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雨篇3

青凤早已想过任何情况的出现,不过真的发生时还是不禁紧张开来。

还未等青凤继续细想,随着一声镐锨敲击洞穴的声响落定,黑暗的洞穴之中透入一道光亮,青凤望向自洞穴之外透入此中的光亮,虽然此时青凤是魂灵之体,但是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使得眼眸一痛,随即将眼眸移开。

随着洞穴的破口被逐渐大开,洞穴之中得以看的真切,青凤从来没有仔细看被长久困于此处的地方。

随着几声急促的脚步,空旷的洞穴之中传入那狂躁的犬吠之声,扰的青凤心生不宁,青凤自涂山之上从来没有见过此般似狼却非狼的物种,见到其被木笼所困,遂沉下心来,毕竟虎狼之说在涂山的老辈狐灵口中都是可以伤害自己之物。

许久过后,突然那木笼被拉扯而上,紧接着许多人通过头顶之上的破口入到了这洞穴之中,而所穿服饰并不似青凤所熟悉的样式,这一众人于洞穴之中寻找,却什么都寻不得,本身这洞穴之中便什么都寻不得,因为本来就毫无一物。

而他们交谈的话语青凤也有些听不懂,想必自己定是与世隔绝了许久,而后被铁索封禁的棺椁被拉出水面,青凤知道此中定是自己的真身,此时青凤心急如焚,因为青凤并不知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以及会不会伤及自己的真身,如若自己的真身被毁去,那么自己便真的成为那孤魂野鬼,以这神识的形态游荡于世间。

棺椁被撬开,苏妲己的尸身化作浓烟散尽,而后青凤只觉得有一种力量猛然出现,将自己向棺椁之中拉扯而去,无论自己如何抵抗,但是却难以将这力量淡去半分。

血液倒流的痛苦之感使得青凤的脑海立时清醒,青凤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竟被方才入到这洞穴之中为首之人倒提而起,青凤见其面带凶意,定会危及自己的真身,幸得此时青凤还并没有将咒术忘去。

狐媚之术自心底默念而起,青凤的眸子泛出些许异光,眼前所见之人并没有任何防备,即便有所防备也无用,青凤甚是轻易的侵入到了其神识之中,“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吧?”

这种思想立时被灌输入此人脑海之中,此人呆呆的立于原地,不知所措。

而身后的刘副将见到钟将军将青凤的狐尸倒提而起,而后变得有些失神,随即上前询问道:“将军,将军,你,无事吧?”

钟将军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改变了想法,但是无论自己如何细索,都不得想出任何去伤及自己倒提的狐尸的理由,随即作罢,听闻刘副将一语询问,神色归于寻常,冷哼一声以掩尴尬,“我有什么事。”

“将军,它。”刘副将直指被钟将军倒提的狐尸。

“我们此行并不得空手而归,我听闻临淄侯近些时日与我家主上有些交恶,倒不如借此狐尸去戏耍一番他,日后也好将此事对主上谈及,届时待曹公责罚下来,主上想必也会为我等求情。”

“妙计啊,妙计,钟将军,妙啊。”刘副将虽然言语如此,但是内心尽是不屑之意,以为这一切都是钟将军为了此番失手无获而寻的借口,但是却并不得表现出来,堆笑恭维之色尽数展露。

“将这洞穴封上吧,我等也退出牛山,先于临淄城之中休整一番,待将此事作罢,便回到许昌。”

——————————————

这是青凤第一次已这种姿态俯身于他人怀中,数千载没有受得阳光的温度,此番再次沐浴之下,那无尽的惬意使得青凤不禁将神识放松,但是却又不得表现出任何怪异,以免惹人生疑,只得蜷缩于钟将军怀中。

而一众将士早已起了疑心,这钟将军自洞穴之中而出,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寻常他便是说到做到,说将这狐尸毁去便不会让其存留,然而此番非但没有将狐尸毁去,反而如同珍宝一般搂于怀中。

虽说是要将此物赠予临淄侯已达到恶心临淄侯的目的,但是无论如何想,这都不会有半分恶心他人的意味,毕竟这狐尸周身皮毛雪白无暇,若是拿出去售卖也定会卖上不菲的价钱。

牛山相距临淄城不过一条淄河相隔,不足半日,便入到此中,守城的士卒从来没有听过关于所为摸金校尉以及发丘中郎将的官职,毕竟这做的一切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又岂会昭告天下,惹得他人贻笑?

