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八观音送子
明朝宣德年间,河北定县会同村内有木匠姓王名江,其父早逝。与母相依为命,弱冠过后,娶妻甄婕。其木工技艺精湛,犹善雕刻,乃祖传也。
宣德七年,孝诚皇后首赐内币之储,肇造殿宇,扩修潭柘寺,广招天下能工巧匠,王江于招之列。其辞别慈母新妻,赴京城应之。
众皆知甄婕苦守空房,丈夫一别三年。然其突妊之,十月后临盆,产下一男婴。多事者向官府举报其定有奸情,男婴乃野种也。知县刘能闻之,即刻派衙役将其押至县衙审之。
刘知县问:“大胆刁民,有人告汝私会外人产下野种,可有此伤风败俗之事?”甄婕委屈曰:“大人,草民冤枉!”刘知县反问:“冤枉?本官问汝,汝丈夫可唤王江?”甄点首应之。刘知县厉声问:“冤从何来?众所周知,汝丈夫三年前赴京修葺潭柘寺,三年从未归。汝尚有何言辨之?”甄辩解曰:“大人明察,吾丈夫一年前曾偷归,吾乃彼时孕也。”
刘知县一拍惊堂木,怒曰:“满口胡言,京城乃圣上所居之处也?被朝廷招工,工期未完,岂能半途归之?汝有几分姿色,定耐不住寂寞而偷情。”甄回曰:“大人即使不信,亦不能轻易冤枉草民,何不等吾夫归后,再问不迟?”
刘知县思之有理,遂将甄婕押入大牢,即刻写信至京城为官一亲信,让其祥查之,王江曾偷归可真矣。巧矣,此亲信名唤刘涛,乃修葺潭柘寺监工也。
辗转一月,刘涛于回信中斩钉截铁告知,潭柘寺戒备森严,工期未完绝无假期,任何工人皆不可能私自偷归之。
刘知县再次提审甄婕,其依旧一口咬定己无罪。刘知县气急败坏,用尽大刑小刑,其誓死不招,竟大骂昏官。刘知县恼羞成怒,倍用酷刑,甄婕临死之前突大声疾呼:“苍天在上,吾甄婕从未与外人有染,婴之父乃王江无疑也,若吾今日枉死,定出百鸟遮日、菩萨落泪之奇观也!”
其话音刚落,头一歪断气矣。此时,空中突现百鸟飞至,嘶声哀鸣,众仰目视之,见鸟成群结队飞至,黑压似乌云般,遮天蔽日,瞬间天地暗淡无光,果百鸟遮日现也,奇哉!
此事疯传,传至京城,于皇宫不胫而走。德妃娘娘闻之,其心地善良,一心向佛,又爱民如子,闻此后,觉蹊跷,遂恳求皇上让己出宫,细查之。
德妃迅知甄婕之夫名唤王江,此人已入京修葺潭柘寺三年有余。德妃震惊无比,原三年前修葺潭柘寺正己之意也。
德妃娘娘即刻赶至潭柘寺。潭柘寺本乃一古庙也。一日,其与皇上郊游遇雨,曾于此避之。其见庙宇破损,多年失修,其一心向佛,故而提出重修潭柘寺之举。
德妃至寺庙,见寺庙重修已竣工矣,入寺院西路殿堂,见观音殿瑰丽堂皇,殿堂中新置一尊慈悲送子观音像,观音怀抱两子,膝下环绕数子,惟妙惟肖。其仰目视之,突见观音像双目中闪烁晶莹剔透泪花,瞬间,泪珠滴落。其大吃一惊,忙祈祷叩拜,后问修庙主持者刘涛:“菩萨落泪,莫非修潭柘寺有冤情不成?”刘涛满脸堆笑曰:“娘娘,观音菩萨显灵乃善事也,焉会有冤情乎?定乃……”不等语落,其速问:“定乃何因也?”刘涛回曰:“本来送子观音怀抱两子,膝下有八子,前段时不知何故丢失一子。”
