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苍澜张了张嘴,却除了尝到满嘴的苦涩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如母后所言,他自打成为太子,便不再能只做自己,终身大事不由己,一言一行不由己。
“可若顾知念不是敬诚的女儿呢?”夜苍澜问。
皇后道:“如今这样的形势,她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了。”
夜苍澜知道她的意思,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也无话反驳。
长久的沉默后,他闭了闭酸涩的眼,淡淡道:“明日儿臣会亲自去见欧阳长平和曾氏。”
皇后听了这话,本该觉得高兴的,可看着儿子这模样,实在高兴不起来,深叹了一息后拍了拍儿子的肩,起身离开。
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狠心,实是身不由己,生在皇室,尤其是嫡子,就算你不争不抢,将皇位拱手相让,坐上皇位的那个人,也绝不会放过拥有嫡系血脉的皇子,下场除了死外,别无二路。
这些话,她用不着说,儿子从小长在深宫,能活到现在,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他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而如今他们母子面临的,不仅仅是皇权争夺的残酷,更是国之将破的劫难,他们别无选择。
次日,夜苍澜和几位大臣商议完调配军需粮草的事后,便换上一身便服出宫。
顾府
欧阳家大夫人曾氏正在院中耍剑,剑气在小院中横冲直撞,将院中的花花草草斩了个稀碎。
一套剑法练完,曾氏将剑丢给跑上前来的侍女,拿了帕子擦汗,皱着眉道:“这院子太小了,施展不开。”说着又瞥了院门一眼,朝捧着剑的侍女道:“去将人请进来吧。”
门外有人,她一早就知道,剑势随时可收,可她为什么要收呢,人家愿意等,那就等呗。
她和长平在这顾府住了有一段日子了,对这位顾小姐的品性有了些了解,实在让她很难生出喜欢。
要不是有那一封信在,她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女子能是欧阳家的血脉。
不过,就算有那封信在,她也不完全相信这个丫头,这桩事表面看着就是这么回事,可却经不起细查,只一细查,便又处处透着蹊跷与疑点。
当然,这事她现在还不能说破,得等敬诚来做定夺。
偏偏现在边境起了战事,皇帝又病倒了,敬诚认亲这事怕是会有颇多变数,且看着吧。
院门打开,穿着一身素色裙衫的顾知念走了进来,她全身上下只头上戴了只白玉簪子,面色微白,娇美的脸上尽显憔悴,让人望而生怜。
曾氏是不可能对这样的美人儿望而生怜的,她自小习武,嫁的夫君也是剑道高手,生的儿子女儿个个武艺不凡,见惯了英姿飒爽模样的女孩子,见到顾知念这样柔弱娇气的女孩时,很是不习惯。
“大伯母!”
没错,顾知念已经开始叫曾氏大伯母了,尽管曾氏跟她多次提过,让她唤她大夫人,可她就是装听不见,依然我行我素唤曾氏大伯母,仿佛叫一声大伯母,她欧阳千金的名头就能坐实一样。
曾氏也懒得管她,只微笑着问:“怎么来了?有事吗?”
顾知念笑吟吟的,“大伯母,我新学了一样点心,瞧着还不错,给大伯母和二堂兄送些来。”
后头的丫鬟提着食盒上前,掀开盒盖给曾氏看。
曾氏瞥了一眼,见是一盘子四四方方的糕点,模样瞧着尚可,可她向来不喜甜食,根本提不起食欲,便笑着道:“你有心了。”
“听说大伯母是瑜州人,这点心是一位瑜州来的厨娘教我的,说是瑜州那边独有的风味,侄女想着大伯母兴许会喜欢,便试着学了一日。”顾知念道。
一旁的丫鬟赶忙接话,“哪里是学了一日,小姐往日从没进过厨房,这点心做法又极复杂,小姐学了整整三日才学会的。”
顾知念横了丫鬟一眼,嗔怪道:“多嘴!”
曾氏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顾知念,“谁跟你说我是瑜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