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每一个升落,我都会在洞壁上用剑划一道印迹,以代表我们在这山洞所过的时日。
我时常想起蓝兰,想起分别时跟她说过的话,可我看着洞壁上一天比一天多的剑印,只能对着洞壁发呆。朱玉听完我说的关于蓝兰的事,充满了向往,问我:“真的啊,我好想见见她啊,如果我们能出去的话,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她吗?”
我说:“当然可以,如果我们能出去的话。”
此后我便常可以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洞口,不时地上看看下看看。我知道她是在苦思出去的方法,我也绞尽脑汁地去想,可真无望地很,我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除了奇迹之外的方法。然后突然有一天,她从苦思中蹦跳着起来大嚷道:“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跑过来拉着我走到洞口,指着下面说:“我们上不去,但我们可以下去呀!”
我望着下面心里跟着一动,只听得她继续说道:“虽然我们没法子上去,可往下总可以吧,那里说不定就有出路的,就算没有,也总比呆在这个小山洞强多了,你说对不对?”
我问道:“可我们又怎么下去呢?”
她道:“我们可以用山壁上的这些藤结成绳子,慢慢总是可以到底的呀!”
我问道:“你看这山壁上除了石头,哪里有什么藤啊?”
她环顾了一圈颓然道:“这么长时间我爹爹都没有派人来,那家伙也没有再回来,难道我们真的要一辈子都待在这山洞里,可没吃没喝的我们又能待多久呢?”
我不忍看她这样,我看着这山壁,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攀爬下去如同攀爬上去一样,是没有指望的,结藤?对了…可是…但总是一个希望不是吗?想到这里我便坐在她身边安慰她道:“你这办法还是可行的,现在是冬天,这山壁上没有藤,有的也都枯死了,也许前些天被你我给烧了也可能。那等来年春夏,等到春夏之际这崖壁上也许就会结很多很多的藤,那时候我们就可以结藤为绳下去了。”
“可是我们又怎么熬过这个冬天呢?”
“总归是个希望不是吗?这冬天再长也不过几十天,只要不死总是能熬过去的。”
希望不一定就能燃起生活的勇气,但至少对眼下的我们而言,希望却实实在在是能生存下去的力量,虽然这希望看来是那么的遥远而这冬天又是如此地漫长,却总是可以一天一天接近的。
当有一天我感到从洞顶落下的那一丝凉意,看着那缓缓地聚点为滴落下的水,我知道上天还是在某处眷顾着我们的。虽然水很少,一天的聚集才够得上两大口,可已经比起我们连鸟血都要算计着的日子好了很多,这让不管是我还是朱玉,都对未来的希望更增强了几分信心。
随着那一天洞外的雪花飘进洞内,冷便渗进了周遭的空气将我们包在其中。我看着她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我也拼命地揽紧身上的衣服,可还是无法阻挡这冰冷的寒意,它一丝一丝一层一层地从洞外侵到洞内,再从身外侵到心里。她张开嘴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你…你说…我们没…没有饿死…会…会不会先冻死。”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她,我看向师父的坟,青戌依旧直挺挺地立在坟前。我知道两个抱在一起的人,比一个人远离一个人更容易取暖,可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虽然她曾经在我昏睡的时候也这般将我揽在怀里过。我迟疑了会站起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她抬头看我,我没待她说什么话,便扳着她的肩膀将她拽进了怀里,然后紧紧地抱着她。我没去看她的脸,我也不管她的惊呼任凭她怎么捶打,我只是紧紧抱着她不松手。
稍顷,她安静了下来,双手绕过我的腰,脸埋在了我的怀里,就如同我曾经埋在她的怀里一样。我暗自吁了口气,我知道她已接受了这种取暖的方式。我低头去看她的脸,如火烧一般的红,我甚至从胸膛上能感受到这寒里面的那点滚烫,其实我的脸也是一样的火热。
冬天的日子越来越少,但冰冷的寒意却是愈来愈重。渐渐地这拥抱都成了两个人一起打颤,我便将裹在身上的衣服脱下,铺几件在地上以阻隔这山石的凉,再将另几件盖在我们的身上。这是曾经一个老乞丐告诉我的一个避寒的方法,并且有我的曾经佐证它的真理性,我靠着它熬过了很多个冬天,我想也依然可以熬过这个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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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那是一句话,那句话的意思是衣服脱下来盖在身上比穿在身上更容易令人感到温暖!
