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真想不管他就这样跳下去, 但感觉咽不下这口气。就算她要死了,死前也一定要回呛盛景这个讨厌的家伙。
夏天回过头,凶狠地瞪了眼手插在兜里很是慵懒悠哉的盛景,字正腔圆地骂, 关你屁事。
盛景丝毫没有照顾轻生者的想法, 无视了夏天让他滚远点的警告,迈着长腿走到顶楼边, 伸出一只手, 轻轻一撑, 坐在了夏天的身边。
不是挨着她的位置, 是与她隔着一段距离。
一段夏天的专属安全距离。
长腿还晃了晃, 也不知道怎么逃过护士小姐姐的火眼金睛,从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烟和打火机。
啪嗒, 他点了根烟。
看了眼被他气得炸毛的夏天,轻笑了一声,吐出了一口烟:“傻子。”
盛景的这个姿态将夏天被彻底激怒了。
死,不着急。
她得跟盛景这家伙battle完, 不然她在黄泉下还得惦记着自己没发挥好,让这个混蛋看了笑话。
“你才是傻子。”夏天气鼓鼓, 他经常拿傻啊笨啊攻击她,为此她还特意用手机在一个网站花十块钱测了智商。
166。
和爱因斯坦是一个水平的天才。
她觉得盛景侧的话能有她一半就好不错了。
他才是傻子, 而她是官方认证的小天才。
盛景听了她有理有据的还击,还看到她拿出手机给她看她截图的“智商证明”,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能花十块钱在野鸡网站测智商, 她不傻傻子都要委屈得哭出来了。
“你笑什么?”夏天看盛景那么开心,很不开心。
“没什么。”盛景懒洋洋地抬眼看着颜色越发绚烂的天空,夹着烟的手往前点了一下, “你不是要跳下去么?快点呀。”他挑起眉,话尾往上挑了一点。
夏天微微怔了一下,接着别开脸。
在心里骂了过分好看,自带诱人buff的盛景一句,公狐狸精。
“你走开我就跳了。”夏天皱起鼻子,一脸嫌弃,“死在你面前,我嫌晦气。”
还有将死之人嫌弃别人晦气的?
夏天理直气壮地恶人先告状的样子有点好笑。
盛景勾着唇,稳稳地坐在原地:“那你就等着吧。”
夏天瞪大漂亮的猫眼,彩色棉花糖般的云朵映在她的眼眸中:“我先来的,凭什么要我等你?而且我的事情更重要更紧急……”
“抽烟等于慢性自杀,尤其是对我这样的绝症病人。”盛景慢悠悠地打断夏天的话,“我们干的其实都是一件事,谁也没比谁更紧急更重要。”
夏天哽住了。
可恶,他说得好像有道理。
但她好气。
夏天赶不走盛景,只能等着他抽完烟滚蛋。
但他抽了一根又点了一根。
天色都暗了下来,有晚归的鸟儿化成的黑影从只剩一线天光的空中飞过。
夏天要被他气死了,手放到兜里,摸到了一张纸。
今天是主治医生每周例行的巡查日,每周他都会写下同样的,没有加重却也没有起色的病症。
就像只是在确认,她依旧活着却病痛缠身。
夏天撕了一块下来,团成小纸团,瞄准盛景。
发射。
写着食欲不振的纸团,砸中了这个混蛋的脸颊,夏天快乐地欢呼出来,并冲慢慢侧目看向她的盛景挑衅地摇摇小脑袋,火速又撕了一块写着嗜睡无力的纸团丢过去。
这次砸中了盛景的额头中心。
夏天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眼睛都有了光,像是黄昏尽头,夜晚开始的第一颗星星。
盛景静静看着她,在她投出最后一个纸团的时候,抬起手,轻轻松松地接住了纸团。
打开,那张正好是写着夏天名字的一块。
他垂眸看着她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喂。”夏天看他不说话,叫了他一声,凶狠地恐吓他,“你再不滚蛋,我可就要拿石头打你了。”
盛景抬起眼,没搭理她,还是继续沉默地看着天空抽着烟。
