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必要吗
那道飘浮的声音学着他的语气阴阳怪气地响起。
雨宫清砚轻车熟路地推开那扇门,正巧与从卧室里走出来的那人对上视线。
真是伟大的友情。
依然是熟悉的语句。
雨宫清砚“闭嘴。”
安室透看了眼周围,确认这个空间里只有他和突然闯入的麦芽威士忌两人,指了指自己,迟疑道“我吗”
“你也闭嘴。”
安室透“”
但是他刚刚明明一句话都没说。
他的嘴角抽了抽,还是告诉自己,别和神经病一般计较。
前段时间的频繁接触没让他对麦芽威士忌产生太多改观,不过对与那人相处他算是摸出了一套模式。
听不懂的就直接忽略,能听懂的就顺着往下说,就算得不到什么正面反馈,也能保证至少不会被那人的诡异逻辑误伤。
“苏格兰出任务去了。”安室透摇了摇手里的文件袋,虽然难免生出我为什么要向那个人解释一类的念头,但他还是说道“我来取他上个任务里的一些资料。”
他说的大大方方,看不出一丝一毫扭捏,大有对方表现出任何一丝怀疑就当场拆了那个文件袋的意思,事实上,安室透的确也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他对好友的上一场任务里接触到的另一股势力很感兴趣,所以特意找了个时间来取这份资料,对时常会兼任情报人员的波本威士忌来说这合情合理。
但是麦芽威士忌对他的话表现得兴致缺缺,注意力完全不在那个文件袋上,也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感兴趣,只是淡淡道“出任务了啊。”
安室透耐心地跟着重复道“是啊,他出任务了,今天不在。”
第二位客人没说话,只是越过他径直走进了卧室,又干脆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安室透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一阵无言。
虽然早就对麦芽威士忌会自由出入好友的安全屋有所觉悟,但是那人能理直气壮到简直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还是让他忍不住生出震惊。
想到那人在他的安全屋时的场景,安室透又莫名觉得那家伙现在的做派没什么值得意外的。
“苏格兰有可能今晚不回来。”
临走前,他特意提高音量留下了这句话。
不知道是隔音太好还是那人没做出回应,总之他没听到任何从那扇房门后传出的声响。
卧室里,雨宫清砚打开衣柜,闲来无事,尝试判断出安全屋的主人今天外出时穿了什么衣服。
这个衣柜里绝大多数衣服都是他购置的,他对看到不同风格的苏格兰威士忌很感兴趣,索性那人配合度很高,算下来双方大概都是愉快的。
至少他愉快了。
雨宫清砚微微皱眉,他后退了一步,又重新看了一遍敞开的衣柜。
他今天并没
穿你为他挑选的衣服。
“静音模式。”
雨宫清砚关上衣柜的门,转身看向身后的床。
床头柜上摆了本书,是这个世界里的畅销推理小说,书页很新,大概只是突发奇想买了回来,并没机会真的去读。
他坐在床头,拿起那本书,随意翻看了两页,又将其放回了原处。
他对这本书不感兴趣,对苏格兰威士忌在床头柜上放着这本书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感兴趣,不过如果那个人坐在床头安静地看看书,他大概很乐意看看那副画面。
苏格兰威士忌出去做任务了,他对这件事不清楚,不过他也向来对组织的那些事情不感兴趣。
这个组织的设定是很繁复的,人员派系错综复杂,如非必要,他不准备把时间浪费在这方面。
他躺在床上,放空自己。
今天的任务是很无聊的,无聊到他睡前就已经完成了。
于是今天也是无所事事的一天。
苏格兰威士忌今晚会回来。
他闭上眼睛,直接忽略那道仿佛无时无刻不浮在头顶的声音。
苏格兰威士忌的床会让他想起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某个少有人迹的公园里的长椅,他过去经常会在那个长椅上坐一整夜。
他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发生在苏格兰威士忌身上的既定剧情,昨天念叨了感冒,今天就感冒了。
最讽刺的是,今天的任务奖励是一盒感冒药,凌晨时分完成任务后看着出现在床头柜的药盒时,他淡定地将其扔进了垃圾桶。
苏格兰威士忌感冒了,他又想起那人今日的状态。
感冒的苏格兰威士忌和平常的苏格兰威士忌会有什么区别吗
大概不会有什么明显区别,毕竟还能活蹦乱跳地出去执行任务。
按照苏格兰威士忌的设定以及组织的设定,再参考算是同时期的波本威士忌和黑麦威士忌,这些新生代的代号成员对组织下发的任务仿佛有着无限的精力。
就像系统多此一举地说得那样,苏格兰威士忌今晚会回来。
傍晚时分,卧室里的灯被打开,雨宫清砚看着推开卧室门的那个男人,没说话。
诸伏景光走进卧室的脚步一顿。
他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绿眸,几秒后,他快速后退一步,啪的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
虽然早就收到了好友的短信,不过麦芽威士忌自由进出他的安全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已经无所谓了。
但是他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还在。
诸伏景光把外套脱下来,做了个深呼吸,这才重新推开卧室的门。
