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提起裙角,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动作那般轻盈,可是落在地上的脚步,却又显得那样的沉重
母亲!”骁云湛大急,顿时站起身来就要扑上前去,可是还没走出一步,陡然摔在地上,痛苦的闷哼一声
纳兰云笙见了,登时冲出已经不再阻拦的土兵的包围,几步跑上前去,扶住骁云湛的身体,紧张的间:“你怎么样?”
大雪纷扬而下,北风嚎叫苍鹰凄厉,遍地狼藉的鲜血,遍地破败的旗帜和倒塌的火盆,千万双眼睛齐齐注视着那个一步步走上九幽杀地的女子的背影。长风卷起她的衣裙,翩翩欲飞,是一只在狂风中徘徊的白鸟。
女子的手指抚上第一个金盒男人的剑肩被血污了,暗红色,但却并不显得多么狰狞可怕,他的眼睛紧闭着,好像是睡着了一般,鼻梁高挺,嘴唇紧抵,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终子没有说出口。女人望着她的丈夫手指在下面虚无的轻抚,好像那里仍旧有一具伟岸的身体,她并没有哭,而是偏着头,温柔的笑,轻声的说:“这是我的丈夫,燕北之地的世袭藩王,培罗大帝第二十四代子孙,帝国西北的兵马大元帅,盛金宫承光祖庙的第五百七十六牌位,燕北镇西王,骁世成。
雪花落在女人的眉眼鬓角之上,却并没有融化,她的脸孔有些苍白,可是声音却仍旧是那样的温和,双目如水般注视的燕王的头颅,仿佛他随时会睁开眼睛对她微笑一样。她的手划过他的脸孔,在他的耳际,有一道小小的疤痕,似乎很多年了,不仔细看已经快要看不出来了这里的疤,是当年沧澜王叛乱时,在盛金宫的幽微门被人用剑刺伤的。当年皇上遭人暗算,服食了幽魂草,浑身无力世城和蒙将军从东西两门杀进去救驾,世成当先找到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他背着昏迷不醒的皇帝,一个人孤身冲出了三千兵马围困的盛金宫,身上手上二十多处刀历,事后养了半年才能下床走路。那一年,他刚刚十七岁。
这里,是白马关一战中留下的,”女人的手拂在下巴上一处明显的红痕上,继续说:“白苍历四百四十七年,帝国子瑶水祭拜祖庙,所有长老会的贵族长老还有皇亲国都有临场,晋姜王却子此时发难,通敌叛国,打开白苍关口,放大我人入关,三十万大戎大军包围瑶水。世成得知后,率军从燕北出发,七日七夜不卸甲不离鞍,昼夜不休,身先土卒的解了瑶水之危。你们的皇帝当场在瑶水白马关顶发誓帝国和燕北世代君臣,永不相弃。当时你们这些人,也大多数都是在场的。躁动,那些被尘土覆盖了的往事登时被掀了起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昏花的老眼防佛也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夕阳惨败如血,燕北的狮子旗迎风怒吼,将大戎蛮人杀的片用不留。那时候,他们还都年轻,也曾兴奋的簇拥上去拍着那个年轻人的肩膀,大笑着喝着烈酒。
“这里,是四月十六那天正午,在火雷原上,蒙将军你亲于砍下的。将军,你正当壮年,运筹帷幄杀伐决断,不会不认得自己的剑,这个伤口是不是你砍的,这个人是不是骁世成,你会不知道吗?
蒙阗陡然间哑口无言,面如青铁,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确定,这个人是我的丈夫,是燕北镇西王骁世成,绝无虚假。”说罢,只听嘭的一声金盒的盖子登时被女子一把扣上,转身就向下一个盒子走去。
这是我的儿子,燕北世袭分王,培罗大帝第二十五代孙漫天的风雪陡然变大,女人的声音越发凄厉,面色越发苍白,一字一句都仿佛泣血而出狂风呼啸,大雪飞旋,无数鹰鸭齐齐扑朔翅膀,随着招展的黑龙战旗一同搏击漆黑低沉的苍穹上个
这些,都是燕北的战士他们背主叛国,是乱臣贼子,蒙将军,你行刑吧!
巨大的青铜大鼎被抬上九幽高台,烈火熊熊,蒙阗肩头紧锁,终于沉声说道:“行刑!
