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怡盯着何正清,义正言辞地问道:“三分钟时间已过,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钱给李不平他们,让他们对楚昊宇同志,使用不正当手段进行审查?,是你与楚昊宇同志有过节,还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按说何正清作为一个正处级的干部,论心态再怎么说,至少得扛一段时间,其神态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坏就坏在他太熟悉纪委的办案程序上,说到扛,他不是没想过,那又能咋样,无非只是延长点时间而已,到头来自己还会落个对抗组织调查,拒不交代的嫌疑。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扛下去有意义吗?,没有,不如自己主动交代,这样在以后量刑时,自己有个主动交代,积极配合的立功表现。
但是想到他奋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混到正处级的级别上,转眼就这样烟消云散,心里实在是有点不甘心,心中就像猫爪挠心一样难受。
“唉······!”何正清长叹了一口气,他抬头对文心怡说道:“我交代,这次接到举报后,便有人找过我,其目的是想利用我们在调查时,借我们的手,让我们想方设法地将楚昊宇的举报案办成铁案,以此达到他们打击报复楚昊宇的目的”。
“是谁?”文心怡没有给何正清喘息考虑的时间,她紧逼追问道。
“市公安局副局长胡海波!”何正清闭上眼睛说道。
文心怡目光犀利地盯着何正清,再次追问了一句,“你再重复一遍,是谁指使?”。
“市公安局副局长胡海波!”何正清睁开眼睛看了看文心怡,随后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确定?,如果你的交代不属实,那是要加重处罚的?”文心怡再三确认何正清交代出的名字,提醒他说道。
何正清点点头,“我所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谎言”。
文心怡这时站起来,她对小陆说道:“你看住他,我让老胡来接着问他”。说完后,文心怡走出了询问室。
小陆在询问室等了不到五分钟,老胡进来了,小陆问老胡,“老胡,文组长去干嘛了?”。
老胡“嘿嘿”一笑,“去市公安局带人去了,何正清现在由我俩负责审讯,我们开始吧!”。
小陆暗暗咂舌,这文组长真是雷厉风行,刚交代出的人,马上就着手去带人了,动作还真是快。他晃了晃脑袋,随后拿起笔,看着老胡,嘴巴朝何正清歪了歪,示意老胡可以开始问话了。
文心怡让小胡办好了胡海波的隔离审查手续,然后带着小胡,以及叫来的韩平等人,坐车便往市公安局而去。
她不知道胡海波是不是最终的幕后指使人,所以必须抢在胡海波获知何正清,被双规的消息前,不能给他留下攻守同盟的时间。
胡海波此时在市公安局的办公室里,心中正在左右挣扎。昨天他知道何正清被双规的消息后,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回到家的他,看着自己一家其乐融融的场景,他越发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他将这一希望寄托在何正清身上,希望何正清念在是同学的情分上,不要将他说出来。
胡海波的老婆眼尖心细,她瞧出胡海波是在强作欢笑,她没有当着儿子询问胡海波。而是在吃完饭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胡海波来到了卧室。
两人坐下后,她问道:“海波,我看你晚上吃饭一直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如果有事,你就说出来,可不要瞒着我?”。
胡海波不想让他老婆跟着焦急,脸上勉强挤出点笑容说道:“没,没什么事!”。
胡海波的老婆摇摇头,“你骗不了我,你和我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你是什么习性我了如指掌,如果不是大事,你会是这样的神态,再说,我是你老婆,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出来,就是天大的事,我们也应该商量商量对策是吧?,说吧?,不要让我干着急”。
胡海波看了看自己的老婆,欲言又止。胡海波的老婆急了,她低声吼道:“你真是急死人的,这磨磨蹭蹭地哪像一个局长的样,快说,不然明天我会去你们局里问的”。
胡海波知道,老婆是那种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性格,如果他不说,他老婆那就一定会去局里问的,胡海波不想在事情还不明朗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到那时,自己又该如何向局长解释。
胡海波对还准备嚷嚷地老婆说道:“你别再嚷嚷了,我说”。
“那好,你说仔细点,我可听着的。”胡海波的老婆说道。
“这得由一件市纪委的举报案说起,而廖市长为了报复这起案件的被举报人,让我送了几万元钱给何正清,哪知事情出现意外,省纪委来了调查组,接手了这起案子,不仅将办案的人员立案调查,连何正清也被双规了,我现在就是担心何正清会把我交代出来,那样情况就不妙了。”胡海波愁眉苦脸地说道。
胡海波的老婆手指着胡海波说道:“你呀!,你呀!,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我早就跟你说过,别跟廖利民滚在一起,你偏不听,还说什么廖利民对你有知遇之恩,他这哪里是在提携你,而是他在找为他出面做事,替罪的人”。
胡海波分辩道:“廖市长说了,如果我进去了,他愿意照看我们一家,我想他不会失言的”。
“我丈夫都进去了,我要他照看什么?,钱财再好,能好过我丈夫。海波,别再执迷不悟了,你想想你为廖利民的儿子擦过多少屁股,像他们这样的人,害的人还少吗?,他们早就应该被双规进去,为什么没进去,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在前面替他们挡着,现在好了,轮到你做出牺牲的时候了,你说,他提你当个副局长,到现在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把话撂在这儿,如果你进去了,我一定会去举报廖利民。”胡海波的老婆斩钉截铁地说道。