我说给朱玉听,我的本意是不想让她误会我有什么意图,我只是想更好地取暖以便熬过这个恼人的冬天,去迎接来年春天的希望和夏季的未来。然而在某个时刻醒来,我感觉抱着朱玉的双臂传来的异样,不知何时她竟也脱得只剩下了贴身的亵衣,这让我本揽着她的手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松开不是不松开也不是。
我感受到胸前那传来的温软,她的心跳带动着我的呼吸,我听见自己的心跳逐渐急促密集如鼓,我只好闭上眼继续睡去,可如何还能睡得着?甚至我那时还不明了的绮念也一波一波从心间向四肢百骸涌去,我只能深呼吸一动不动。
不知道多少个呼吸,也许几百也许上千,甚至是很久很久,一阵低得几乎不可闻的声音也在我的呼吸里放大,瞬间打断了这一切,我听见她说:“我…我以为这样…会…更…更暖和一些。”
我继续进行着被她打断了的深呼吸。她听我没说话,停了会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没冻死也没有饿死,而是平平安安地出去了,你会娶我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继续闭着眼假装睡去。她也没有再说话,而是将身子向上蹭了蹭,将脸贴在我的胸膛上,双手环紧了我。
也随着那雪遮盖了崖下的整个山谷和这洞外的世界,不管是先前还能时常看见的那些飞过洞口的鸟,或者其它什么动物,都渐渐绝了踪迹。还好我们提早就为了防范大雪的来临,将先前射杀的鸟省下了一些,剥了皮风干储存了起来,虽然这玩意已经冻得比晾着它的石头都硬。
我用龙将它割成一丝一条就着雪水塞进嘴里,咬着牙咀嚼却总也嚼不烂,便一皱眉把这又硬又韧的东西囫囵吞了下去,让胃液自己去慢慢消化。她也学着我的模样用凤刀割成一丝一条就着雪水塞进嘴里,然后没咀嚼几下也一闭眼硬咽了下去,再去割另一块。
我们还用鸟身剥下来的皮做成一个一个小小的水囊,将雪灌在其中化成水,我甚至还很奢侈地舞了一会剑,待出了一身汗后脱得只剩一条短裤,用雪擦起了身子。朱玉不知道是怕冷还或者别的原因,等我穿起衣服回到洞里,我才看见她走到洞口用雪擦了擦脸,再把已有些蓬乱的头发用雪浸湿了重新梳理整齐。
其实不管什么事有了第一次之后,慢慢地就可以将其顺延成一种习惯,以致于不论是夜里相拥着睡去还是靠在一起看着洞口发呆,我都习惯揽着她。她也习惯了要么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要么将脸偎着我的胸口躺在我的怀里,她的胸依旧温软皮肤腻滑,就连香气都没有减掉半毫。我已经喜欢上了用手抚摸她的背,将脸埋在她的脖颈中嗅她身上的香,尽管她的脸还是会时不时因为我的动作泛起一点红,却也只是将我抱得更紧了些。
但我们也仅限于此,没再有更多的动作。虽然心底的绮念已经变成了某种欲望,我也只是静静地揽着她,最多也只不过是轻轻地将嘴唇印在她的额头上,而她则依旧只是将脸埋在我的胸膛上,把我抱得更紧了些。即便是天气越来越暖和,盖在身上的衣裳愈来愈少,她还是会躺在我的怀里,而我也还是紧紧地揽着她。我们在下意识里都把彼此当作了彼此向前生活下去的依靠,忽略掉那明显吹进山洞的暖风,已经掀掉了包裹在我们身上的相互拥抱着的理由。
只是我们谁都没有再说任何她嫁或者我娶的话。
我们继续相互依偎着静静地等待这冬天的离去那春天的到来,于是,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春天便悄悄来到了!
我轻轻挪开朱玉环绕我的手臂,揉一揉还未曾睁开的睡眼,走到洞口冲着远处撒一泡尿,只听一片呼啦啦的声音响起,从下方乱哄哄飞起一阵鸟禽。有一只黑色的大鸟迎面向我撞来,我本能地闪身欲躲开,然后在刹那愣住,伸手扯住那鸟的翅膀,探头向着洞外的崖壁和远处望去,只见一些缝隙间已隐约可见青草野花在生根发芽,就连被我砍断的树根也恢复了生机,长出一个个嫩绿的胚芽。
我高兴的忍不住对着山谷喊了一嗓子,更是见大片大片的飞禽在远处惊起。那只被我扯住翅膀的黑鸟,也在我兴奋的喜悦中挣脱,展开翅膀飞向天际。
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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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里间匆匆忙忙地跑出来,问我:“你怎么了?”
