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甘棠给念恩布置作业的一周后传来消息,泯城发生巨大灾害,泯城知县为了抗洪丧命。
消息传入京中后,举国哀悼。同时,赈灾工作被迅速提上议程。
对于此类灾害性事件,朝廷早已有了固定的处理章程。皇帝先是派了一支队伍去赈灾,又下令开仓放粮,解燃眉之急。
但令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是,此次骤雨经久不停,淹了泯城后,又向源城而去,造成的损失远远超乎想象。
齐国近几年风调雨顺,正是修生养息之机,接连几个大工程都动用了国库不少钱财,这也让皇帝头疼。国库虽不算空虚,可拿出多少钱来赈灾才是合适的。拿多了,项目后续的运营难以维持;拿少了,民怨一起就更难压制。
就在这时,虞丞相主动站出来,愿捐出白银五万两。
捐多少都是心意,这五万两可不少。别看丞相月俸折合下来有万贯铜钱,但许多都是实物,良田、布匹、粮食,真要拿出现银来,大多还是家里“有矿”。
有虞丞相带队,其他官员无论怎么着也都得表示表示。
这五万两从哪里来呢?丞相府肯定是不出的。
甘棠前脚得到消息,后脚丞相府的管事就到了府上。
林先是第二次来见甘棠,第一次还是为了帮虞听月善后。只不过,这次的情况不同,事必须得成,所以才让更老练的林先来传话。
夏旋将人领进会客厅里,泡了茶,甘棠才姗姗来迟:“林管家登门,真是蓬荜生辉。只是不知,林管家这次来有何指教?”
林先倒是没有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是像第一次来时那般:“如今泯城洪灾一事传遍大街小巷,玉掌柜总知道的吧?”
“自是知道的。”甘棠笑笑,却不说这些话下去说,俨然一副“我知道又怎么了”的疑惑。
林先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对灾情的忧虑:“此次洪灾,无数家庭流离失所,重建迫在眉睫。”
甘棠轻轻点头,眼神温和:“您说得对,我也一直在关注,听闻泯城知县还因抗灾牺牲了,每每想到此,我这心情都很沉重。”
林先闻言,趁热打铁道:“是也。丞相听闻此事后,也寝食难安,决定捐银。当然,丞相也想到了玉掌柜。”
林先故意卖了个关子,话只说一半。
甘棠明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配合着他演戏:“怎么说?”
“您伸出援手,既能帮助灾民,也方便了我们双方继续合作,机会自然而然都来了。”
果然是来要钱的。
甘棠指尖摩挲着杯子,轻笑出声:“当然可以,钱赚了就是要花的。”
“玉掌柜果然是女中豪杰!”林先没想到这次谈话会这么顺利。
甘棠微微一笑,言语中像是充满敬佩:“听闻丞相要捐银五万两,这样吧,我也捐五万两,与丞相一同凑足十万两,成十全十美之好。”
林先脸色微变:“玉掌柜,丞相府出五万两,这五万两便是由你出资。”
另一方面,林先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这女人的消息怎么这么快?
呵,当然快啊,甘棠那京华宴是白开的吗?下了朝,好几个官员就在京华宴里吃饭的时候抱怨开了,觉得虞丞相这一招让人猝不及防,说得好像只有他关心天下灾情似的。
甘棠也跟着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齐国堂堂丞相,一分钱不出?”
这话,林先无论如何是接不住的。
尽管事实如此,但说出去不好听,也会影响丞相府的声誉。
林先沉了沉声音:“玉掌柜,丞相是给你机会。”
“怎么?虞丞相难道会告诉大家,这钱是我出的。”
“日后合作时,会有机会让大家了解的。”
言下之意,要带上甘棠的名字是不可能的。
画饼意味很强,甘棠轻笑一声,合理怀疑这是丞相府对自己不配合上交银钱的报复。
不过,从知道虞丞相要捐银的消息开始,甘棠就已经预料到了,虞丞相大概是想从自己身上捞一笔。
钱,不用他出;名声,都是他赚。
哪有这么好的事?
林先见甘棠脸色不对,继续劝道:“玉掌柜,你现在的生意为何能够做得风生水起,你应该心里清楚。”
又来了,甘棠看着他,冷笑一声:“不愧是丞相府出来的人,林管家和虞三小姐威胁人的方式都一样。”
“这怎么能说是威胁……”
林先话还没有说完,甘棠已经站起身,对外头喊道:“夏旋。”
夏旋行了进来,林先不欲将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连忙噤声。
“带林管家去库房清点五万两。”甘棠淡淡说道。
林先闻言,以为甘棠是放弃了,拱手便道:“玉掌柜还是明事理的。”
甘棠不做声,由着他在那里演戏,林先大约也是觉得没意思了,还是拿钱要紧,便跟着夏旋往库房的方向去。
甘棠随后走了出来,陆三就在一旁:“玉瑶,真让他把钱带走?”
甘棠斜睨了他一眼:“去让京华宴那边的护卫都过来。”
陆三应了一声,连忙去摇人。
等林先好不容易在库房里清算结束,一走出库房,就差点和陆三撞了个正着。
陆三如今人高马大的,加上习武的原因,他不言不语又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凶狠,普通人站在他跟前都有些发怵。
饶是林先见多识广,冷不丁与他撞上,也有点吓了一跳的意思。
林先退后半步,又瞧见这院子里站满了身强力壮的男子,眉头紧皱,向一旁喊道:“玉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
甘棠冷着脸:“清点完了?”
林先不知她何意,便沉默着。
甘棠继续又道:“既然清点完了,来人,将林掌柜清点完毕的都带上。”
林先听这意思,意识到她是命人将这些都送去丞相府,喜不自禁:“玉掌柜太客气了,明日我找人来抬是一样的。”
主要是,这个时间点,从这里浩浩荡荡抬着银子去丞相府,那不就是告诉所有人,丞相府捐的银子可能都是她掏的吗?这事儿本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被这么一折腾,倒成了人尽皆知的事。如此,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