夏天看他不怕她,气不打一处来,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了一颗勉强可以当沙子老大的小石头投向他。
盛景还是不动,夏天自己投了一会,觉得无聊又疲惫,就没再折腾,就用死亡凝视盯着盛景,偶尔会开口威胁盛景,她要给护士小姐姐发消息,让她把他这个偷偷抽烟的大混蛋抓住。
“如果我被抓住,我一定会供出你。”盛景被夜色笼罩的眉眼间也有淡淡的疲惫,不过声音还是清朗磁性,“在成年礼,偷偷跑来跳楼的小混蛋。”
“凭什么你是大混蛋我是小混蛋?”夏天不服气,就这件事和盛景单方面battle了好久。
不知不觉,时间溜走了,晚风送来远处钟楼十二点的钟声,把夏天吓了一跳。
她竟然因为盛景错过了时间。她现在呼吸的每一秒,都在计划之外。
头顶是已经彻底失去光亮,黑漆漆的天空,脚下是车水马龙,灯光璀璨。
她计划了那么久的事情就这么失败了。
都是盛景这个大混蛋!
夏天愤怒地瞪向盛景,盛景似乎知道她在心里疯狂骂他,嗤笑出声,漂亮如玉竹般的手指灵巧地玩着打火机:“不想被查房的护士逮到就赶紧回病房。”
夏天气呼呼地从顶楼的围墙上跳下来和盛景一起下楼。
在亮着白炽灯,宽大的医用电梯里,她和他各自站在一边。
她与他连成的远大于她生命安全距离的长度代表着她们互相讨厌的关系。
回到病房的夏天翻出了她用一百天,不,九十九天完成的“遗书”感觉丢脸极了。
在半个多小时的懊恼后,夏天把笔记本反过来,从背面的第一页开始重新开始。
还是一百天,不过这次的一百天不是以十八岁生日为终点,而是以气死盛景为终点。
没错,她要用一百天的时间狠狠报复盛景,让他知道她的厉害,然后带着胜利的微笑美美地死翘翘。
做好这个决定的夏天心情又好起来,把笔记本枕在枕头下睡着了。
第二天,她的爸爸妈妈带着她的妹妹来看她了。
她们给她带了礼物,并为昨天的缺席向她道歉,还重新给她定了一个冰淇淋蛋糕。
巧克力口味的蛋糕,夏天毫无胃口,倒是她的小妹妹很喜欢,一个劲儿地吵着要吃,急得用小手把蛋糕抓了个稀巴烂。
夏天看到她的妈妈一直冲她露出很抱歉的表情,想要哄好妹妹但吃够蛋糕的妹妹注意到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又开始哭着闹着要回家。
这个迟到的生日过得乱七八糟,夏天数了数,她和爸爸妈妈说的话加起来好像也没有十句,她们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了。
夏天站在窗台边看着她们一家三口,可能是出了医院闻不到消毒水的味道,妹妹又开心地笑起来,在她病房里一直紧皱眉头的爸爸妈妈也都跟着展开笑脸,她们还在门口的甜点店买了一个甜筒,甜筒是奶紫色的,是甜品店最近新推出的口味。
夏天看着妈妈怀里胖乎乎的妹妹大口地舔着甜筒,满脸都是紫色的奶油,突然有点想知道那个甜筒的味道是什么样子的。
她没指望这个愿望可以实现。
倒不是怕出去会被别人感染丢了小命,她是怕给别人带来麻烦。
她没想到的是,她丝毫没有寄予希望的愿望竟然被实现了。
实现她愿望的人更加意想不到,就是她最讨厌的盛景。
这件事始于她按照计划去找盛景不痛快。
盛景没搭理她的挑衅,却当着所有小病号面向她发出挑战,要跟她比赛。
输了的人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个要求。
夏天看着昔日把她当做老大的小病号们都眼巴巴看着她,这当然不能怂,她很傲气地接受了盛景的挑战。
盛景和她比的是最近很流行的一款推塔游戏,1v1solo模式。
夏天以为自己会输,因为她不怎么会玩这个游戏,但她赢了。
这大概就是老天爷开眼吧。
夏天很高兴地列了一大长串她想吃的东西。
其实她没什么食欲,但想到能折腾盛景去美食街从头买到尾,她就开心。
然而,盛景却不打算买回来给她吃,而是要带着她溜出医院,让她自己去美食街想吃什么吃什么。
