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珖篇17

“纳命来!”张文远此时眼眸之中只有孙仲谋一人,手中的黄龙腾云刀拖行而起,一记拖刀计俨然而成,只待距离够时将孙仲谋斩落马下。

张文远的怒喝孙仲谋自是听得真切,忽自一个危险的想法自孙仲谋脑海之中浮现,比之死于张文远的刀下,孙仲谋宁可跌落于这湍急的河水之中,纵使万劫不复,粉身碎骨,也好过这般屈辱而死。

孙仲谋长出了一口气,好似下定了莫大的决心,稍稍向后打马退了几步。

此时的张文远看来孙仲谋早已是退无可退,前侧便是断裂的小师桥,桥下便是湍流的河水,但是孙仲谋稍稍打马后退了几步,令张文远不由得生疑,胯下骏马的速度也为之稍稍减慢了几分。

然而正是这减慢的几分,令孙仲谋有了时间,当孙仲谋御马前行之时,张文远才为之反应,原来孙仲谋是想要自小师桥之上御马飞跃而去。

但是断裂的桥面太过宽广,起码于张文远看来是绝对不可能有机会飞跃过去的,张文远奋力的夹紧着马肚,双手紧握黄龙腾云刀,自下而上转起一圈,顺势便要向着孙仲谋横劈而去。

“父亲,兄长,愿你们的在天之灵能够庇佑我,令我得以度过这等危急之时!”孙仲谋轻喃而语,而后猛然奋力打马向着断桥而去,身下马首方过断桥,孙仲谋猛然向着拉扯着马首。

而此时张文远也已近至孙仲谋身后,横劈而至的黄龙腾云刀自孙仲谋身后横劈而过。

一阵沉闷的响声而现,孙仲谋胯下的马匹瘫倒于地。

孙仲谋猛然喘了几口粗气,面容之上忽自展露笑颜,“张将军,既然那么喜欢我的衣衫,那么这一件长衫便当做我的见面礼了。”

如同一道白虹自夜空之中浮现一般,令张文远不敢相信,孙仲谋竟然真的自断桥之上飞跃而过,黄龙腾云刀只不过将孙仲谋披盖的长衫挑落。

孙仲谋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与张文远隔桥而望。

张文远望着身下那湍急的河流,或许当人身处穷途末路之时,才会爆发出这等力量吧,“看来,东吴之气运!并不得终结于这逍遥津。”

四目而对,一阵甚是微妙的状态自此浮现,孙仲谋将随身的将剑拔出,而后猛然握住,横拉而出,立时鲜血滴落,疼痛之感令孙仲谋不得稍稍挑眉,“张将军,这仇,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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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远亲率合肥城中停靠于逍遥渡之中的两艘魏国战船,调集了合肥城中一切的助燃之物,又挑选了五百骑,合肥城中的魏国精锐尽数被张文远调集出城。

如若此役不成,只怕这合肥城也守不得了,张文远做出这等破釜沉舟之举,并没有对任何人相告,毕竟张文远不想听闻任何劝阻的声音,也更不想令众人心生惶恐之意,认为自己这是冒死而为。

好在这一夜劫营,令张文远再次重挫了合肥城外小师桥畔的吴军,现在张文远所要做的便是死守下这合肥城,虽然此时的合肥城中的辎重补给早已所剩无几,但是自己已然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尽人事,听天命。”纵使张文远甚是不喜欢这种命运不由自己所掌控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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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败,此时的吴军众军早已是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虽然张文远的两次突袭,并没有对吴军造成丧失战力的损伤,但是对于吴军的士气打击却是近乎于是毁灭性的。

当吴军众军绕过毁坏的小师桥,望着颓坐于马鞍之下的孙仲谋,众人都知道这场战役已然结束了,一骑的武勇便可阻止十万大军不得踏境半步,这是多么令人诧异之事。

但是众人对于孙仲谋也太过了解,虽然孙仲谋深知此役已然失利,但是也绝对不会就此退兵,因为孙仲谋不想令自己背负因为畏惧张文远之武勇的风言,但是孙仲谋也绝对不会再次阻止进攻,因为此时的孙仲谋深知众人早已被张文远的武勇所威慑,心怀了畏惧之意。

孙仲谋有些近乎于恼怒一般的将五指插入土中些许,攥起一把黄土,“难道这合肥之地我真的收不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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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远借着夜色前去劫营,所率五百骑,跟随而回的不足百骑,虽然险些取下孙仲谋的首级,但是所付出的代价也甚是沉重的,丧失了合肥城之中大半的机动力量。

