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要去大朝会,早早就走了。
吩咐不许吵醒含璋。
含璋在乾清宫暖阁里,睡到了天光大亮才醒过来。
看见眼帘跟前的明黄色的床帐,含璋迷糊了一会儿,才想起她昨夜是歇在福临这儿了。
身上酸痛,底下还有些肿胀异物感,含璋还是有些不大适应,但这可比大婚当夜好多了。
昨儿夜里,福临到底照顾她,那个凶物件是没有放进来的。
早说了要歇在这儿,她的贴身衣物还有要用的东西早就送来了。
太后更是贴心,生怕坤宁宫的奴才准备的不够,还从慈宁宫送来了许多的东西。
含璋讲究,好好儿的打扮了一番,选水粉的时候,想起昨儿福临在她身上留下的‘红梅’。
脸蛋一热,就点了妆盒里,还是内务府送来的梅香水粉。
这款颜色更偏粉一些,她脖颈耳后,还是叫福临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他没真正碰她,总不能叫人家一点甜头都不沾吧。
何况福临亲的,也不疼。就是他太会亲了,手上花活儿又不少,含璋哭了好几回。
梅香遮不住红痕,但香气冷幽,在这暑热的时节里,总能尝到几分大雪纷飞的冷冽沁凉。
奴才们收拾床榻,孔嬷嬷差点就碰到含璋的小镜子了。
含璋连忙止住,红着脸把她的小唇脂和两个小镜子拢到怀里:“嬷嬷,这个我自己收拾吧。”
昨儿睡着了,手就松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几样东西就从怀里掉出来,滚落到锦被里头了。
方才没想起来,这会儿想起来了,连忙拿掉。
福临闹得厉害,他没进去,这小唇脂进去了。
叫他动来动去的,也不知怎的,福临用了点心思,这滋味就比大婚之夜一味的疼好多了。
福临说的也对,小唇脂小了些,也短了些。
可是她也小,也紧嘛。就好像刚刚好。
只是想起这些荒唐来,含璋不免又害羞。福临这样寻趣,想叫她舒服,是她点头首肯了的。
孔嬷嬷瞧着自家小主子红透了的小脸,那气色红润姿态娇羞的模样,这眼里也不禁带了万分疼爱的笑意:“主子自个儿做主。奴才听主子的。”
小主子如今的模样,那可比大婚之夜好多了。
皇上会疼小主子了,小主子这夜里就不会遭罪了。
瞧瞧这脖颈耳后的痕迹,虽说和前番似的都有,但那痕迹一瞧便知道皇上收着劲儿了。
不和那天似的青青紫紫的吓人。
她们这些贴身侍候的奴才,最晓得这里头的区别了。皇上疼小主子,连夜里的动静都不一样了。
孔嬷嬷脸上带了笑,连墨兰墨心脸上都带了笑,她们笑得含璋特别的不好意思,但她们的包容与维护,也令含璋觉得很安心很放心。
在乾清宫好好的用了早膳,含璋才坐了轿辇回坤宁宫。
小唇脂和两个小镜子被细细的洗过,放在了孔嬷嬷特意找来的新的楠木小盒子里。
家里给她的嫁妆很多,大大小小的木盒子很多都是空的,就是预备着给她装东西的。
东西装好了。要放在哪儿,含璋却犯难了。
这东西哪怕藏起来,含璋也不想叫奴才们碰见。
孔嬷嬷将箱柜打开,指给含璋早就预备好的地方,笑道:“主子就放这儿吧。”
“这是主子放衣裳的箱笼。除了奴才和墨兰墨心,谁都不能碰的。主子要紧的物件,都可以放在这里。”
含璋轻轻抿唇,倒也不是那么要紧的物件。
就是,清白如纸的人,如今被福临沾惹,叫他涂抹上那样娇红的色彩。这样隐秘的,碰过他们两个人身子的物件,就该好好的藏起来。
只叫她知道。也只能她知道。
箱笼深处,散发着木香的楠木盒子旁边,还有个黄花梨的小盒子。
没扣锁,含璋好奇。她好像不记得里头装着什么了。
趴在那儿,悄悄打开来一瞧。
想起来了。
这是含璋出嫁前,额娘叫孔嬷嬷给她的迎春图呀。
女子大婚,当夜迎春。可不得提前学着点么。
瞧着那上头的姿势,除了图样,还有文字说明。
当初那位含璋格格,就没看过。当然没印象了。
含璋么,迟疑了一下,把黄花梨的小盒子抱出来了。然后把箱笼关上了。
墨兰墨心出去忙了,含璋抱着小盒子一转头,就对上了孔嬷嬷的目光。
这盒子年头久些,木香深长,含璋轻轻吸了一口气,说:“我就是,想学习一下。”
孔嬷嬷就笑了:“主子好学。这是好事情。”
当初小主子不肯学,可把孔嬷嬷愁坏了。现在主子肯学了,孔嬷嬷高兴的不得了。
