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奉的喊声几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这边,刘表父子急忙上前,只见蔡箐胸前鲜血汩汩直流,眼看是要活不成了,刘表还好一些,虽然平素因为蔡箐的美貌对其宠爱之极,但此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心中也是烦乱。
但是,刘琮却不一样了,趴在蔡箐身上痛哭不已。蔡箐此刻已是魂若游丝,拉住刘琮的手轻声道:“琮儿,娘对不起你,以前没能好好照顾你,以后你跟着你父亲,千万不要惹你父亲生气,要好好读书,知道吗?”
刘琮抽抽泣泣回答道:“母亲,孩儿记下了,母亲,您可千万不能死,孩儿不能没有您。”
这声泪俱下、发自内心深处最感人肺腑话语立即感染了在场的众人,躺在地上假装奄奄一息的蔡箐更是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母子真情尽显无遗。
杨奉见状,怕蔡箐一时冲动,坏了大事,急忙重重咳嗽两声,上前对刘表道:“景升还是赶紧劝住令郎,令夫人眼下生命迹象渐弱,万万不可再受这样的刺激,否则的话,就连大罗神仙也难救令夫人的性命。”
刘表闻言大喜,忙道:“若是王爷能够救回贱内性命,表感激不尽。”说完之后,刘表急忙上前将刘琮拉起,刘琮虽然悲痛欲绝,但听到杨奉说能够救回其母的性命,又是“扑通”一声跪在杨奉的眼前。
杨奉最受不得这样的场景,急忙后退一步道:“刘公子快请起,不需如此,此事也算是因为孤而起,孤自当尽力。”说完,杨奉便大模大样走到蔡箐跟前,装模作样地把起脉来,同时右眼不停地朝蔡箐眨了眨,意思是说演得真像。
杨奉所蹲地位置,正好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众人也只能看到杨奉的背影。杨奉低声对蔡箐道:“箐儿,等一会儿当蔡瑁发出惨叫的时候,你就装死过去。日后,孤必然会想办法让你母子相认的,你就放心吧。”
听了杨奉的这句话,蔡箐的眼中突然光芒大盛,这一句话解了蔡箐心中最大的忧愁。蔡箐含情脉脉地望着杨奉,几乎忘了现在身在何处,从这一刻起,蔡箐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争权夺势的强势女人,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杨奉看到蔡箐有点激动,急忙低声道:“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别忘了刚才我说的话。”
蔡箐猛得一震,双目立即暗淡下来,一瞬间的功夫,蔡箐又恢复成了那个奄奄一息的神情。杨奉心中不禁暗赞,不愧是荆州第一夫人,这做戏的本领果然是超人一等,只是这变化也太快了吧,真是完美的演技。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了蔡瑁的一声惨叫,不知是丧命在典韦手中还是许褚手下。毕竟是亲兄妹,听到这个叫声,蔡箐浑身一震,杨奉急忙用力在蔡箐的脉搏上一夹,低声道:“快点,这是最好的时机,迟了就来不及了。”
蔡箐听毕,再不敢迟疑,也跟着大叫一声,咬破了嘴中的血丸,倒头死去。
蔡瑁之所以大叫一声乃是被许褚一刀砍掉了右臂,剧痛之下才发出这样的喊叫声的。
看到这里,可能大家就要问了,这许褚没事怎么老爱砍别人的胳膊。是的,不单是许褚,连典韦也是,二人负责保护杨奉的安危,经常会遇到刺客,开始的时候,二人都是干净利落地将刺客杀死,但也断了线索,为此,杨奉训斥了二人多次。后来,二人痛下决心,经过近一年的锻炼,果然练成了只砍对方胳膊的刀法和戟法。当然,这一次呢,倒不是许褚的习惯性,而是杨奉事先安排好的,否则若是一刀斩首,蔡瑁又岂能喊出声来,蔡箐又怎能“死”去。
蔡瑁的一声大叫使得众人将目光从杨奉的身上刚刚转移到了蔡瑁那里,蔡箐的这一声大叫又把众人的视线再次吸引过来。当众人的目光刚刚锁定在杨奉身上的时候,杨奉已经站起了身,转头向刘表等人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蔡夫人本就中了蔡瑁一剑,生命垂危,生机不多,如今又听了蔡瑁的惨叫,心神激动,内伤迸发,回天无术了。没想到蔡瑁挺剑刺向她,她竟然还牵挂着蔡瑁的安危,真乃奇女子也。”
说完之后,杨奉还装作十分可惜地摇了摇头。
