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我和她……”
“你们那点破事我没兴趣!”顾厉爵直接打断,开门见山,“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件事。”
“你…你说……”
“除了你之外,她还跟你提过、见过什么人,她最在乎的,或者惧怕的,你仔细想一想!”
袁为仁心下骇然,这姓厉的是要干嘛,难不成要报复所有跟高娜有关的男人吗?
袁为仁是他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出了大山走进大城市,才知道原来人还可以这样活。
家境贫寒,大学学费掏光了所有积蓄,他只能勤工俭学。别人吃饭,他在食堂打工。别人花前月下,他拿着批发来的小商品,辗转在宿舍楼里兜售。
他拼命想留在这个城市里,尽管这个城市对他并不友好。
大四的时候,别人在忙着写论文,找实习单位,他接受了一个不算漂亮的胖姑娘的表白,因为她父亲是学校领导。
毕业,他如愿留下,成为一名光荣的大学老师,只有他自己清楚,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美满。
顾厉爵实在听不下去,直截了当,打断他继续美化自己。
“袁老师,我无意对你的过往品头论足,但你说了这么多,不觉得对你妻子有失公允吗?”
“但我真的不爱她。”袁为仁急急辩解。
“不爱你可以直接拒绝。做为一个男人,一个大学老师,你不爱又假装委曲地接受她,得到了好处又说风凉话,得便宜卖乖说得就是你这种人吧。”
“你不懂!”
袁为仁为人师表多年,走到哪里得到的都是人们的礼遇,几乎没人敢这样没皮没脸地嘲讽他。
“当你见识过生活的多姿多彩,命运偏偏给你发了一副烂牌,除了抓住一切可以借助的外力,我又能怎么办?”
“你这些矫情的话,骗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行,没有必要在我面前演这一出,倒胃口。”
袁为仁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无可奈何,他恼羞成怒地大声说话,郑重表态。
“我没骗人!更没骗过高娜的感情。当初正是因为相似的家境,同病相怜,她又善解人意、体贴温柔,才让我们俩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顾厉爵冷眼旁观,静静地看着他装逼。
“我们与时下那些出轨,追求刺激的胡闹不同!我们本来打算要结婚的,所以才买了房子,而且是我主动提出,房本上只写她一个人的名字,以给她一个保障,可我没想到……”
说到这,袁为仁面色晦暗,再开口,语气里饱含深深地挫败感。
“我那么信任她,掏心掏肺倾尽所有,只半年没见,她就完全变了!”
他摇头苦笑:“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女人翻起脸来,真得一点情份不讲,冷若冰霜,连门都不让我进!这可是我花的钱买的房子!”
顾厉爵沉静如常,眼里带着讥讽。
“更绝的是,不久她搬了家,换了手机号码,彻底躲着不见!一藏就是大半年,直到今天我才偶然听到她的消息,之后就被你的人押到了这里。”
他讪讪瞥了顾厉爵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点上了一根。
之前,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个总是在自己看书时,递上一盘水果;自己写作时,安静地窝在沙发上看书的温柔似水的可爱女孩儿那个点亮了他灰暗生活的美妙佳人怎么说变就变,前后判若两人。
当他想收回房子时,她不仅恶语相向,甚至以去院里揭发自己为要挟,逼自己再拿三十万赔偿她的青春损失!
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成了她的踏板,房子到手,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便被她弃如弊履。
她削尖了下巴,开了眼角,改头换面,搭上了顾厉爵这样的男人,自以为踏入了上流社会。
只不过没高兴几天,就落得被人当街追打,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算报应不爽。
知道她落难,袁为仁打听详细情况,是有两种打算的。
其一,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如今他的日子不好过,副院长落选,妻子不知从哪儿听到风声,三天两头的闹,家里片刻不得安宁。
命运总是如此的相似,此时,他们俩同是天涯沦落人,只要她肯回头,他就不计前嫌,重归于好。
其二,若是她执迷不悔,他也顾不得许多,哪怕是走法律途径,必需把房子要回来,或者退回等价金额。
世事难料,他万万想不到会直面她的新欢,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后者手眼通天,别说房子,弄不好连糊口的饭碗也得砸了。
思来想去,袁为仁不敢得罪顾厉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希望他能高高手,放自己一马。
婚姻一潭死水,但总好过无家可归!工作枯燥无味,好歹为人师表。
这世道,什么爱情不爱情,何况他这个年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这么半天,不见顾厉爵出声,袁为仁用眼角余光扫向他。发现他眉心微皱,定定地望着前面的地面出神。
想到他这样的男人,接了自己的盘,袁为仁心里漾起小小的得意。
顾厉爵捕捉到了他脸上玩味的神情,这个男人的心思,比他的长相更让人恶心。
两人目光相遇,袁为仁勉强挤出笑来:“顾总,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和高娜很久没见了,至于她后来接触过什么人,实在不清楚。”
“你们半年没见,电话也没打过一次?”
“没有。当时我忙着竞聘的事,分开前约定过,怕影响不好,除非我来找她,她不能主动联系我。当时我还以为她识大体,说不定早去勾搭别人了。”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长长的烟灰落了下来,掉在地上碎成粉沫。
“对了,闹翻后,在酒吧偶遇过一次!当时她跟一个男的在角落卡座聊天,俩人相对而坐,头挨着头,样子十分亲密。”
他冷笑一声,面露鄙夷,手指夹着烟比划:“我质问她跟那男人什么关系,她还装作不认识我。按时间推算,那男人就是我竞选期间,她结交的新欢!”
光顾着气愤,烟烧到了尽头,烟灰粘在指间着了一会儿,他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扔掉烟头抖手,手指被烫出了个小洞。
他更加恼火,抬脚把烟屁股撵得粉粉碎。
“那男人你认识吗?多大年纪,有什么特征?”顾厉爵问。
“大概三十来岁,平常人,个头跟你差不多,偏痩,眼神不太友善,用白眼仁看人,左眼皮上有一块疤,月牙形状。”
他努力回想:“快要起争执时,高娜好像叫他斯远、还是思源,记不太清了。”
他这么配合,一方面是讨好顾厉爵,另一方面是出于人性的阴暗一一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