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枫微微颔首,轻轻牵着木婉清的手,一同在后排的座椅上落座。周围的其他人,仍旧恭敬地站立着。直到镇南王夫妇与段誉的身影消失在内堂深处,高升泰这才缓缓坐下,但褚万里、古笃诚、朱丹臣等人却依旧垂手肃立,神态恭敬。
胡枫趁机环视四周,目光掠过那宽敞明亮的大厅。只见正中悬挂着一块横匾,上面镌刻着“邦国柱石”四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透露出一种威严与庄重。匾额下首,署着“丁卯御笔”四个小字,显然是皇帝亲笔所题。
四周的楹柱和中堂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字画,或山水,或花鸟,或诗词,每一幅都精心装裱,显得典雅而高贵。这些字画不仅增添了大厅的艺术气息,更彰显了文化底蕴和品味。
整个大厅布置得既庄重又典雅,既体现了皇家的威严,又不失家族的温馨与和谐。胡枫不禁暗暗赞叹,皇家品味果然不凡。
侍仆小心翼翼地捧着茶盘,双手举过头顶,仿佛捧着的不是茶水,而是稀世珍宝。胡枫接过那精致的茶杯,轻抿一口,顿时,一股独特的糯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甘甜而醇厚,仿佛能渗透进人的心脾。他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好茶!”
木婉清在一旁听着,心里不禁嘀咕:“这些人真是古怪,喝个茶也这么多讲究。”但见胡枫如此称赞,她也不禁好奇地端起自己的茶杯,轻啜一口。
整个大厅里,只有胡枫、木婉清和高升泰三人有幸品尝到这难得的香茶。木婉清环顾四周,只见朱丹臣等人虽然刚才迎敌时威风凛凛,但此刻在镇南王府中,却都恭敬地肃立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她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这些人明明身负上乘武功,为何在此刻却显得如此拘谨?
木婉清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镇南王府到底有何等威严,竟能让这些英雄好汉如此敬畏?”然而,她也知道此刻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继续品味着那香醇的茶水。
半个时辰悄然而过,木婉清开始显得不耐烦,她眉头微蹙,对着身旁的胡枫轻声抱怨道:“那段誉,怎的如此磨蹭,还不见出来?真叫人等得心焦。”
高升泰在一旁,微微侧耳,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笑了笑,轻声安抚道:“姑娘稍安勿躁,小王爷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木婉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什么小王爷?”
高升泰解释道:“段公子乃是镇南王的世子,自然便是小王爷了。”
木婉清听了,不禁喃喃自语:“小王爷,小王爷!瞧他那副书呆子模样,哪里像什么王爷了?”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解与好奇。
“清儿。”胡枫眼见此景,急忙向木婉清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收敛言辞。段誉虽是他二弟,但此刻他们正身处他人家中做客,更有下属在场,内屋还有着长辈,言语之间自当谨慎。
木婉清见状,也便不再多言,默默端起茶杯,专心品茗。
没过多久,一名太监从内堂缓缓走出,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皇上有旨,着善阐侯、胡枫、木婉清进见。”
高升泰远远望见那太监从宫殿深处走出,早已整理好自己的仪态,恭恭敬敬地站立一旁,以示对皇家的尊重。
胡枫则注意到木婉清仍旧大大咧咧地坐着,并未起身迎接。他轻轻拉了拉木婉清的衣袖,示意她起身站立一旁。
木婉清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此刻听那太监直接呼出自己的名字,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悦。她低声嘟囔道:“这太监也真是无礼,姑娘也不叫一声,我的名字岂是他随便叫得的?”
高升泰并未在意木婉清的抱怨,他转身对胡枫和木婉清说道:“胡公子、木姑娘,我们这就去叩见皇上吧。”
木婉清虽然性格倔强,但听说要去见皇帝,心头也不禁有些发毛。好在有胡枫在身边,她紧紧跟在胡枫身后,穿过曲折的长廊,向着那威严的宫殿走去。他们穿长廊,过庭院,只觉得走不完的一间间屋子,终于来到一座花厅之外。
太监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内回荡,有些尖锐的喊道:“善阐侯高升泰、胡枫、木婉清,前来拜见皇上、娘娘。”随着他的话语落下,那厚重的帘子被轻轻掀起。
高升泰,这位善于察言观色的善阐侯,向身边的胡枫和木婉清投去一个微妙的眼色。他步履沉稳地走进花厅,向着正中央端坐的一男一女,深深地跪了下去,他的动作充满了恭敬与臣服。
然而,胡枫和木婉清却并未下跪。他们的目光落在那个男人身上,他身着黄袍,长须飘飘,面容清俊,气宇轩昂。胡枫心中了然,这便是大理国的当今皇帝,段正明。他是太祖神圣文武帝段思平的后代,身上流淌着皇室的血脉。
大理国,深藏于南疆的腹地,自古便是佛法昌盛之地。历代皇帝皆对佛法怀有深深的崇敬,即便自立为帝,对中原的大宋王朝,却始终保持着一份忍让与恭顺,两国之间,从未有过兵戎相见之事。
保定帝在位已有十一载,期间三度改元,依次为保定、建安、天佑。此时正值天佑年间,大理国内一片宁静祥和,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
对于这位保定帝段正明,胡枫心中总是怀着几分敬意。他深知,这位皇帝虽然地处边陲,但治国之能却不亚于中原的任何一位帝王。他的智慧和仁慈,早已传遍了四方。
胡枫走上前,拱手行礼,声音中充满了敬意:“见过皇上。”
一旁的木婉清看着这位威严的皇帝,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她问道:“你就是皇帝么?”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涧中的清泉。
保定帝望着眼前的胡枫与木婉清,两人并未如常礼般向他下跪参拜,他心中了然,这是他们以江湖人的身份向他致意。特别是那木婉清,一开口便直截了当地询问他是否为皇帝,这率直之态,让他不禁莞尔。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胡枫的敬意,随后转向木婉清,温和地说道:
“我便是这大理的皇帝了。你初来乍到,可觉得我们大理城里好玩么?”