夏天觉得他疯了,忘了她和别人都不能近距离接触,医院旁边的美食街上过电视,晚上人流量很大,她去那走一圈,不,一圈都走不下来就得进重症看护室了。
盛景没跟她说详细的,就在护士小姐姐换班的时候,溜到了她的病房,丢给她一套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衣服和医用口罩,让她跟他走。
夏天看着那套衣服,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肯相信这个混蛋,把衣服换好跟着他出了病房。
盛景溜出去的手法老练而又专业,夏天白紧张了半天,轻轻松松地就过了门卡,到了外面。
医院门口的人也不少,不过地方开阔,夏天只要偶尔躲开迎面的来的人就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危险。
夏天好久没出门了,就算是被医生放回家的时候,她的妈妈爸爸也不会领她出去,顶多就趁走廊没人的时候,让她在楼梯间里溜跶溜跶。
夏天看着各种表情,说着各种话,穿着各种衣服的路人,有种新生儿看世界的新奇感。
因为这份新奇感,她分了神,有人从她后面走过,她也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盛景勾着她的后脖领给她拽到一边的。
当然,他没用手直接碰她,而是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一个那种往高处晾衣服的折叠晾衣杆,用带夹子的那头夹住她衣服后面的帽子。
盛景把她拽到路边,却还夹着她没松开,那种散漫悠闲的姿态和牵着小狗出来散步的路人一模一样。
她才不是狗。
夏天挣扎着要盛景放开她。
盛景不放,还给她拍了好几张照片,把夏天气得呲牙要咬他。
后来盛景放开她了,她也生着气,故意往远离他的地方走,但每次都被他用那个破晾衣杆给勾回去。
夏天气得想要调头回去,盛景这才噙着笑意给她买了她想要的甜筒。
他用夹子夹住甜筒递给她,她戴着
手套闷闷地吃。
感觉味道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吃了两口吃不下去,示意盛景来处理。
她以为他会把甜筒直接丢掉,毕竟和他交锋这段时间,她也对他有一点了解,知道他是有洁癖这个毛病的。
但他没有,他漫不经心地继续吃着她吃剩的甜筒。
快到美食街,夏天远远就看到灯火通明的街上两边都是小吃车,将白天可以双向过车的马路占满了,人群熙熙攘攘,根本没有拉开距离的空间。
不说她能不能自己在里面走,就说她和盛景走进去,可能很快就被冲散了。
夏天不想去了,她可不想突然晕倒在这么热闹的地方,让那么多人围着她着急担心。
“抓着。”盛景把一路上他用来恶搞夏天的晾衣杆横过来,示意夏天抓着另一端,然后让她走在美食街两侧,没有灯光的小路上,中间有光,而且小吃车都冲着中间营业,人群都在中间买吃的,两边确实没有人走。
就这样,夏天走在暗处,盛景走在光下,夏天身边空无一人,盛景穿越人海,夏天攥着那根晾衣杆,走在黑暗里,却不觉得害怕孤独。她想吃什么,就拉一拉晾衣杆,盛景就停下来,嫌弃地看着她看好的小吃车,给她下单买单,最后再把吃的用晾衣杆送给她。
小吃好不好吃,夏天不知道,因为得病,吃的药太多,她的味觉系统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但她觉得很满足。
甚至庆幸,她的生命没有止于昨天。
对于她来说,机械单调的时光终于有了短暂地不同。
盛景没带夏天走太久,连一侧的半程都没走完,就带她回去了。
这个无赖说要分期完成她的愿望。
夏天假装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实际她也很累了,想要回去休息了。
