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只是主仆情谊?”这时,一旁的花伶问。
历来话少的花伶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让温不移和陶月儿都觉得有些意外。
“不然呢?”温不移反问他。说完,不等花伶说话,他又兀自苦笑了一下,道:“我守在景妃坟多年,如何也想不到唯一认识的一位女子竟然就是……”景妃。
温不移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就觉得,这一切就像命中注定。他祖上就在守墓,而到了他这一代,就算墓没了,也该换一种方式陪着景妃。
她是他的主子,他要为她奉献自己的余生。
花伶似看笑话似的看着他:“喜欢却又不敢开口,将她奉若神明可她不过是一缕残魂,为祸一方的怨气。你这心思骗得过旁人,骗得过自己吗?你对她的新意,就那么见不得光,难以承认吗?”
“你!”温不移被当众戳穿了自己的心思,尤其在陶月儿的面前,他有些无地自容。
他至今也分不清楚,他喜欢的人究竟是景妃,还是陶月儿。初见是陶月儿的脸,可真正陪着他的人是景妃。如今陶月儿的身边有花伶,他只能骗自己对景妃的情谊只是主仆之情,能陪着她的魂魄凝结而成的剑也算是另一种圆满。
就不要去管这一重情谊究竟是什么,只是去陪伴,用余生去温暖就好了。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你这样下去不行。”花伶道:“洪荒魔物,便是人心中所产生的一缕执念,你自以为压抑自己的内心,就可以将这一份感情掩埋,殊不知,或许此刻在洪荒之中,已经有了因为你的心念而凝结出的魔物。而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内心执念的堆积,而变得日益强大。最终,极有可能会冲破洪荒结界,破界而来,为祸世间。”
花伶的话让温不移和陶月儿都愣了下。好半晌,温不移才问:“那我该怎么办?”
花伶想了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娃娃。那娃娃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衣,头发简单的在脑后扎了一个髻。乍看上去有点像花伶,但仔细一看,眉眼却是女子。
“这是无主娃娃,与其对着剑隐藏自己的情绪,压抑自己的情感,不如弄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花伶说完,将那娃娃扔到了温不移的怀里。而后,又掏出一只妙法锦囊,将其中的力量尽数转移到了另一只里头,而后将陶月儿手钏中属于乐芳菲的那一部分力量灌输到了妙法锦囊里。
“妙法锦囊落在歹人手里,它就是魔物。若在心存善念的人手里,也不过就是一枚简单的储灵袋子,看你怎么使用了。”花伶说完,给温不移面前的茶碗倒满了茶水,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温不移没有多留,也不知道花伶给自己的这娃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他依然还是接受了。
“多谢。”温不移拱手道。很快,便起身离去。
“我送你。”陶月儿见了,连忙跟了上去。花伶则坐在原处,继续饮茶。
等到了院子里,温不移才仔细地看了眼手里的娃娃,他突然发现,这娃娃,他似乎在哪里见过。顿时感到呼吸一滞——这可不就在陶月儿的梦境里见过吗?是曾经还鲜活着的乐芳菲的模样,几乎就是缩小版的她。
他呼吸有些急促,忙问陶月儿:“这可是乐芳菲?”
“我不知道。”陶月儿如实答道:“花伶从不帮助他人,他愿意给你这个,或许是给你一个机会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内心。至于怎么个帮法,可能需要你自己去琢磨。”
花伶的法宝很多,他本人也懂得多,神秘又莫测。陶月儿过去从不曾揣摩他的身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温不移不同。他对花伶没有这般顺从,忍不住问道:“花伶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陶月儿依然镇定而从容地如实回答。
“你从来不好奇吗?”
“好奇。但是……他想告诉我的时候会告诉我,他不想说的时候,我问了也是白问。”
陶月儿的淡然让温不移很是佩服,他笑了下,然后摇了摇头,便双手抱拳,道了句:“多谢。告辞。”
温不移离开时,陶月儿忍不住探听了一下温不移内心的声音。
“等等。”她叫住他。
“还有事?”温不移疑惑。
“那个……你真的甘心此生孑然一身了吗?”陶月儿问道。
“不然呢?”温不移苦笑了下,道:“此生也没有旁的念想了。”
说这个话的同时,温不移的内心却道:“假如可以,倒是早日一死了之去陪乐芳菲便好,只可惜,便是死,怕也是再见不到了。”
陶月儿明白了。
她不是愿意孑然一身,只是他想要陪伴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于是只能安慰自己,一个人也很好。花伶看透了这一点,于是给了他一个玩偶娃娃以及乐芳菲存在她这里的力量。至于这娃娃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陶月儿也不知道。
温不移没有再说什么,陶月儿默默打开门,目送他离开。
屋外,源源不断的玄修者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想必这靖城之中,怕是连多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了。温不移这一走,怕是会远离景国,远离天梯选拔。他来这里,当真只是为了将他所收集到的妙法锦囊给她而已。
陶月儿觉得很欣慰,三年过去,温不移依然还是她初初遇见过的那个人,少年公子,一片赤诚。经历了三年的悲苦,终究还是坚守住了本心。此一去山长水远,希望他平安。
“怎么,很舍不得吗?”这时,身后传来花伶阴阳怪气地声音。
陶月儿回头,就看见一身素白纱衣的花伶站在屋檐下,满面不悦地看着自己。这表情,当真是她没有见过的。
讥讽又带了一丝嘲弄。
“你怎么会这样说?”陶月儿不懂。
“虽然与之共处的人是乐芳菲,可你从头到尾都看着,怎么,你也喜欢他了不成?”花伶讥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