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朗终于写好了计划书,自从当了董事之后,他多少年没写过这玩意了。
他拿起这个在家里翻半天才找出来的破本子,再仔细欣赏一遍他写的计划书。
果然不愧是他,这计划书真完美,找不出来一点漏洞,他的能力还是这么强!
粟朗把本子放下,起来去上厕所。
绵绵听到动静,耳朵动了动,听着粟朗走远了,她迅速扔下手里逗蚂蚁的小木棍,站起来跑到桌边。
桌子不高,她能清楚地看到桌子上的本子。
绵绵好奇地伸着头去看。
虽说她不识字,可她十分想知道刚刚哥哥在干什么,以前哥哥可从来没有趴在桌子上,那么认真地写那么久的字。
“能看懂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带着笑的男声,绵绵惊得身子一歪,就要从桌子旁摔下去。
粟朗赶紧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拽住绵绵的衣领提起来。
“你这小萝卜头,明明是你偷看我写的东西,怎么把自己吓成这样?”
粟朗低头看她的脸。
绵绵默默捂住自己的脸,声音瓮翁地说:“我没偷看。”
她没说谎,她是光明正大看的!
粟朗看着绵绵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嘴角的笑容忍不住一个劲儿地上扬。
他把她往上提提,坐凳子上将她放自己腿上,让她把两只小手放下去,拿过本子问她:“认识上面的字吗?”
绵绵奇怪地看一眼粟朗:“哥哥,我还没上学啊。”
所以她肯定不认识上面的字啊。
绵绵坐在粟朗怀里很不自在,就感觉很奇怪,以前她哥从没有抱过她。但她又不敢动,小身子就很僵硬。
粟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知道。我以为你能看懂呢,刚刚看得那么认真。”
绵绵的脸一下子变得红红的,而粟朗脸上的笑更大了。
“你想知道我写的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不用偷偷看。”粟朗用含笑的打趣语气继续说着。
绵绵的小脑袋越来越低,让人看不到她的脸,不过那双一双红红的耳朵尖完全泄露了她的心思。
“我没有,我不是……”绵绵还在没多少底气地挣扎着解释。
粟朗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指着本子上的字问:“想认字吗?哥哥教你。”
绵绵“咻”一下抬起了头,圆润润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想学吗?”粟朗又笑着问一遍。
绵绵皱着小眉头,仿佛在努力思考一个重大的人生问题,不过很快,她好像就思考好了,重重点头,奶声奶气地说了句“想”。
计划书上的字有些很难,不适合幼儿学习。
粟朗努力回忆他小学怎么学的字,在本子上写了一、二、三、四、人……几个简单的字,一个个指着认真教绵绵。
钱春红在不远处正做着布鞋,拿着针一下又一下穿过千层底。
粟忠国则坐在放着补鞋工具的木箱子前,用布擦着他的箱子。
两人听着兄妹俩一个温柔教、一个稚声稚气认真学的声音,抬头朝她们看一眼,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翌日一早,绵绵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她爸爸妈妈都已经起来了。
她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呀?她明明想着要晚上把奶糖给爸爸妈妈吃的。
五岁的绵绵已经能自己穿衣服了,何况现在正是春天四五月的时候,大家穿的衣服不厚,绵绵很快穿好衣服从床上爬下来。
“妈妈!妈妈!”
绵绵跑进厨房,果然看到钱春红正在里面烧饭。
“妈妈,你低头。”
“怎么了?”
钱春红用木勺在锅里搅了搅,里面的红薯差不多快熟了,再用清水活点玉米面倒进去粥就好了。
绵绵小手招着,有些着急地撒娇:“你低头嘛。”
钱春红盖上锅盖低头,想看看女儿要做什么。
绵绵迅速伸手朝钱春红嘴里塞了个奶糖,然后捂住嘴笑得像偷腥的小猫一样:“妈妈,甜吗?”
钱春红愣了愣,奶香的甜味很快充斥整个嘴间,她下意识就想吐出来。
这好东西应该留给孩子。
不过绵绵捂住了她的嘴,在她怀里扭着身子:“妈妈你吃嘛,哥哥给我买了好几个,绵绵兜里还有,你看!”
钱春红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尝过甜味了,这奶糖太甜了,甜得她想哭。
最让她心里喜悦的,不仅仅这糖是五岁的女儿省出来给她的,还因为这是粟朗买给女儿的。
这说明,小朗真的在变好!
等妈妈吃完糖,绵绵又故技重施喂给坐在院子里劈柴的爸爸。
只是让绵绵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奶糖那么好吃,为什么爸爸妈妈吃了后会哭呢?