她的体力比常人差得太多,而且就算和人保持了距离,但她长期在外面仍然还有很大的感染可能。
夏天不相信任何提前的承诺。
就像她不相信十八岁生日那天,她的爸爸妈妈会像她们在电话里保证的一样来给她过生日。
也不相信她们真的会给她补一个从头到尾都属于她一个人的生日。
不相信就不会失望。
也就不会有伤心痛苦绝望等等一系列更深层的情绪。
夏天连她的父母都不相信,更何况是被她当成混蛋的盛景,她不觉得他会真的再带她溜出医院。
但她又一次猜错了。
盛景真的开始分期“还债”了。
他会带着她买不一样的小吃,后来还找了一块空地,让他富豪老爸的手下搬来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桌子和一对坐起来很舒服的大椅子,如果夏天太累了,他就自己去把东西买回来和她一起吃。
夏天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看起来很横,但一旦有人对她好,她就会手足无措,丢盔弃甲。
盛景请她吃了那么多东西,她本着吃人嘴软的原则,除了偶尔会在被他气得炸毛时骂他两句,就没再偷偷对他使坏了。
她也开始认真地了解盛景。
她家属于小康家庭,而盛景则是出生于真正的豪门,爸爸是经常上经济周刊的大名人。
盛景的绝症是后天的,从毁灭中重生的世界看似恢复了末日来临前的繁荣和平,但其实遗留着许许多多的后遗症。
夏天的基因病是其中一种,另一种辐射带来的绝症也是一种。
盛景的绝症就是来源于一场意外中的强辐射。
这场意外的具体情况,盛景没有跟她说,还是她从别人那里听到的。
那个人的说法是,盛景因为讨厌他爸刚五岁的继子,所以故意带着那个继子到了辐射超标的废土区,继子好运地躲过一劫,而他自己却恶有恶报,过了没多久就被查出了辐射绝症。
他爸知道这件事非常生气,差一点就和他断绝关系,现在虽然没把他赶出家门,但除了让助理给盛景买他需要的东西,再也不和盛景说话了。
带来这个故事的是盛景的同学,有不少病患的家长都听到了,小病患们选择相信盛景,但这些家长却无法凭空去相信一个对他们来说劣迹斑斑的少年,他们要求让盛景远离他们的孩子,他们怕盛景也会用同样的方法去害他们的孩子。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盛景不在,那些小病号们在家长面前毫无话语劝,医护人员也不好逆着家长们的话来。
夏天不管那些,盛景虽然是个混蛋,但她觉得他一定不是这个碎嘴子男生口中那个样子的混蛋。
她把那个好事的男生骂跑,并且跟那群听了个故事就把盛景当成病毒的家长气了个半死。
她跟小病号们约定好,这件事不能让盛景知道。
但他还是知道了,而且背叛她的小叛徒还绘声绘色,极尽所能地把她一人vs十几个大人的高光画面描述给他,说得像她有多愿意维护他一样,夏天发誓要把大嘴巴的叛徒给揪出来。
她怕盛景谢谢她,或者说一些像电影里演的那种很煽情肉麻的话夸赞她,所以提前堵住他的嘴,让他请她出去吃好吃的。
盛景又带她去了
美食街,这次她们把最后没吃过的东西都吃了,夏天觉得晚风吹得很舒服,就多在外面坐了一会。
然后,她们就被查房的护士小姐姐抓住了。
因为护士小姐姐很担心她们,小姐姐还通知了她们的家长。
夏天很希望,她的妈妈爸爸这次也能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因为她的妹妹没办法过来。
然而她们来了,一脸地焦急,看到她之后,焦急变成了生气,夏天甚至看到她爸爸都要抬手打她,不过被她妈妈按了下去。
她也看到了盛景的父亲和继母,他的父亲做了和她爸爸一样的动作,但继母没有拦住他,巴掌直接落到了盛景的脸上。
盛景的父亲用很可怕的声音问他。
以前你差点害死你弟弟,现在你又要害死别人家的孩子么?
