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乎吗？于律师，素来随心随性，何时介意过别人的感受？”
于斯远淡淡一笑：“家里人，有你在乎就行，不缺我一个。”
“哼，可以，”于天睿冷嗤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后妈呢。”
于斯远笑容一僵，眸光冷了下去，轻声反问道：“后妈？对你比亲妈差吗？”于天睿不置可否，似笑非笑地问：“不会又闯什么祸了吧？”
“是有点小麻烦，这不回来，找你这个大局长帮忙来了。”
“什么小麻烦，是你这个大律师解决不了的？”
忽略对方的嘲讽，于斯远将头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无论什么麻烦，我相信你都会帮忙的，就像十几年前那次一样，对不对？”
于天壑眸光一滞，死死盯着皮笑肉不笑地他，捏着白色棋子的两根手指不自觉得用力，似乎想把它捏碎。“于斯远！你还有脸提？！”于天睿恨恨地质问。
“为什么没脸提？”于斯远低头凑近，笑得越发阴险，“那可是咱们哥俩的秘密呀，你第一次帮你，我心里一直感激你呢。”
“你……！”
“嘘……”于斯远眼神瞟向客厅，示意他不要大声暄哗，“于副局长，你的那件衣服，我还保存着呢，款式依旧不过时，你要不要看看？”
“你别想威胁我！”于天睿压低声音，冷着脸警告，“于斯远，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现在的刑侦检测技术，你根本想像不到。”
“我不用想像。只是好奇，既然这样，你干嘛不抓我啊？破了多年的灭门悬案，你这副局长妥妥的转正啊。”
于天睿干刑侦口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罪犯没见过，比于斯远更无耻耍混的也见怪不怪，最年轻副局长的名头不是白叫的，他也是从普通干警一个案子一个案子走过来的，正因为破了几个大案要案，才一路晋升，而且还有半年局长就要退了，他也是呼声最高的下一任。
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出半点差错，局长的位置，还有不少人盯着呢。
说起来，当初考公安大学，就是因为于斯远，正式成为一名刑警后，他也兢兢业业，无论多危险，他都冲在第一线，从不退缩，绝不手软。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在意案子以外的东西了，虽然仍保持着警察的底线，但不那么纯粹了。
“你到底什么事？”他有些不耐烦地问。
“我欠了点债。”
“多少？”
“三千万？”
闻言，于天睿陡然瞠大眼，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三千万，这么大的数字，他却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就好像是三千块一样？
“别激动，不用你还。”于斯远仍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呵！你倒是看得起我，全家砸锅卖铁也不值这么多钱。”
“所以，你得帮我。”
于天睿默默审视他，意识到他嘴里的帮，决不简单。
“你想怎么做？”
“对你来说，不难。”
于斯远示意他凑近点，于天睿迟疑地慢慢上前，听着他的计划，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不行！”他断然拒绝。
一时情急，声音有点大，客厅的老爷子听到了，纳闷地问：“怎么了？什么不行？”
“哦，爸，我下错了，想悔一步棋，大哥不让。”
“嗨，你俩这么认真干嘛，玩个开心就好啦。斯远呐，落子无悔真君子。”
“知道了，爸。”
于斯远应付完老爷子，不再装从容，露出阴狠地表情：“于天睿，你想清楚，我这么做才是最好的办法。”
“好个屁！”于天睿气得爆粗口，“于斯远，你它妈就是个白眼狼！从你们娘俩，踏进老于家大门，我们有一点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吗，你当大爷扔下你妈不管不问，我替你孝顺无所谓，可你不能弄这一出，来害我！”
“我用得着替你孝顺？于天睿，你还说我，自己才是真正的白眼狼！这么多年，我妈对你不够好吗？你生病，是谁没日没夜照顾你！你高考，又是谁陪读天天做营养餐，你出任务受伤，又是谁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正是因为你妈对我好，我才不能这么做！你是她亲生儿子！你想没想过，她能不能受得了！”
“你以为我想吗！”于斯远咬牙切齿，面容狰狞，“不这样做，后果会更严重！就连你这个局长也得受牵连脱官衣！”
“我帮你忙，才是自掘坟墓！”
“自掘坟墓，也比死无葬身之地强！”
于天睿见他这样，顿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你该不会……？”
虽然他没说完，但于斯远从他眼里读到了答案，直了直身子，看向棋面，沉默不语。
一见他这样，于天睿怒发冲冠，却又不得不忍着音量：“你疯啦！为什么要去招惹厉家！”
压抑而又愤怒的样子，使得他面容有些扭曲：“你爸是杀人犯，难不成你也想步他后尘？！”
于斯远倏地抬起眼，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低吼道：“不许你说我爸！”
“疯子！”于天睿猛地向后一靠，扭脸看向门口，屏息听了下，听到动画片的声音里夹杂着爷孙俩的对话，厨房里开着抽油烟机，门也关着，这才放下心来。
“厉雨浓的事与你关？”
“你怎么知道？”厉家向来很重视隐私，公关的相当到位。
“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厉雨浓当年被绑架，是老局长负责的案子，老局长一直没放弃调查，跟厉家一直有联系……”
“汪立华的死，不会是你安排的吧？”于斯远忽然打断道，对方立刻否认，“别胡说！他是跟人打架，被人失手刺死的！”
这话也就骗骗别人！于斯远将黑棋子丟回盒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煞有介事地望着他，也不说话，扬着嘴角，一副尽在掌握地轻松。
“大哥，想不到你对我这个便宜弟弟还挺上心的。”
“少往脸上贴金！”他不屑地哼了声。
“行啦。既然这样，干脆送佛送到西吧。你也清楚，厉家跟汪立华不一样，老爷子和我妈年纪也大了，一辈子操劳，该享受晚年幸福，你也不忍心看他们老无所依吧。”
于天睿瞪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摸出烟来，于斯远伸手抢过火机，打着火苗，于天睿停了两秒，让他点上，深深吸了两口。
“没有别的办法？
于斯远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一脸郑色。
“容我想想。”这事太大，一不小心，万劫不复。
“没时间啦。”
两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烟雾袅袅。
从他的眼里，于斯远看出他妥协了，微微勾了勾唇，起身离开。
“当年，”于斯远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听到于天睿问：“那案子是不是你干的？”他扭头：“我说不是，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