我向着这洞外的世界一指,道:“你看,春天到了!”
朱玉一听立即跑到了洞口,站在我的身边向着这洞外的世界张望,看那一群群在山谷天际飞过的鸟,看这崖壁缝隙间挣扎出的那抹生机,扯着我的胳膊道:“春天!春天终于来了!”
她转过身抱住了我,然后我便听见了她的哭声,她抑制不住的更咽说明希望从遥远变得触手可及时,那心情是多么的兴奋喜悦激动,这心情即使你用再多美丽的语言都无法形容。她更咽着道:“我们终于熬过这冬天了!我们终于等来春天了!”
我也喃喃道:“是啊,我们终于等来春天了!”
我并没有试图去擦拭她眼角的泪,只是揽过她的肩膀任由她的泪水浸湿我胸前的衣裳。我们不再像冬天那样只是相拥着依偎着躺在地上,我们把原本储存的鸟肉全拿了出来,虽然那实际上也没多少,也不再节省了,反正吃完了这外面也有的是。尽管这玩意依旧又硬又韧难吃得要死,可朱玉和我都拿出最大的劲头咀嚼,以便填饱肚子,从而恢复力气。
我拎着龙甩向那些飞过洞口的鸟,然后剥皮吃肉喝血,我还开始慢慢地舞剑,这可以最有效的恢复身体的灵活性,并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做各种各样的准备。
朱玉也手执着龙耍她父亲传授给她的剑招,我在边上看着。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孩子舞剑,虽然她的剑招比不得师父的华丽,但好在她是女孩子,还是个青春美丽的少女,虽然这冬天已经将她熬得憔悴不堪,可身姿一旦动起来,还是晃得我眼花缭乱,哪里还去看她什么这招那式的,只是盯着她的身姿了。
可以说我们离那个所谓的坦诚相见不过只是隔了两块布的距离,但此刻,朱玉还是顿了顿脚,娇嗔着道:“你…你看什么呢?”
我就像初次见面被她翻了个白眼时那样,讷讷地摸摸后脑勺不语,不同的是,我没有再避开,而是继续盯着她看。
我们先是在洞口的位置找了一个可以用来固定的凸起,是在洞壁口自然长出的一块石头。我们先试了一下它的牢固性,将绳子的一头拴在其上,我和朱玉拽着绳子的另一头用力拉,并还持续地用猛力猛拽,那石头依然纹丝不动为止。
绳子的长度约莫在三四丈之间,一头就固定在那石头上,另一头则拴在我的腰间。口中衔着那把不到二尺长的凤刀,我先是贴着洞壁手抓脚踩崖壁上的凹凸点向右侧移动,直到绳子勒住了腰,也没见附近有什么可以结绳的藤蔓,只好小心地退回去,再向左侧攀去。
不时手上或者脚下打个滑,身上立马惊起一身的汗,朱玉则在洞口叫到:“林平,你小心些!”
我扭头去看她,看她满脸的关切,心里的紧张害怕就会消失无踪,只留下了豪气和胆魄从心间向四肢蔓延,手脚都立时变得灵活轻松。我冲她笑笑,转过脸继续向前攀去,还是没有可供结绳的植物根叶,什么都没有,不免失望地很,叹一口气不得不转身往回走。
刚回身扭头,却瞥见了那洞口的上方大约三层楼高的位置,偏右处有个向里凹的角落里透出一片绿色。我四处摸索也没找到可以攀爬的落脚点,只有一些崖壁上的缝隙可以供身体攀附,只是那角落明显离洞口的距离超出了绳子的长度太多。
我退回到了洞口,坐在地上擦着脸上的汗,朱玉问我:“怎么样?有藤吗?有东西能打结成绳吗?”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我看这头顶上的角落里倒是有一片绿色,不知是些什么东西,就是离得洞口太远,不太好攀爬,容我再想想看有什么别的法子。”
“哦!”朱玉见我还在不断地大喘气,进了里间将一个皮囊递了过来,说道:“这是我省下来的,你喝吧!”
我接了过来喝了一大口递还给了她,说道:“如果实在没什么法子了,我就用这把刀慢慢从石头上砍一条路上去,无非就是时间长一点而已,反正咱们什么都缺就是时间不缺,嘿嘿……”
我们没有找到其它更好的办法,便只能用刀开路这一个法子。我于是便从洞边开始借着石壁间的缝隙,用凤刀一刀一刀砍出能踏足的支撑点,至于这刀砍完这些山石之后会不会卷了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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