德妃娘娘心生疑虑,问:“此送子观音乃何人所雕?”刘涛闻之,吞吐曰:“回娘娘话,此尊送子观音像乃河北木匠王江所雕。”其闻王江,心头一震:吾今日来此本欲探询王江,遂让刘涛唤王江至。刘涛忙跪地禀报:“娘娘,此……此王江……”其见刘涛支吾,情知不妙,遂追问:“速言之,王江如何矣?”刘涛哀曰:“娘娘,实言告知,王江早于半年前因病……亡矣。”
德妃娘娘双目紧闭,双手合十,轻念:“南无观世音菩萨”。此时,忽闻门后一片喧哗,其问何故,原一女乞丐欲进寺庙,被人拦住,女乞丐哭闹不已,强欲进内。其闻之,生恻隐,遂让女乞丐进庙。
女乞丐已老妪矣,颤巍行之,发白如雪,满脸皱纹,怀抱一婴。闻面前立者乃德妃娘娘,老妪突“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哀呼:“娘娘,可为草民作主乎!”言罢,泪水滂沱,让人心生怜惜。
德妃娘娘扶起老妪,问:“汝有何冤?尽管言之,本宫定助汝无疑也。”老妪曰:“娘娘,吾来此寻吾子,吾子已三年未归矣。”其忙问:“汝子唤何名字?”老妪回曰:“吾子名唤王江。”其闻之,悲痛难忍,竟亦无言对之。
老妪哭诉:“三年前,吾儿被招至此修建寺庙,半年前,吾儿媳产下一子,有人诬告吾儿媳与外人有染,被刘知县关于牢内,吾只得抱孙,千里迢迢来至京城寻其亲生父亲,吾欲让儿归,只有吾儿证明其妻贞洁,让其夫妻团圆……”
德妃娘娘闻后,无比心痛,其实甄婕与其夫早已命丧黄泉,然老妪不知而已。如今夫妻双亡,真相更难无人知晓矣。其忍痛告知王江夫妻已亡,老妪闻知。踉跄瘫倒,跪于落泪观音像前,掩面痛哭,哀声嚎啕,此情此景,众动容,无不潸然泪下。
老妪怀中之婴,突爬出襁褓,爬上送子观音底座之上,底座之上有一空缺,竟与诸婴融为一体,发出银铃般笑声。而于此时,送子观音突止住落泪,众人惊呼不已。德妃娘娘细视之,方知原来送子观音只剩九位木雕婴孩,加上此婴恰十位,而此婴恰将木雕之空缺弥补之,天衣无缝。
更奇之事,婴突开口曰:“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众生请听之,吾本乃观音膝下一子,三年前有位木匠名唤王江,为能提前竣工,不分昼夜雕刻观音像,竣工时不幸累极而亡。观音念其一片真心,遂问王江平生有何心愿未了,其言自己出门三年有余,一心思念妻子,遗憾没有留下香火。观音遂圆其愿,当夜梦中让其魂归之,与妻相聚,由于吾乃其最后雕之,其临死时,呕血而亡,溅吾满身,观音遂将吾送于甄婕。为不让甄婕悲伤,梦中王江并未告诉其妻,己已身亡,只言观音送子之事,并让其妻保证天机不可泄之。”婴言毕,又从观音底座之上爬下,爬回襁褓中,渐入睡之。
此事突然,似梦一般,德妃娘娘与众目瞪口呆。真相大白,皆祝愿王江夫妻能入天堂,轮回后仍成夫妻而不分之。
事后,德妃娘娘细查之,知刘涛苛待工人,不分日夜驱工人赶工,平时亦不让请假回家,为提前竣工而欲得奖赏,因此累死病死多人。又悉知刘知县,滥用私刑,草菅人命。德妃娘娘禀明皇上,将二人绳之以法,严惩之。为慰王江之老母,重金赏之,愿观音所送之子安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