盛景没有要害死她,夏天试图帮盛景解释,但他的父亲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嘴里嘀咕着什么,她这种被盛景外表欺骗的女孩子他见多了,都是群不懂事的小孩不知道盛景到底是什么人渣巴拉巴拉的话。
夏天听着就生气。
她才没被盛景的外表骗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很混蛋。
但他不是那种会伤害别人的混蛋。
她想跟盛景的父亲说清楚,却被一群人拉着和盛景一家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在拐角处,她终于看到盛景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冲她笑了一下。
夏天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被打,被误会,被自己的爸爸骂人渣他还笑。
有病吧。
嗯,他确实有病。
她也是。
她们周围的所有人好像都比她们更了解她们,更了解她们的病症,更了解她们应该怎么治疗怎么康复。
但夏天知道,唯一知道她想要什么并且给了她想要的人,只有盛景那个混蛋。
她的爸妈给她换了病房,在走廊遥远的一端,猜都不用猜,盛景肯定也被换到了走廊的另一边。
他们让她和他之间隔了无数个安全距离。
好像盛景对她来说,是比病菌更致命的存在。
夏天不屑一顾,和小病患们合伙,成功瞒着护士小姐姐,又和盛景见面了。
看到盛景嘴角有伤,夏天表示幸灾乐祸。
虽然对夏天和盛景的安保系统都升级了,但盛景和夏天还是有办法溜出去,医院是出不去了,但顶楼可以。
她们经常在楼上看着星星吵架,在分别的时候,警告对方千万不要死在自己前面,不然会被活着的那个笑一辈子。
夏天感觉她身上的时间终于开始迈步了。
两个月嗖地就过去了,夏天都要忘了自己的“遗书”已经有六十来页没有更新了。
夏天想起翻开“遗书”是因为她有了一个秘密。
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说给“遗书”听的秘密。
她好像喜欢上盛景那个混蛋了。
她在第六十页上写下了这个秘密,她认为第二天的自己会忘掉这个秘密,并且对盛景下头,只是短暂地喜欢他一下下。但不是,第二天捧起“遗书”的她,写下的是和前一页一模一样的话。
她以为这个秘密会跟着她一起撒到大海里。
有一天,医院突然停电了,一个小病号因为不想吃药到处跑来跑去,不知怎么就跑到了夏天的病房里,从卫生间出来的夏天什么也不知道,差点就和藏在她被窝里的小病号来了个“亲密接触”,幸好盛景看到小病号往这边跑就跟了过来,及时地叫住了她。
他把小病号给提溜起来,小病号手里抓着个从护士小姐姐那偷拿过来的手电筒,一边挣扎一边胡乱大叫着:“夏天姐姐吉又成日。”
这话听起来奇奇怪怪,但夏天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这小屁孩肯定趁她不在,翻出了她的“遗书”,还看到了她的秘密。
因为识字不多,但被认为作为老大有必要让小弟们会认识她名字的她强制性学习过她的名字,所以小病号把她喜欢盛景看成了她吉又成日。
这个可不能让盛景知道,她赶紧绕过把小病号往外抱的盛景,把被子下面摊开的笔记本往衣服下面塞。
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在盛景回来问她有没有事的时候,本子从衣服里掉了出来,而且好巧不巧的是,盛景疑惑地拿手电照的时候,摊开在地上的纸张大咧咧写着夏天喜欢盛景这六个字。
夏天从来没有那么快过,赶紧扑到了地上,把本子塞到衣服下面才慢慢地爬起来。
盛景不可能看到,他站得离她有一定距离,而且字又不大,她又不是狗眼睛,怎么可能看得清楚。
夏天疯狂安慰自己,顺便暗暗观察盛景的反应。
很好,盛景没有反应,这说明他肯定没有看见。
不然按他那么混蛋的个性,肯定要笑话死她了。
夏天松了口气,在盛景离开病房后,躺在被窝里瞎想着,如果盛景看到了她的秘密会是什么样。
她知道他会笑话她,但有没有那么万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会喜欢她?