可知道小主子刚开窍,不敢把小主子吓坏了,纵然孔嬷嬷觉得自己的知识可能要派上用场了。她也不敢多说,怕把小主子的学习热情给吓回去了。
含璋收拾完,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早就等着了,瞧见一直念着的漂亮小囡囡娉娉婷婷的走进来,妙目流转,秋波盈盈,小脸红润,姿态娴雅,太后就放心了。
瞧见小囡囡眉目拢着舒畅惬意,偶然流露出些娇态倦懒,太后就知道,这是没有受委屈的。
没跟大婚那夜似的受欺负。
儿子没欺负娇花似的儿媳妇,太后就连瞧着小囡囡脖颈耳后的红痕都觉着顺眼多了。
新婚夫妻嘛,小囡囡这么可心,福临想留下些印记也是正常的。若没这些,怕宫里又要有人想,他们科尔沁的小囡囡不得宠了。
“佟妃的事,我知道了。”
太后待含璋坐下来,才牵着她的手道,“皇帝处置的很好。没有叫你受委屈。”
“往日瞧她,和顺安静,皇上多眷顾她一些,也不见她如此轻狂。”
太后想,若非如此,在佟妃生下三阿哥后,她和皇上也不会把三阿哥放到佟妃身边叫她自己养着。
更不会允准汉军旗出身的佟氏得以称妃。
往日抬举些,今儿个佟妃倒是利用这抬举,和博尔济吉特氏的皇后争起宠来。
太后说,“佟妃身边,必有人挑拨。和她说了些什么,才叫她义无反顾的去了乾清宫。连她自己和三阿哥的体面都顾不上了。”
公然和疼爱皇后的太后对着干。
含璋瞧太后言语,似乎是维护佟妃的意思:“额娘是觉得,佟妃是被人胁迫了?”
太后疼爱的目光落在含璋身上,她笑道:“佟氏有皇妃的待遇。先前也是正经得宠过的,胁迫什么呢?这就是她自个儿的意思。”
“我是这宫里人心易变。佟妃没准从头到尾就是装的。先前帝后不和,她乐得做个温顺的人博皇上的恩宠。现下你来了,皇上不重视她,她心中自然不平,再叫有心人激几句,就仗着得宠皇妃的身份去示威。”
“如此看来,她就是个祸害。禁足了,也是个祸害。”
太后倒是瞧着含璋越发欢喜了。幸而是这个小囡囡来了,若换做旁人,不是这么个局面叫佟妃着急了跳出来,还瞧不出佟妃是个祸害呢。
含璋吃饱了来的,这会儿不饿,可太后这儿做了新的消暑奶茶,用的是昨儿叫她送去的爆爆珠甜品,含璋贪口,就喝了一小碗。
太后瞧着心里喜欢,也跟着用了一小碗。
才用完,就瞧见漂亮小囡囡宝石般璀璨的明眸里闪出轻软的光亮:“臣妾还以为,太后喜欢佟妃呢。”
太后爱怜地瞧了含璋一眼,说起佟妃的语气很浅淡:“佟妃出身汉军旗,在这宫里,不怎么显眼。出身不尊贵的女子,若没有恩宠,就会和庶妃们一样,泯然于众人。”
“这宫里不缺美人儿。若非她得宠有了地位,三阿哥也不会叫她养着的。”
就和生了大阿哥和二阿哥的那两个庶妃一样,地位太低了。甚至不值一提。
佟妃的事,太后没搁在心上,她也瞧出来了,小囡囡也没搁在心上。
可小囡囡来宫里的时日还是太浅了,许多事不知道,也看不见这深水里头的暗潮汹涌。
太后手把着手教她:“这宫里,用的九成都是前明的太监宫女。关外带进来的亲信,十不足一。咱们人再多,盛京后宫的人也有限,填不满这偌大的紫禁城。倘若一个不用,人家会说,咱们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不是说替前明执掌江山么?怎么倒不用前明的人了?”
“皇上亲政,制定规矩,沿袭明制。亲近了汉人,这满人难免受冷落些。可他们也不想一想,八旗人再多,几十万之数,能比得上几百万的绿营兵士么?咱们又不是来搞对立的。满人入关,犹如入江入海,汇聚一流才是正统。”
“但是含含,不说外头,只说这后宫里,就不是人人都心向大清的。总有些奴才,面上恭顺,背地里另有主子,另有一副心肠,他们指着佟妃得宠,指着汉风一枝独秀,指望着皇上的偏爱落在实处。到时候,满蒙八旗的不满,可是会要命的。”
含璋瞧着安稳坐在她身边,闲闲含笑唇齿间拨弄天下风云与她看的昭圣皇太后布木布泰。
她想,福临独宠董鄂氏,那可是出身满洲正白旗的女子,不过只在政务上崇汉抑满,满蒙八旗的不满与攻讦,不就生生逼的福临丢了性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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