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秘密三更万字求票求推荐

燕惊九走了。

御剑而来,乘风而归。

蛇妖自然也被带走了。

这位来自清平山的道人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后会有期”。

顾无愁没有阻拦。

因为就连嫉恶如仇的老王在听到燕惊九这名字后,竟也安分了下来。

像老王这般性情刚直的热血男儿,想必是不会因为一点权势就畏惧退缩。

更不用说老王的肩膀也被燕惊九所伤。

顾无愁遥望天边那道纤细的银白,忽然说道:“可信吗?”

他显然已看出老王心中别有念想。

就这么放燕惊九离开,与老王平日的行事风格不符。

王老汉道:“既然他是燕惊九,那就可信。”

顾无愁道:“当真?”

老王苦笑两声,道:“掌柜的果真少闻世事,连燕惊九这名字都不认得。”

顾无愁不以反驳,解释一句:“我第一次来苍山州。”

老王叹了口气,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说道:“燕惊九这名字,可以直接代表清平山,这一点毋庸置疑。”

定江刀缓缓滑回腰间刀鞘。

老汉收起刀,敛起外放的真气,语气有些遗憾,“虽然很想就地斩了那蛇妖,但既然清平山插手要掌管此事,似乎也没别的法子。”

顾无愁意外地看着他,“我以为你是那种什么都不管的人。”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不管他是燕惊九还是燕惊十,都一定会要他在这里给个说法。”

老汉淡道:“但我现在不是一个人。”

他是无愁当铺的人。

是客栈的主要经营者。

他的立场不再那样纯粹,做起事来自然也不能完全不顾后果。

顾无愁看着王厚甫。

这位年长的流浪者想必早已习惯只身闯天涯的生活。

他能够理解,那种做人做事全都只代表自己立场的感觉,那是真正的自由。

顾无愁叹道:“这么说来,倒是我们连累你了。”

“哪里的话?”

老汉端正神色,否认道:“既然我已是掌柜你的人,自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理所当然,哪来的什么连累不连累?况且他搬出燕惊九的名字来,就是以清平山的信誉为担保,算是可信。”

顾无愁闻言笑了笑,也不说什么。

临夏微暖的风吹卷过来。

地上白骨咔咔作响。

顾无愁与老汉望着燕惊九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儿呆。

蛇妖之事,姑且算是告一段落。

那位清平山的道人临行前,以燕惊九的名字起誓,表示蛇妖一定会被诛杀。

用老王的话来说,就是燕惊九这三个字代表了很多。

应该值得信任。

而无论如何。

临山城的孩童应该不会再失踪了。

最根本的目的已经达到。

顾无愁吹着风,伸了个懒腰,扭头对两个孩子说道:“回去吧。”

楚解和柳若儿顿时生出力气,从地上蹦了起来。

这三个字简直是他们今天最想听到的话。

他们早就想回去了。

……

……

高山。

云雾弥漫的高山。

崖壁间掠过数道剑光,交错频闪,各自耀眼。

楼阁与平台分散于山间各地,身着青衣的人们走在上下山的道路上,时不时望一望远方,把这只有高处才能欣赏的美景纳入眼帘。

人群谈笑之间,有道罡风自云海中掀起,扶摇而上,吹散四周的薄雾。

最终卷起罡风的飞剑骤然停止,落在临近峰顶的一片崖坪里。

崖坪内只有两位清平山的道人在看守,他们背后是一座黑漆漆的山洞,从外向内看时,很难看清里面的情况。

燕惊九收起飞剑,来到那两位道人面前,使唤了一道眼神。

两位道人顿时心领神会,各自退开一步,让出道路。

燕惊九走了进去。

他每走一步,内壁两侧的火把就会被点亮。

直到他走到山洞的最深处,清亮的脚步声才停了下来。

黝黑的铁栏阻挡在燕惊九的面前,将他与监牢内的人隔断。

淡蓝色的光幕则在更前方,如同一面墙,挡在更前方的位置。

燕惊九在监牢前停下时,监牢内的一名女子缓缓抬起头来。

她露出一张满是疲倦的,备受折磨的脸,眼神黯淡无光,仿佛瞎了。

燕惊九就站在她面前,而她却好似没看到这个人,独自一人沉浸在悲伤中。

燕惊九复杂地看着这名女子,轻拂衣袖。

一条小蛇被他从袖口里丢了出去。

小蛇穿过光幕,被丢入女子旁边的监牢之中。

而后监牢大门自主关闭,并在铁栏之上附着一层玄妙的道法。

任何想要尝试离开监牢的生物,都会被这层道法施以雷劈之刑,其霹雳钻心之苦痛,绝非寻常人所能承受。

小蛇落在冰冷的地上,逐渐幻化出方才的模样,还是格外虚弱,连头都抬不起来。

旁侧监牢的女子却忽然醒过神来。

她的眼中生出几丝光亮,猛地转过身,隔着一面墙,嘶哑地呼唤道:“墨儿,是你吗,墨儿?”