蒯良、蒯越、文聘和马良等人十分奇怪,这四人在荆州多年,自然知道蔡箐的性格,可今日蔡箐的表现实在是让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蔡箐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一下子变得如此伟大。不但这四人感到奇怪,就连刘表、刘琦、刘琮和刘磐也觉得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刘琮听到蔡箐的一声大叫,便知事情不妙,又得到杨奉的这一句话,再也忍受不住,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这一下子,刘表慌了手脚,一边搀扶着晕倒的儿子,一边还想去看看夫人蔡箐。刘琦和刘磐见状,急忙将从刘表手中接过刘琮,刘表这才踉踉跄跄、一步三摇晃地向蔡箐走去,这段时间以来,荆州发生的这一系列变化已经远远超出刘表所能接受的程度。
杨奉假装满脸悲痛地走到刘表跟前,沉声道:“景升,若非令夫人将其兄阴谋和盘托出,恐怕孤早已死于蔡瑁这小人之手,令夫人实是孤之救命恩人,请允许孤将令夫人风光大葬,孤还要为令夫人守灵一日,孤要让整个襄阳的人都知道荆州有这样一位奇女子。”
刘表此刻早已是方寸大乱,不知该怎么才好。一面悲痛于蔡箐之死,毕竟两人夫妻十多年,刘表对他的这个美貌艳丽的少妻还是很宠幸的,加上蔡箐的□□功夫甚是了得,刘表每次都是欲仙欲死。但是,蔡箐可不一样了,老夫少妻,虽然蔡箐能够让刘表升华,但刘表却没有能力满足三十如狼、正旺的蔡箐,这也是蔡箐为何对刘表没有太大的感情的原因。另一方面,刘表心中也暗骂蔡箐,如果蔡箐不向杨奉说出蔡瑁的计划,一旦杨奉身败名裂,刘表便可从中取事,重夺襄阳。最不济,也能逃到洛阳,继续为王,不至于落在杨奉手中成为阶下囚,而且性命也不一定会能保全。
刘表道:“全凭王爷安排。”说完,便带着刘琦、刘磐和昏迷不醒的刘琮黯然离开了州牧府中。
刘表刚走,杨奉便道:“仲安,你去购买一副上好的棺木,记住,要超大型号的,孤要将荆州夫人风光大葬。”
公孙康愣了一下,不知道杨奉为何要超大型号的,却也不敢多问,应声而去。
公孙康走后,杨奉转身对跪坐在地上左手捧着流血不止的右臂的蔡瑁道:“蔡瑁,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汝为了个人私利,竟然要图谋本王,若非汝妹深明大义,及时揭发汝之阴谋,恐怕孤已经遭了你的毒手。”
蔡瑁还没来得及说话,蒯越上前道:“主公,蔡瑁此人居心叵测,欲加害主公,万不可留,可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听了蒯越的话,蔡瑁狠毒地看了蒯越一眼,“嘿嘿”道:“成王败寇,我蔡瑁文不如蒯良、马良,武不如蒯越、文聘,在荆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我蔡瑁自信在治理水军一途还是有些能耐的,素闻信都王任人唯贤,唯才是举,为何能够重用他们四人,却单单不能重用蔡瑁?”
杨奉愣了一下,没想到蔡瑁心中竟然是这样的想法,全凭一丝忌妒心理所为。
叹了一口气,杨奉心念稍转,摇了摇头道:“德,你太心急了,你也太看不清形势了。孤刚刚取下襄阳,原荆州文武几乎尽数归顺,孤自然会任人唯贤,唯才是举,但孤也不得不考虑其他的一些问题。刘景升无能,荆州贤才不少却不知道善用,以至于荆州易主,更使子柔、异度、仲业、季常等人蒙屈而降。刘景升虽然不知用贤才,孤却不然,孤早知荆州能人,自然会一一任用,数日以来,孤每日均与子柔等人商议大事,便是如此。至于德,孤并非不知汝与张允将军之才能,只是汝乃刘景升之妻兄,关系不同于他人,孤不得不暂且将汝放置一旁,静观一段时日,再予以录用,只是没想到汝竟然如此心急,将自己推向了死路。”
蔡瑁听了,满脸愧疚,心中更是懊悔的要死,顾不上伤口的疼痛,急忙爬到杨奉的脚下,祈求道:“主公,是瑁糊涂,请主公饶恕瑁一条狗命,瑁原意做牛做马报答主公的大恩大德。”人谁不想活着,尤其是过惯了荣华富贵的人。
杨奉不屑地看了看脚下的犹如哈趴狗似的蔡瑁,冷冷道:“晚了,一切都太迟了,你阴谋欲图谋本王,孤可以既往不咎,饶你一命。但是,汝千不该万不该,将那一剑刺向你的亲妹妹,孤的救命恩人,所以,你必死无疑。来人,将蔡瑁推出去砍了,首级挂在州牧府大门之上,三日才能下葬,蔡家满门抄斩。”
“啊。”蔡瑁彻底绝望了,一下子瘫在了地上,任由典韦拉着自己向外去。
不一会,外面传来一声揪心撕肺般的惨叫“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随后,一切都趋于平静。只是,除了杨奉之外,谁都没看到,蔡箐的身躯在蔡瑁发出那人世间的最后一个声音的时候,猛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双目竟然留下了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