二十只黄金盒子顿时被抛入青铜巨鼎之中,骁云湛陡然间双目如火,喉咙间迸发出一丝野兽般的惨叫,就要站起身来冲上前禁军侍卫们齐齐上前,拦在骁云湛身前,纳兰云笙一把死死的抱骁云湛的身体,屈强的孩子终子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扑朔而下。少年被孩子抱在怀里,声音凄厉跪在地上,伸出布满青筋的拳头,一下一下拼命的砸在金翅广场的石板上,鲜血淋漓却仍不自嘶声厉吼,声音可怖。
女人回过头去,望着猎猎燃烧的青铜大鼎,苦忍的眼泪潜然而下,她伸出手来,轻轻触摸着火热的鼎身,面色凄楚,然后回过头来,温柔的看了一眼台下的儿子,随即对着蒙阗缓缓说道蒙大哥,告诉他,别忘了他说过的话。
蒙阗浑身一震,这句蒙大哥好似瞬时间将他拉回到了二十年前,男人的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走上前来,梦魇般的低呼:“白笙。
然而就在这时,白衣女子突然转身,动作迅猛犹如流星头撞在青铜巨鼎之上!
“母亲!”“啊!白笙
巨大的惊呼声同时响起,金翅广场上,干万人同时嘶声高呼,只见那女子额头鲜血有若泉涌,手扶着巨鼎,软软的倒了下去
快!快!叫御医!”蒙阗抱着女人的身体,竖韧的表情终于不在,惊慌失措的对着下面的寺卫们大声叫道
母亲!”骁云湛踉跄着爬上九幽台,一把扑在女人的身上,狠狠的推开将军,大声叫道
天地齐怒,草木含悲,天边闷雷滚滚,地上北风哀嚎,漫天大雪纷扬而下,女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孩子的脸孔,温和一笑,却只引的更多的鲜血喷酒而出。母亲!”骁云湛双目落泪触手所及到处都是鲜血,绝望的大叫:“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父亲已经不在了,大哥已经不在了,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连你也要离骁云湛而去吗?母亲!为什么?”
女子眼泪缓缓而下,她艰难的抬起手,握住自己的孩子间儿……答应我,要活下去哪怕生不如死,也要活下去,别忘了,你还有很多事没做。母亲
女人的眼睛顿时变的涣散她躺在漆黑的墨兰石上,一身白衣上血花朵朵,像是盛开怒放的寒梅。一张素颜如同兰草,白的几乎透明,她轻轻一笑,声音不可闻,蚊蝇般的说道:“我一直以为我最爱的是卞唐的青山崖山,那里没有冬日,没有白雪年无四季,岁无秋冬。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最爱的一切都在了燕北,现在我要回去找他们了。恍然间,她似乎看到了层居鸟云之上的睛空,看到了遥远的燕北草原,那个眼睛明亮的男人骑在马上,远远的问着她跑来声音穿透了阳光,在青青的牧草里回荡着,远处的群山都在齐声应喝,一同随着他的声音在喊“阿笙!。。。。”
“阿笙,我要把天地间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你,你说,你最喜欢什么?”男人坐在马上,朗声的大笑。傻瓜,天地间最好的东西我早就已经拥有了,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孩子,还有我们的燕北
手腕无力的划下,凄厉的北风陡然刀锋般的刮过长安上空鹰鸭们迎风怒飞,翅膀上的黑羽被飓风吹散,随着漫天的白雪呼啸而下!
“母亲!”少年抱着女人的身体,双目如血,瞬间跌入无边的漫长黑夜!纳兰云笙护在他的身侧双拳紧握,一张小脸青白,毫无血色。冷风凄厉而来,吹散了孩子眼前的乱发,她突然抬起头来,双眼凌厉的向着北方的盛金宫望去,那里,庄严巍峨,凝重大气,充满了排山倒海的威严和压迫 。
那一天,有一根利刺突然间硬生生的扎进了她的心底,她握紧了拳头,抿紧嘴角,久久不发一言。但是,却有一颗种子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因的成长了起来,经历岁月雕琢,经历风雨灌溉,它总有一天,会长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木!
风雪之中,丧钟绵绵不断魏峨的盛金宫承光祖庙里,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转过身去,沿着绵长的甬道,一步步的走进大夏的心脏,灯火摇曳着照在他的身后,将那条影子拉的很长,
顾景川见已经对骁云湛折磨得差不多了,便下令众兵士上前斩杀他,纳兰云笙大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太监带着魏帝的圣旨而来,赦免了骁云湛的死罪,客栈中的纯儿听到了这个消息,心神一松昏厥了过去。而骁云湛则扬天长啸,将自己胸中的怨恨一股脑地冲着苍天嘶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