蛇妖听到女子的声音,浑身抖了三抖。

它虽然虚弱,却还是吐出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霍然间,女子好像忘记自己的疲倦与伤势,用力敲着墙,喊道:“我是娘亲……我是娘亲啊,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这些年你……”

“它中毒了。”

燕惊九打断女子的话,说道:“我找到它的时候,它险些被人斩了。”

女子闻言,怔怔地转过头来:“它……中毒?”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条毒蛇,毒蛇怎么会中毒?

燕惊九想起自己遇见的怪人,神色复杂,沉默几息后才说道:“具体的事,你就不要问了,总之它先很虚弱,不太好回应你。”

女子的呼吸变得紧张,用希冀的目光望着燕惊九,“那……它会不会有事?”

燕惊九道:“它终究是条毒蛇,对毒有抗性,休息一阵子就好。”

“好……那就好,那就太好。”

女子终于展露出笑颜。

哪怕她此时满脸污垢,遍体鳞伤,当她嘴角勾起时,依然美得令人窒息。

燕惊九看着这不知多久没见过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插了一刀。

他到现在还记得,还是花季少女的她,刚入门时在阳光下对自己傻笑的模样。

那是真正的笑靥如花。

多年过去。

她还是她。

但清平山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样的她。

燕惊九闭上眼,嘴唇都在发抖,已是不忍再看。

他深吸口气,挥一挥衣袖,沉声而道:“它杀了不少人,把很多孩子都牵扯进来,这是天理难容的大罪。”

“我知道……我知道。”

女子掩面而泣,瘫坐在地,语气里满是自责:“如果他爹没有死,如果我能再多教教它,它本不该变成这样的……”

蛇妖听了这话,又发出嘶嘶的声音,很激烈,不知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燕惊九已不想听到女子的恸哭,蓦地转身,朝向山洞外的天光,说道:“行刑日就在七天之后,这几天里,我会让其他人不来打扰,你们……好自为之。”

女子愣了愣,旋即苦笑一声,心想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

幸好她早已做好准备。

而且最后的心愿也已得到满足,她并没有歇斯底里的理由。

“我知道了。”

她分明知道行刑日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却还是很阳光地笑了出来。

燕惊九没有再说话。

他一步步向外走,步伐沉重,但还保持着稳健。

直到他即将走出山洞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谢谢你,师兄。”

燕惊九脚步停顿一瞬。

他不曾回头,在这声钻心的呼唤声中,沉默地走出山洞。

洞中灰暗荡然无存。

阳光泼洒在燕惊九的身上。

他抬头看着晴朗的碧霄,看见几道剑光,几只仙鹤,几片碎云。

清平山今天也很太平。

没有人注意到这座崖坪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就像没有人注意到燕惊九的指甲已嵌入掌心,流血不止。

……

……

七日后。

正午。

临山城里热闹依旧。

无愁客栈少见地没有客人,是因为今天客栈也选择关门打烊。

用顾掌柜的话来说,那就是钱赚够了。

天知道客栈里的饭菜多招人喜欢——每天排队的人挤满街头巷尾,把老王他们忙活得直呼受不了,简直比修炼还累。

顾无愁又是个甩手掌柜,啥事儿不干,就搬了个椅子,每天往后院一躺。

平日里不是在偷吃后厨的东西就是在晒太阳,要不然就和乌鸦聊聊天,就没见他干过什么事。

因为现在客栈又多了个员工,他又可以多偷几分懒。

员工的名字叫楚解。

蛇妖之事平息后,这孩子就被接到当铺里住下。

反正他们客栈只供饮食不供住宿,二楼客房几乎都空着,多楚解一个不多。

况且这少年有许多修行上的问题要请教,索性接过来,倒也免得他每天在家里和客栈之间跑来跑去,累得慌。

今天顾无愁倒是没有偷懒的意思。

因为今天本来就是很懒散的一天。

当铺里的仨伙计商量了几次,最终合计这客栈必须得一周休息个两天。

否则生意太好,把他们累得不轻,根本遭不住。

顾无愁又不是什么资本主义的魔鬼,自然就准许了员工们拒绝996的要求。

于是今儿个大家伙就闲了下来。

顾掌柜心里头琢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从当铺货间里找了一块比人头还大的碧玉翡翠,让老王用刀劈成方方正正的形状,再往上头刻些字。

麻将牌就是这么来的。

凭老王的刀法和功夫,没过半炷香就全都搞定。

接着顾无愁就跟几人粗略讲解过规则,这就开始和众人搓起了麻将。

等到其他人都熟悉得差不多了,这牌桌上自然而然就开始了闲聊。

“说起来……”

老王盯着手里头的牌,边皱眉头,边说道:“咱们到最后也没能弄明白,这清平山为何要给临山城施压,不让他们把蛇妖的事说出去?”

“不外乎两种可能。”

顾无愁打出一张九条,淡道:“要么是蛇妖身上有他们要的秘密,要么蛇妖本身就是他们的秘密。”

柳若儿思虑片刻,打了张八万,说道:“掌柜的觉得是哪种可能?”

顾无愁道;“后者。”

柳若儿好奇地眨眨眼:“为什么?”

顾无愁想起燕惊九那张肃穆俊朗的脸,说道:“那人长得挺闷骚的,看着就像个会草蟒的猛人。”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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