木婉清直言不讳地答道:“我一进城便来见你了,这城里我还没来得及好好逛逛呢。”
保定帝闻言,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说道:“既如此,那明日便让誉儿带你俩四处走走,好好领略一下我们大理的风光。”
木婉清眨着清澈的眼眸,脆生生地道:“甚好,你可愿与我们同行?”她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忍俊不禁,嘴角都挂上了轻快的笑意。
保定帝转头看向身旁的皇后,眼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他笑着问道:“皇后,这小姑娘邀我们与她同行,你觉得如何?”
皇后微微颔首,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却并未立即回应。木婉清好奇地打量了她几眼,赞叹道:“您就是皇后娘娘吗?果真是风华绝代,美丽非凡。”
保定帝闻言,放声大笑,眼中满是欣赏之色,他对皇后说道:“皇后,这木姑娘天真烂漫,性情直率,实在是有趣得很。”
“清儿,她虽生于山野之间,却秉性纯真。今日,我夫妇二人随着二弟前来,特地向各位长辈们请安。若有任何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各位长辈多多包涵。”胡枫连忙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恭敬与谦逊。
“我们身为长辈,自是不会与晚辈过于计较。木姑娘性情率真无邪,我们亦是喜爱有加。”段正明微微一笑,话语间流露出长辈的宽容与慈祥。
木婉清闻言,双眸闪烁着关切的光芒,轻声问道:“您便是段誉的伯父吧?我们回来时,听闻他此次私自离家,心中甚是担忧您会生气。请您别责怪他,好吗?”
保定帝闻言,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道:“我本来是要重重责罚他,让他尝尝五十记板子的滋味。但既然姑娘你为他求情,那便饶了他这一回吧。誉儿,你还不快谢谢木姑娘的宽宏大量。”
段誉目睹木婉清将皇上逗得开怀大笑,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喜悦之情。他深知伯父性情随和,便对着木婉清深深一揖,诚恳地说道:“多谢嫂嫂为我求情,此恩此德,段誉铭记于心。”
木婉清还了一礼,低声道:“你伯父答允不打你,那就很好了,谢倒是不用谢的。”
说罢,她转头望向保定帝,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轻声说道:“我只道皇帝总是个很凶很可怕的人,那知道你……你很好!”
保定帝自幼便曾受父皇母后盛赞,然而,自那时起已有十余载光阴流转。在此期间,众人对他总是恭敬畏惧,从未有人以“你很好”这简单的三字来赞誉他。直到今日,他遇见了木婉清,这位犹如未经雕琢的浑金朴玉般的女子,全然不通世故人情。她的纯真与率直,让保定帝心中更增三分喜欢。
他转头望向身旁的皇后,轻声问道:“你手中有何物可赏她?”皇后微微一笑,随即从左腕上褪下一只精致的玉镯,递到保定帝的手中。玉镯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光泽,犹如皇后那温婉的气质一般。
皇后将玉镯递给保定帝,说道:“这只玉镯便赏了她吧。”保定帝接过玉镯,又递给身边的太监,太监将玉镯放在一个木盘上端着走到木婉清跟前。
木婉清偷偷地瞄了胡枫一眼,胡枫微微点头示意,她这才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接过那物,轻轻戴在自己的手腕上。她嫣然一笑,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轻声道:“多谢你啦。下次,我也一定会找一件特别好看的东西送给你。”
皇后见状,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她轻声说道:“那我可就先谢谢你的心意了。”
突然间,一阵异响从西首的几间屋外的屋顶上传来,像是有人正在快速接近。接着,又是接连几声类似的响动从邻室的屋顶上传来。
众人立刻警觉起来,心知有敌人来袭,而且速度极快。几乎在同一时刻,几道身影已经跃上了屋顶,其中褚万里的声音大声喝道:“阁下深夜潜入王府,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