夏天不喜欢做梦,因为
梦到的东西都是假的,她永远都不可能拥有,只会让她觉得现实里的自己一无所有。
但那天晚上的夏天难得放纵自己,为自己编织了一个梦。
梦里她和盛景都痊愈了,他还喜欢她,还拉了她的手,亲了她的额头……
沉浸在梦乡里的夏天不知道,盛景在回到自己病房后,在重新亮起的灯光下,耳尖通红,把过来确认他情况的护士小姐姐都惊吓到了,怀疑他是不是发烧了,给他量了体温。
夏天笔记本上的字他确实没有看得特别清楚。
但小病号喊的那些东西提醒他,那短短的一行字到底是什么。
夏天。
喜欢。
盛景。
盛景感觉此刻的心情比他之前赢了赛车比赛还要好。
比他打得高年级校霸哭着喊着叫爸爸还要好。
比……他这辈子都想到的最好的事情都要好。
夏天也喜欢他。
“看看景竹这个眼神!”导演指着监控器回放的画面赞不绝口,“这个知道他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他们之间是双向奔赴的眼神,简直拿捏得太好了!”导演忍不住问虞景竹,“小竹啊,你怎么做到的,第一次演这种感情戏,就能这么真实这么细腻,就像真的一样?”
虞景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
就是把剧本背下来,按照上面的做,在做的时候,心里默念胖海獭喜欢我,胖海獭喜欢我……
就可以了。
“明白明白,天赋型演员!”导演没得到答案也不失望,反而更高兴了,“和嗨嗨一样,都是天生的演员!”
宁嗨嗨瘫在一边,听到导演她,懒洋洋地歪头冲他和虞景竹笑了一下。
虞景竹不明白自己的天赋在哪里,但他很喜欢导演说他和宁嗨嗨是一样的,而且宁嗨嗨好像也是这么想的,还冲他笑了一下。
虞景竹这些天又学习了一些人类的知识,他了解到,胖海獭之前对着他的嘴巴吹气,是在用人工呼吸救他,把他压在石头下面是以为他死掉给他盖坟,插的贝壳是她为他立的碑。
看来他误会她了。
从一开始她就不是要害他。
她是对他一见钟情,却因为用错了方式,让他误以为她是恶意的。
认清楚这一点后的虞景竹看到宁嗨嗨时就更加不爱说话,而且更容易耳朵发红了。
宁嗨嗨不知道虞景竹在脑补什么,她唯一的目标,就是赶紧拍完早点休息,自己的嘎嘎新搭档很争气,所以她每天都很照顾虞景竹,还会时不时发给他一些心灵鸡汤,鼓励他继续努力。
虞景竹把那些鸡汤都珍藏了起来。
即使他觉得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但他明白宁嗨嗨的心意。
他虽然是条生性冷漠的人鱼,但他也不是石头,宁嗨嗨每天都这样关心他,照顾他,他也不能总让她单方面地付出,所以他偶尔也会还宁嗨嗨一些东西。
比如他用在海底时抓到的鱼做的小鱼干。
虽然深海下的鱼长得都很丑,但它们真的很好吃。
虞景竹悄悄地把小鱼干挂到了宁嗨嗨房间的门外,等着她回来发现取下来吃,结果宁嗨嗨还没发现,就有人被吓到了。
别吓到的人是厉诀。
他是来找宁嗨嗨的。
前一段时间,宁梦然也进组了,这部剧低开高走,放到第十集小爆了一下,吸引了大批粉丝嗑她和饰演男主的演员间的cp。
这让厉诀非常不满,还试图给营销号投稿,曝光自己才是宁梦然真正爱的人,结果被营销号拉黑了。
厉诀又打听到为了给新剧做售后,宁梦然和那部剧的男主预定了下个月的某密室综艺。
厉诀听助理说,那个密室综艺特别喜欢炒cp,还真有明星因为这档节目,他不能看着宁梦然被别的野男人抢走。
正好这档节目除了请艺人,也会请一些其他圈子里的名人来参加节目,厉诀决定以商场新贵的身份参加这个节目。
当然,他不能自己去。
他一个高冷的霸道总裁怎么可能参加综艺?