胡海波丝毫不怀疑他老婆的说词,她就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主。他赶忙上前捂住老婆的嘴,阻止她再往下说下去。
胡海波的老婆甩开胡海波的手,她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冷静地对胡海波说道:“海波,你即使不为自己想,也该替儿子和我想想,只要有人在,局长丢了不要紧,这天底下没有当官的多了去,他们能过日子,难道我们就不能过,如果调查组找到你,你就老实交代,充其量你只是个传话的,能有多大的罪,只要你态度好,我想调查组会考虑的”。
胡海波不敢与他老婆执拗,他点点头说道:“你让我好好想想,今天我累了,就早点休息了”。
胡海波的老婆起身掀开床上的被窝,转身对胡海波说道:“海波,你可以想,可以考虑,但是不能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决定来,话,我就说这么多,你休息吧!”。
“嘭,嘭,嘭”地敲门声响起,胡海波从沉思中被惊醒过来,他两手撑着椅子的扶手,坐直了身体,随后对着门口喊了一句,“进来!”。
门应声被推开,胡海波一看,进来的是局长的秘书,他笑着对胡海波说道:“胡局,局长有事找你商量,他让我过来请您去一趟”。
胡海波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胡海波在秘书走后,他起身给自己的茶杯中加满了水,然后拿在手中,走出办公室,往楼上的局长办公室走去。
在局长办公室的外面,胡海波看见了曾经在清河山庄,与他打过交道的韩平带着二人,站在楼道中。他心里顿时感到有些奇怪,这军分区的人来公安局干什么,疑惑归疑惑,但他还是笑着与韩平点了点头。
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口,秘书早已将门推开,胡海波走进了局长办公室。
此刻局长并未坐在办公桌的后面,而是陪着一男一女坐在了会客区,胡海波一看这情形,像是在招呼客人。他再定眼一看,那女的竟然是上次在山庄见过的文小姐。
胡海波脸色一滞,这文小姐不会是为上次的事来找他的麻烦吧!,他强笑着对坐在沙发上的局长说道:“局长,我来了”。
局长用严肃的眼光看着胡海波,随后点点头说道:“你来了就好,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女士是省纪委调查组的文组长,另一位也是调查组成员小胡同志”。
“果然来了!”胡海波大脑一片空白,脸色变得没有一丝血色,他感觉身体似乎在左右摇晃,站立不稳。
文心怡看出了胡海波的异样,她向尾随胡海波身后进来的韩平,使了使眼色。
韩平一见文心怡传递的信息,赶忙让身后的两名士兵,一左一右地将胡海波控制住,防止他做出过激的行为来。
文心怡见胡海波已经被控制住,随后起身对局长说道:“戴局,人已经到案,那我们就不再打扰您了”。
戴局长也随着站起身来,他笑着说道:“文组长,您客气了,配合你们的工作,也是我们的义务嘛!,何来打扰要说,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协助的,您尽管说,我们会全力配合”。
文心怡笑笑,“那我先谢谢戴局,戴局,今天这事还是尽量不要外传,等事情明朗后再宣布不迟”。
戴局长会意地点点头,“文组长,您放心,我对外宣称胡海波在配合军分区,执行任务,没人会怀疑的”。
文心怡点点头,她没有在局长办公室再停留,带着人迅速下楼坐车,随后回到了军分区的办案点。
事不宜迟,文心怡让韩平将胡海波带到了询问室,然后她与小胡迅速对胡海波进行审讯。
胡海波坐在房中的椅子上,他看见了摆在他前面的问询台,门口左右两边还站在士兵。他摇了摇脑袋,这不是在做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以前他在审讯犯罪嫌疑人时,喜欢分析嫌疑人在受审时的心态,从其心态变化中寻找突破口。他这时才切身地体会到,人在被拘传被审讯时,那种绝望,挣扎,渴望而不得的自由。什么职位,钱财,与自由相比,变得一文不值。
文心怡一言不发地旁观胡海波,从胡海波在局里被拘传,到目前为止,前后还不到二个小时,胡海波的神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精神已经萎靡不振,眼神暗淡无光,与初见胡海波时,那简直是判若两人。
“胡海波!”文心怡突然喊了胡海波一句。
“啊······!”胡海波抬起头,盲从地答应了一声。
“胡海波,你应该熟悉办案流程,有关事项我就不说,你也不用心存侥幸,既然能将你隔离审查,那就说明我们证据是非常充足的,你是选择主动交代,还是顽抗到底,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文心怡对胡海波严肃地说道。
胡海波这是脱口而出,“我交代!”。
“那好,你说说,你出于什么目的,要给钱何正清,让他采取违规违法的行为,对楚昊宇采用暴力手段进行刑讯逼供?”文心怡厉声问道。
“我就是为上次在山庄的事,想打击一下楚昊宇,所以一听到楚昊宇被举报后,就找了何正清,让他替我报复一下楚昊宇。”胡海波心里挣扎着说道。
“是谁告诉你楚昊宇被举报的事?”文心怡追问道。
“是······,是······,我现在忘了。”胡海波摸摸脑袋说道。
“你这是在胡说!”文心怡手掌猛然拍在桌面上,随后指着胡海波说道。
“我·····,我没有胡说。”胡海波狡辩道。
文心怡义正言辞地说道:“你还在这儿狡辩,楚昊宇在山庄与你根本没有任何冲突,甚至在当时,你连楚昊宇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不报复山庄,不报复季坤,反而要报复楚昊宇,再说,你得知楚昊宇被举报的消息从何而来,忘了,三四天前的事情,你也忘了?,别想着替人扛罪,你是扛不住的,到头来你除了落个对抗组织调查,加重你的罪行外,没有其它益处。只有配合我们调查,才是你的唯一出路,其它别无选择”。
胡海波听完文心怡的一番话,他脸上露出苦苦挣扎的神色,这些话的含义他都知道,但是人一旦面临选择时,总是心存幻想地想抓住心中哪根虚无缥缈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