在身边,可惜祖父也去世了,魏桑罗如今只能寄人篱下。叔父要为她择婿,可魏桑罗一心只想嫁给王程锦,所以在得知程锦回京了,很是开心,并积极与叔父争取了期限。
饭后,魏善仁留下了兵部尚书厉棯,一同去了书房。
“厉大人,如今边防安稳,你该放松放松,好好享受一下人间美事啦,否则岂不白来了一遭?我给你在东关街置了一处宅子,姬妾已安排好,这是地契,你快收下。”魏善仁用眼神示意他。
厉棯拒绝道“魏相有事可以直说,这些俗套就免了。我与夫人感情深厚,断做不了这等伤风败俗的事。”
厉棯的话丝毫不留情面,不仅拒绝得坚决还间接指责了魏善仁的人品,魏善仁虽气愤也只能压制住了。
这么多年,魏善仁一直想动厉棯,可皇上总能找到理由保住他,厉棯可能是皇上最后一根遏制魏相权力膨胀的稻草,是以这十年来,程锦在边关没有受到阻碍,兵马粮草供应也都是充足和及时的。
朝堂上,厉棯一般保持中立,也很少跟魏相撕破脸皮,偶尔附和一下程刚的提议,私下厉棯深居简出,也无不良嗜好,魏相实在找不出他的错处,只能想到拉拢,可这个厉棯就是油盐不进。
魏善仁继续开口道“你可以高风亮节,你的儿子也能事事中立不卑不亢吗?”
厉棯瞪着他,“你要对我儿做什么?”
魏善仁冷笑了一声道“这个不好说,江南水患连连,正值多事之秋,正则贤侄作为鄂县的父母官,后面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再答复我自己究竟想要哪样的活法吧。”
魏善仁闭目送客,厉棯悲愤离开。
是夜,厉棯去了光风楼,喝得酩酊大醉,他透过门缝看到包间里正是自己的下属和其他人围着一群姬妾胡吃海喝。厉棯气急败坏地闯进去,拎起下属就是一顿揍,把包间砸了个七七八八。然后愤然离开光风楼,留下了一群议论纷纷的看客。
厉棯在路边呕吐不止,一方手帕递了过来,转头一看,是程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