万一让宁梦然看出来,他是为了她上节目的,那他可太丢人了。
所以,他想到了宁嗨嗨。
他要让宁嗨嗨去找节目组,说她想要上这个节目。
并且死磨硬拽地带上了他,他虽然是从来不肯出现在公众视野下低调而又冷淡的人设,但他宠她,愿意为她破例,所以才参加的这个综艺。
厉诀觉得自己的计划非常好,所以立刻就给宁嗨嗨发了短信,把他愿意和她一起上综艺的好消息告诉她。
他都能想象得到宁嗨嗨兴奋激动的样子。
但宁嗨嗨一晚上都没有回他的信息。
难道宁嗨嗨兴奋得晕了过去?
厉诀带着疑惑给宁嗨嗨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他试了一整天都不行,最后沉着脸让秘书用他的号码给宁嗨嗨打过去。
接了。
他质问宁嗨嗨到底又在闹什么脾气,竟然把他拉黑了,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挂断了,再打过去,秘书的号码也打不通了。
于是乎,厉诀就带着滚滚怒意来找宁嗨嗨算账来了。
结果宁
嗨嗨的人还没看到,他就看到了那串呲着尖牙,眼睛突突着,丑得像异形似的鱼干。
太可怕了,可怕得不像鱼干,厉诀乍一看还以为门口飘了一串魔鬼。
尊贵且淡然的厉总被吓得叫了好大一声,把带他上来的经理吓到了,经理的尖叫又把厉诀吓到了,厉诀又开始叫起来……
两个人在走廊接力尖叫了能有一分钟。
还是听说厉诀来了慢悠悠赶过来的宁嗨嗨把那串鱼干摘了下来,他们两个才停下来。
五分钟后,厉诀恢复了往日的沉着冷静,根据他的分析,这串鱼和黑粉给明星送死老鼠之类的传递的信息是一样的。
有人要恐吓宁嗨嗨。
宁嗨嗨吃着鱼干点着头。
有道理。
厉诀看着她竟然把有人恐吓她的“证据”给吃了,皱起眉,她也不怕有毒。
宁嗨嗨不怕,她把长得贼丑的鱼干都吃了,就剩一堆鱼脑袋,作为证据。
虞景竹就是没在,在的话看到宁嗨嗨吃得这么香,一定很高兴。
警察叔叔来收证据的时候,嘴角都在抽搐。
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这证据以前不长这样。
酒店也调出了监控,结果发现中间有一段像是出了故障,画面一闪一闪,看不清楚东西,只能看到在宁嗨嗨房间门口停留的人影修长挺括,看起来还有几分人模狗样。
酒店大堂和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认真回忆,今天有没有看到这样身材的男人进来了。
有,这么好的身材不多见,他们见过的就两个。
一个是虞景竹,一个是厉诀。
首先排除虞景竹,虽然从身材看,他的身材比厉诀更绝,也更像画面的身影。
但他是天天和宁嗨嗨对戏的男主,如果真的想对宁嗨嗨做什么,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而且他和宁嗨嗨平时关系好,是他们有目共睹的。
首先排除虞景竹。
那么……
大家的目光放在了厉诀身上。
难道是有人在自导自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