虽然麦芽威士忌没明说过,但是他隐隐猜出那个人对他那件蓝色外套似乎有什么意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平常也会注意不在麦芽威士忌面前穿它。
结果今天不偏不倚正好就撞上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卧室里的人还是原封不动地在床上躺着,那
双眸子依旧平静无澜,没泛出什么情绪。
“你吃晚饭了吗”诸伏景光问。
他有时候甚至会生出麦芽威士忌是他的室友的错觉,毕竟开门前甚至会下意识地怀疑起屋内是不是有人,但是真从室友的角度来想,一般来说室友大概不会这么理直气壮地躺他的床,还要时不时地蹭他的饭。
那人仍旧直勾勾地看着他,长久的寂静后,诸伏景光脸上的表情终于还是僵硬起来。
他开始思考该如何应对这件事。
虽然那人什么都没说,表情也跟平常没什么分别,但是他就是下意识地觉得事情不太妙。
那个人向来对他的穿衣打扮很上心,他衣柜里当下挂着的衣服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是那人买来的,刚刚开灯时手快了,麦芽威士忌一定已经看清了他今天的穿着dashdash会是因为这个吗因为穿了那人不喜欢的衣服
听起来有些离谱,但如果是麦芽的话也不是很难想象。
诸伏景光斟酌着开口我今天heihei7”
“把衣服脱了。”那人坐起来,说出了今晚第一句话。
诸伏景光顺手关上门,心想,果然是因为这个,因为他今天的穿着让麦芽感到不满。
他不知道那人怎么会对他的衣品有这么严苛的要求,平常也没见那人在时尚方面有什么特殊关注。
外套早就在重新进走卧室之前留在了客厅,再往下脱下去,也就只有里面那件高领打底衫能脱了。
他的目光短暂地触及那双绿眸,还是把打底衫脱了下来。
这个时节里温度已经有些微凉的了,不过室内的温度还算正常,几秒钟后就已经能够适应。
“还要脱吗”他问。
“坐这里。”坐在床上的人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诸伏景光几乎是不加犹豫地走过去,比起转移一个浑身充满不稳定因素且心情欠佳状态下的麦芽威士忌的注意力或者是试图安抚情绪,他觉得暂且走一步看一步是更好的选择。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出那种想法的就算那个人平常再怎么精神失常,但并不会对他做什么。
对于处在他这个身份立场的人来说,这种毫无根据的、带着侥幸心理的念头出现并不是什么好兆头,然而迄今为止的事实是,麦芽威士忌的确没真的对他动过手。
他坐在床边,明明是自己的床,却莫名生出几分拘谨。
坐在他身旁的人也动起来,踩着拖鞋下床,径直走出了卧室。
诸伏景光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门口,有所疑惑,但并未出言询问,更没有跟上去查看,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
那个人很快便回来了。
诸伏景光看着被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医药箱,微愣。
雨宫清砚观察了一下听话地坐在床边的家伙身上的伤,不知道是什么锐器造成的划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不至于伤到骨头和内脏,但是从伤口的边缘来看,短时间内想愈合也是不太可能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道流弹擦伤的痕迹,不过比起那道几乎横亘了后背的伤口,其余倒都是零碎的小伤。
按照他的了解,苏格兰威士忌不该是那种容易掉以轻心的无聊设定才对,毕竟那个人平常看着不显山露水,警惕性倒是一天比一天高,几个月前连经过他手的东西都不肯吃,现在也仍旧是处处谨慎小心。
因为他感冒了,状态欠佳。
雨宫清砚看了一会儿面前坐的笔直的那人,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不过莫名其妙就开始感冒也太突然了,昨天见面时明明还是健康状态,他的确想看到苏格兰威士忌身上发生变化,但是他想看的不是这种无聊的变化。
他昨晚把外套留给你,所以回去的路上才会感冒。
“啧。”
苏格兰威士忌发出了一道疑问声“嗯”
顺带一说,他今晚会开始发烧。
雨宫清砚打开医药箱,说道“啰嗦。”
于是那两道声音一齐陷入了寂静。
雨宫清砚再次把注意力放在医药箱上,他落在绷带上的手顿了顿,又转而拿起了绷带旁边的另一样东西。
他先是冷着脸看了一会儿捏在指尖的东西,才看向面前那个不像病号的病号。
一只手目标明确地伸了过来,诸伏景光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又硬生生克制住向后避让的本能,于是一颗糖顺利抵在了他的唇边。
那是很久之前麦芽威士忌送他的糖,那时候他随手把它放进了医药箱,时隔已久,竟然阴差阳错又被翻了出来。
那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隔着一层透明的镜片,他依稀从那双绿眸中看到了自己模糊的倒影。
诸伏景光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依然写满平静的脸,半晌,敛眸,启唇咬住了那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