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金自半夜里就躺在许简的毛垫上睡下,而许简则一直抱着朱琏坐在火盆边。
不知过了多久,许简感觉朱琏已慢慢恢复了体温,但看到她依旧闭着双眼像是婴儿一样睡着了一般,担心惊扰到她,便仍就抱着她一动都不敢动,然而此时却见她慢慢睁开了两眼。
“你好些了吗?”许简小心问她。却见她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望着自己,便又问她:“还觉得冷,是吗?”说着将她往自己的怀中又紧紧抱了一下。
朱琏没有出声,重新闭上眼,将头靠在许简的胸前停留了一会儿。
许简正以为她还要继续睡下去的时候,她却慢慢直起身坐了起来。
“天狼,我得出去了。”朱琏说着便光脚站了起来。
“出去?出去干嘛?”许简惊道。
“我不能留在你这帐里,我必须马上离开。”朱琏说着蹲下身找到自己的鞋穿在脚上。
“嫂子,你干嘛?”福金也醒了过来。
“你这是为什么?”许简也是不明白朱琏,“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天狼,谢谢你!但我不能留在这里。如果我今晚在你这里过夜,那么其它人便都会认为我已委身于人,将来定免不了还会有其它人想把我拉入他的帐内。你可明白?到那时,我的处境将会非常危险。”
“这...”许简听后觉得她说得无不在理,但若是让她这么出去,必是会冻死无疑。
“我走了。”朱琏说完话,便向外走。就在她打开帐帘的一瞬间,冰冷的寒气猛地吹入帐内。
“等下!”许简一把就将朱琏拽了回来,“你不用出去,我出去即可。”许简望着表情惊讶的朱琏讲道:“我到外面,这屋里就没有男人了。这样,其它人也不会说什么了。”
“你这是干什么?”朱琏急道,“你知道外面有多冷?”
“你别管了,我穿得比你多,而且也知道怎么在外面过夜。”许简说完戴上帽子,扭头对朱琏说:“你放心好了,这样的天我会应付。”说完便走了出去。
“你小心点,不行就赶紧回来!”朱琏在许简身后喊道。
许简来到空场上,从那些早已熄灭的篝火处,抱来一些柴火放到自己的帐篷边,又在附近收集了一些干草,然后便紧邻着自己的帐篷将火重新点了起来。
“天狼,是你在帐篷外面吗?”朱琏小声问道。
“是,我就在外面,你们不要担心。”许简答着话,将柴火摆架在那已燃起的干草上。
待火完全烧起来之后,许简又割来更多的干草铺在地上,随后便躺进干草堆里。当他感到自己的两臂有些寒冷时,把两边的干草全都堆在了自己的身上。
“天狼,若是觉得太冷,我们就换一下吧。”福金小声喊道。
“我现在挺好,一点都不觉得冷。你俩就放心睡吧。”
躺在干草中的许简想到朱琏与福金两人身上所穿的衣服,马上便联想到其它宋俘身上的衣服也都非常单薄,不由在心中满是忧虑:“这往后会越来越冷,继续这样走下去,必定会有很多人要冻死在这冰天雪地的路上。”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些被押往上京的宋人,在最终到达上京时,大半都死在路上,活下来的人已远不足一半。
许简因睡得晚一些,第二天早上很晚才醒来。当他睁开眼时,就见英翰、里术以及章策里等人正围在他的身边低头望着自己。
“章策里大哥,能给我找两双皮靴来吗?”许简睡醒后的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朱琏脚上的鞋。
当队伍早上再次出发时,四周已是白雪皑皑。阳光虽然温暖,但空气却是十分的冰冷。
许简牵着马跟在队伍的旁边,看见朱琏及福金都换上了皮靴,心中多少有了一些安慰,但见到两人与其它宋人的衣服还是那样的单薄,便不忍再往他们身上多看,开始在心中不停想着解决的办法。
连夜大雪过后,已见不到脚下的路,后面的队伍踩着前面的人在深雪中趟出的小路缓慢向前蠕行。在行进当中,不断有人滑倒在地上。
当队伍经过一条冰冻的河面时,许简刚刚踏上冰面,便与自己所牵的马一起滑倒在了冰面上。他前后的士兵见许简仰面朝天地摔在地上,全都笑着过来扶他。
“校尉,你试试这个。”章策里脸上笑着递给许简两根草绳,“把它绑在脚上,就不容易摔倒了。”
许简坐在地上将草绳系在鞋上后,便起身在冰面上走了几步,果见里术的这个方法非常的好用。
“章策里大哥,还是你这个方法好。脚上绑上这两根绳子,这么光的冰也都不觉得怎么滑。”许简一边用脚在冰上来回踩着,一边对章策里讲道。
“校尉,你是没在北方待过,我们那里的人都知道这么做。”
“欸,章策里大哥,这冰面上怎么一点雪都没有呢?”许简望向远处的河面奇怪地问他。
“应该是这里的风太大,把上面的雪都吹跑了吧。”章策里很不确定地回答。
“这往后也是这样吗?”
“那倒不会,这上面早晚会盖上一层厚厚的雪。”
“那样就不会太滑了吧?”
“不一定。像今年这样雪下得晚,河面的水都冻实了才下雪,所以它下面的冰和它上面的雪是分开的,踩在它上面就一定特别滑。这若是放在往年,还没等河里的水冻住,早就已经开始下雪了,这下面的冰和上面的雪都冻在一起,根本不会这么滑。”
许简听他讲得颇有道理,不由不住地点头。
中午,许简没有留在自己的队中吃饭,而是赶去队后去见盖天大王。
许简远远瞧见盖天大王塞里正披着棉被、坐在爬犁上吃东西,便朝他走了过去。
塞里见到许简来,便往后挪动了一下双腿,为许简腾出地方坐在他的爬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