一定是太好吃了,好吃哭了!
粟朗是在玉米红薯粥的香味里醒来的,他利落地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家里就他自己没起了。
粟朗:这让他一个准备帮家里多干点活的、年轻的、健壮的大男人情何以堪。
洗漱好的他看到粟忠国在劈柴,粟朗立马觉得,展现他能力的时刻到了。
“爸,我来。”
他一脸自信地从粟忠国手里拿过斧子,劈柴而已,对他这个年纪、长得又高大的男人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粟忠国根本阻止不了儿子的行为,只能担心地说:“小心小心,用上锛角……”
粟朗按照粟忠国说的摆好木头,在上面放好锛角,举起斧头狠狠劈下。
“咔嚓”
粟忠国用来垫着木柴的那块长木板,在两个大男人静默的视线下,分成了两半。
“那个……这个……那个什么。”粟朗只觉得此时吹过的风都在嘲笑他刚刚的自信。
“这个木板嗯……用很久了,已经糟了,我刚好想换个新的,这下不用我劈了。”
看着粟忠国绞尽脑汁地给他找补,眼睛还小心地看他一眼又一眼,生怕打击到他的模样。
粟朗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果然,我就说我有劈柴的天赋,爸,以后家里这劈柴的活就交给我吧。”
粟忠国说着“我能干,我能干”,不让粟朗干。
粟朗根本不听,扶着他进堂屋,正好钱春红要叫他们吃饭,省了父子俩的拉锯战。
粟朗咬着有些剌嗓子的玉米面和高粱面掺和在一起做的饼子,心里暗暗吐出一口气。
这事终于过去了,他要悄悄努力,不就是劈柴吗,想他前世界首富,肯定能做到!
吃过饭,粟朗一看时间,来不及了,拔腿就朝外跑,一边跑还一边朝身后的家人挥手:“爸妈,我有点事去市里,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绵绵听哥哥说去市里,脸上露出向往,磊磊去过市里,和她说那里可好了,都是红砖瓦房,还有小楼呢。
绵绵家里是土屋,她最羡慕的就是能住在砖瓦房里的小朋友了,房子又大又宽敞,还不会漏雨。
钱春红和粟忠国皱了皱眉,他们并不想粟朗往外跑。
粟朗现在好不容易有变好的模样,万一接触县里市里那些大哥们,再变坏了怎么办?
但他们阻止不了粟朗,只能自己在心里担心。
昨天粟朗在他房子里搜了半天,终于在一个铁盒子里找出来了一块钱。
今天这一块钱,就是他来回市里坐大巴的车费。
城乡公交一天两趟,早上一次,中午一次,粟朗赶的就是早上七点那趟。
此时的路并不太好,有些地方柏油马路都没有修,车子晃晃悠悠走了一个多小时到市里时,粟朗被晃得头都是晕的。
等他分辨好了方向,又搭上市里的一辆公交车,在御庄酒店的大门前下了车。
托原身热爱流行衣服的福,粟朗穿着黑夹克进去时并没有被人给赶出来,还被服务小妹热情欢迎引路,问他想吃什么。
粟朗自己不知道,他除了这身衣服给他增彩之外,他一进到酒店就拿出来他前世做董事的气质,也让这些见惯了大人物的服务小妹们,也一致认为他是个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粟朗坐在酒店花了大价钱买的沙发椅子上,没有拿菜单,也拒绝了小妹推荐菜品。
“你们饭店的菜品一般是谁来采购?”
小妹愣了下,谨慎地回道:“是后勤的采购部,客人您放心,我们这里的食材,都是每天早上有人专门送来的最新鲜的,一点点不好的我们都不要。”
粟朗态度高深莫测,没回答,直接道:“你们采购部的经理在哪?叫出来一下。”
小妹看他这模样,以为他是以前的客人,可能吃酒店的食材真出问题了,赶紧跑到后面去叫采购部的经理。
采购部经理知道自家的食材肯定什么事没有,认为有人来找麻烦,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就是你找我?你说,我家食材哪里有问题!”
采购部经理膀大腰圆,一脸的横肉,凶目一瞪,那模样,要是粟朗说不出来个一二三,他肯定饶不了他!
粟朗气定神闲地倒了一杯茶,推到桌边:“别着急,我没有说你的食材有问题。”
“那你是故意找事了?”经理眉毛倒竖,眼睛瞪得像铜铃,显得更凶了。
“也不是。”粟朗看向他,眼睛里没有害怕,依旧一脸淡定:“听说你们酒店最近接了个大生意?我这里有个消息。”
“你什么人?”经理皱眉。
“莽哥。”粟朗朝他,嘴角无声地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