然而归于合肥城墙之上的张文远非但没有任何因为此番劫营丧失了大半精锐骑兵的痛心,反倒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张文远夜袭而归的消息自是第一时间传到了曹子建的耳中,曹子建虽然深知此时的青凤已然归于原形,离不得人,但是如若得知此事再不前去同张文远相见,只怕是难免会被有心人抓住做上一番文章。

曹子建为青凤拉了拉被角,又轻轻的摸了摸青凤于外而露如同寒雪而抚没有一色杂质的狐爪,“等我回来。”

逐步临近的踱步之声令张文远不由得用眼角的余光扫视而去,头颅逐高过城墙的阶梯,发冠先行映入张文远的眼帘,张文远随即便得知来人正是曹子建,因为在整个合肥军帐之中如此装扮之人除了曹子建便再无一人。

“侯君的身子,好些了吗?”张文远故意抬高音量说道,这也正是张文远故意而为。

“劳烦文远将军挂心,小疾而已。”曹子建一连多日伺于青凤床榻之前,而导致面容有些憔悴,倒也像是患病的模样。

“将军怎么如此心切,前去劫营。”但是张文远能够如初的站在曹子建面前,曹子建已然安下心来。

“此事也说来惭愧,我本抱着必死之心前去劫营,为得便是斩下那东吴贼首的头颅,但是却不曾在追击之时,竟然被他自断裂的小师桥之上飞跃而去。”张文远虽然话语之中略带些许惋惜之意,但是张文远的心性本不是一个喜于后悔自责之人,遂有些不在意。

曹子建闻言有些瞠目结舌,五百骑,两次。如若说第一次皆是因为运气加之青凤相助,那么第二次又该如何解释。

“吴贼此番已然不会继续进攻合肥城了,我们也就得以放下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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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子建本不知道为何张文远会如此笃定,但是作谈之后分别回到营帐之中的曹子建却全然丧失了去细究此事的想法。

因为回到营帐之中的曹子建发现床榻有掀开的痕迹,曹子建立时心觉不好之意,随即快步上前查看,却见床榻之上现于原形的青凤早已不见了踪迹。

曹子建连忙行出营帐,询问立于两侧的侍卫,“可曾有何人入到我营帐之中?”

侍卫见曹子建如此惊慌之意,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想必定然是大事,“回侯君的话,无人来过。”

曹子建猛然挥手摔了手中的帐帘,继续回到帐内寻找,反反复复的寻了多遍,连一缕白色都不曾见到。

曹子建再次行出帐外,问道:“你们可曾见到过……”曹子建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述,“白色的,这么长。”

两名侍卫听闻曹子建的表述比划也是云里雾里,但是出于礼节,还是过了一会才摇了摇头,道:“回侯君,不曾见过任何白色之物。”

曹子建如同被抽离出了灵魂一般,目光也变得呆滞,猛然瘫倒在地。

两名侍卫见状连忙上前想要将曹子建扶起,但是忽感手背一热,此中的一名侍卫连忙侧目而视,却见自己的手背之上有水珠出现。

曹子建并不希望被他人看到自己这般面目,用衣袖擦拭去眼泪,而后撑地而起,回到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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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两月光景而过,城外的吴国驻军果然如同张文远所言一般,没有对合肥城发动过一次进攻。

而张文远也没有再阻止一次出城的迎敌,因为张文远并不希望暴露出任何信息。

反观曹子建,因为青凤的消失而变得甚是自责,青凤耗费了如此巨大的灵力,帮助自己退敌,而自己连她最为虚弱最需要人去照顾之时也不得照顾好她。

一日晌午而过,营帐之外忽自传出了轰鸣的雀跃之声,这令一连多日深陷自责之意的曹子建,不由得想要外出看上一眼。

曹子建顾不得杂乱的胡须,以及蓬松凌乱的发束,“何事喧哗。”

魏国兵士闻言侧目望去,见是曹子建,喜悦之意也顾不得礼节,“吴贼退兵了。”

“退兵?为何。”曹子建诧异的问道,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曹子建淡化了些许对于青凤的愧意。

张文远立于城楼之上,高声喝到:“侯君,来此。”

曹子建也不在多做耽搁,遂快步登上城楼,行至张文远身侧,问道:“张将军,吴贼何故退兵?”

张文远闻言放声大笑,笑声落定,信手直至于合肥城外。

曹子建顺着张文远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有些诧异的微微张了张口,“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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