而钟将军明面上的身份则是洛阳城中的一位偏将军,这不起眼的官职正好可以起到掩护其身份的作用。

守城的士卒听闻是自洛阳而来之人,自然不肯怠慢,查阅了文函之后便立时放行,但是见到钟将军这般怪异举止,却甚是疑惑而不敢疑问,毕竟俯身于他怀中那洁白之物,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何物,权当是他养的宠物。

“末将钟良,受丞相之命,特此前来面见侯君。”如同寻常院落的府邸,只是规模比较其他权贵的府邸稍显有些大之外,便看不出任何差异,钟良继续对着守门的士卒说道:“还望阁下通禀。”

“将军在此稍候。”守门的士卒听闻是曹公所派前来之人,自是不敢怠慢,闻言立时向府内快步行去。

而钟良此番前来并没有带任何随行之人,只有他独自一人,殊不知这一切都是青凤将其的神识占据,对其所灌输的思想,青凤并不想久待此人身边,因为于此人身边没有任何用处。

片刻过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院落之中传来,因为青凤头颅深埋于钟良怀中,看不得此人的面容。

“曹子建,见过将军。”话语轻柔,却满是温雅之声,令青凤只感觉到那无尽的悦耳。

“末将,参见侯君。”青凤感受到钟良的身躯微微弯下,知道钟良定是在行礼。

“将军无需多礼,快快请起,将军远道而来,定是舟车劳顿,还望进屋详谈。”曹子建将钟良让至院中,随后钟良跟随曹子建向正厅行去。

待钟良坐于木案之前,曹子建命人沏上茶水,随即将仆从尽数散退,问道:“将军此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并没有什么要紧之事,前些时日你的兄长子桓将军,同曹公围猎,猎得这白狐,特此命我星夜兼程为你送来。”子虚乌有之事于钟良口中却尽是信誓旦旦,使得曹子建为之一愣。

任凭其仙才绝世,又怎能揣测出这并不曾发生的事情,愣神片刻,随即起身,亲自行至钟良身旁,俯身将青凤接过,此时青凤周身已经恢复了些许温感,乃至于待曹子建触及之时,又是一愣。

闲谈多时,钟良退去。

屋中重新归于寻常的宁静,宁静到听不得任何声响,青凤此时才得以偷偷的查看眼前所见之人,那墨眉宛若浓墨点缀,发髻胡乱盘起,可以看出他定是听闻钟良突然到访,才会慌忙前来迎接。

神色却及其凝重,因为此时正是甚是敏感的时期,虽然子桓是他的兄长,但是也是他世子之位的对手,如果自己得以翻越兄长那座大山,这曹魏的天下,便尽数归于自己,然而此事他们二人早已是心知肚明,虽然见面之时也会寒暄,但是关系早已是降至了极点,而此时其兄长却突然命人为他送来一只白狐,曹子建无论如何都思索不出这究竟为何意。

曹子建想的甚是心烦意乱,将放于木案之上的酒坛拿起,大口灌饮,饮罢长出了一口酒气,“白狐啊,白狐,不知你是死是活。”

曹子建言罢自己也为之一笑,“我这是发了些什么疯,竟然对一个白狐自言,即便它是活的,又如何听懂。”

青凤自然听的真切,趴伏于木案之上的头颅稍稍抬起,定定的看向曹子建。

曹子建亦被青凤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不轻,曹子建本以为青凤乃是同钟良所言的一具狐尸,却不曾想此番竟然将头抬起。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曹子建见状诧异,将酒坛放下,用手胡乱于自己长衫之上擦拭了一番,想要触及青凤,但是却并不曾抚摸而去。

“只怕会沾染了你那洁白无暇的皮毛吧,罢了。”

曹子建长叹一声,“你还是快些离去吧,日后不要在被人猎到了。”

这是长久以来,青凤在此感受到他人对于自己的关怀之意,而此人却并不是怀时,而是一个与自己仅有一面之缘之人,或许因为他并不稀罕自己的这一身皮毛。毕竟其身着华服长衫,定不是寻常人家,加之方才钟良都对他敬畏有加,定是富甲一方之人。

而随即青凤又想到方才其想要触摸自己却又立时收回的手,那不忍因为酒渍而将自己的皮毛沾染的举动,那看似无心,实则将其内心的善良之意尽数展露。

这种人却颇为令人可恨,因为他总是会不经意间做出一些令你心暖的举动,然而他却并没有意识到他所做的会令你心生什么样的想法。

青凤暗下决心,做出了一个甚是大胆的决定。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