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朱伯年纪大了,先自行去歇息,添香小云她们似乎有些兴奋,那王文远定定看看玉儿,玉儿也微笑着看他,突然他就一拍大腿,道:“哎呀,我说怎么看着你感觉很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原来是朱家妹子,只是这好些年不见,忽然就从这么高长到这么高,还真不认识了。”说着将手在腰间比比,然后挪到玉儿的头顶。
玉儿也道:“要不是在你家酒楼里听你自报家门,我又哪里能想到当年那个腼腆害羞的王叔的小跟班,如今是这么张狂的王三少爷了。”
王文远道“什么张狂不张狂的,我的宗旨就是,你嚣张我就比你更嚣张,你狠我就比你更狠。其实从你喊我三哥哥,我就该想到是你了,除了我家那几个惹人烦的丫头外,可就你这么喊过我,当然了,你通常这么喊我的时候,都是你要准备捉弄我的时候。”
“三哥!”玉儿看了我眼,有些羞怒地瞪着王文远。
“你看我这提那干嘛。这位想必就是我家妹夫了。”王文远被玉儿瞪得讪讪笑着,转对我说。
我随着玉儿喊道:“三哥。”
王文远在朱二全搬过来的凳子上坐下,说道:“你们怎么到了这里也没来找我?”然后自己拍拍了脑袋,“你看我这说的,我也是刚刚被我家老爷子,一生气撵来了这么个地方,你们当然不知道我在,要是知道了,玉妹妹还能不来见我,妹夫,你不知道,我当年可是没少受过她的罪。”
我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玉儿再次瞪了他一眼,道:“三哥,你再说我可就生气了。”
“好,好,知道了,对了……”王文远扭头对刚从酒楼掌柜那,得到赔偿具体银数的那年轻人说道:“你今天不但是惹了我的霉头,我家妹子的下人对你们动手,那也肯定是你这小子惹得祸,自己扇完十巴掌再滚。王龙,替他数着,扇得不重不听响的不算。”
“是,少爷!”
在那年轻人啪啪的以掌掴脸的声音里,王文远对着一地还在惨嚎哀叫着的大汉们说道:“还不都给我立刻滚蛋,还等着本少爷请你们喝两杯不成,有腿还能站起来的把不能动的,不管是背着抬着还是拖着,全都他妈的给我滚蛋!”
这话音刚落,那些持着棍棒的伙计们闪开条道,被围在中间的赤焰堂的大汉们,一个个挣扎地站起,相互扶持着向外走去。那年轻人也在那叫王龙的青年的数数中,扇完了那十个巴掌,嘴巴红肿着,脸上那鲜红的手指印清晰着,血顺着嘴角向下流着,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扭头转身向外走去。
我问王文远:“听酒楼掌柜的和你刚才说的话,说这是什么赤焰堂的帮众,还说道那个人的什么老舅,不知是江湖上的什么人物,小弟能否帮上什么忙?”那年轻人走时的目光,让我知道很快的,王文远口中的那个人的老舅就会来兴师问罪,不管拘于哪种立场原因,我们都是无法置身事外的,所以我开口问王文远,关于赤焰堂和那人老舅的情况,也好做个心中有数。
待那一众赤焰堂帮众捂着胳膊瘸着腿,你拖我拽地出了酒楼的门,酒楼的伙计们也放下棍棒开始收拾打扫。王文远叫过酒楼掌柜的,让人重新准备酒菜,就在这大厅里摆上几桌,一桌他陪着我和玉儿,他随身带着的四个青年占着一桌,郑管事他们坐了一桌,还余一桌,王文远让摆着以供那人的老舅,带着赤焰堂众来。
那个从始至终都在自斟自饮的汉子,王文远也吩咐酒楼掌柜送了两壶好酒,再重新做几个小菜送上。那汉子只是对着掌柜的点点头,以示谢意,而后继续喝着。
王文远端起红袖斟满酒的杯子,像刚才喝那杯茶水一样,仰头一饮而尽,向我介绍着说道:“这赤焰堂也是最近几年,才在这青州灞州和云州三地交界崛起的一个帮派。你也知道当年那场战争在这里打得最激烈,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这里都是十室九空,无论州府还是县镇,官家也跟着混乱得一团浆糊似的,赤焰堂就是那时候插香聚众创立的。这几年下来,势力在这北七州里也是排得上号的,至于总堂主究竟是谁,外界传来传去的也没个真,说谁的都有,最可笑的还有传闻是我家老爷子的,说我家老爷子不满足于青州,想向北七州发展,反正无人知晓就是了,但其下分设左右副堂主及四大护法,却都是江湖有名的人物,就拿刚才那家伙的老舅来说吧,就是赤焰堂四大护法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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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江湖人称鬼手怪爪的范氏兄弟。”
我想起那年初冬树林里的那两个老者,道:“原来是他们。”
王文远道“妹夫你认识他们?”
我道:“嗯,我三年前第一次去山庄的时候,在路边的树林里,碰见他们和西北驼龙丁贵一前辈,还有捉风手杜毅大哥正厮杀,我和其中一个还交过几招,后来刘圻用岳父的名义吓走了他们。当时还有个中年书生,就是掳走玉儿的那人的徒弟。”
王文远端起杯子向我示意,我便也端起杯子陪着他饮着。他问道:“那就是说,也许他们也参与了当年掳走我家妹子的事了?”
玉儿道:“应该是没有。当年卫无卿掳走我,后来听爹爹说,应该是和他有些私人恩怨,那两兄弟和那人的徒弟相识,也许只是凑巧,爹爹就揭过了这事没有再提。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王叔那么疼你,别说还有王婶和几个哥哥姐姐,可都宠着你的,怎么把你打发到这来了?”
王文远道:“也没什么,就是前段时间三姐和三姐夫回来住了些日子,回北郡时我跟着去玩玩,然后不小心和人打了一架,我家老爷子一生气就把我扔到这破地方了。”
玉儿疑惑道:“不至于吧,你就和人打了一架?把对方打残了还是怎么了,王叔就把你派到这地方来了?”
王文远道:“也活该我倒霉,有次我去云华楼……跟你个女人家的说这干嘛,反正就是我和一个人打了起来,后来跟着我的小厮去找三姐夫,他跑来后我才知道刚和我打架的,原来是当朝大将军华云南的小儿子。我在他脸上打了几拳,他也狠狠踢了我几脚,算是不相上下,三姐夫怕对方找我的麻烦也连累他,便让三姐把我赶了回来,然后我家老爷子就知道了,把我打了一顿踢到这地方来了。”
玉儿啐道:“活该,你不说我就不晓得是为个女人争风吃醋的。打得轻了,要我说应该打得重一些,最好躺在床上哪都不能动,看你还怎么惹事。”
“你看我就不该和你个女人家的说这事。”王文远说着,撇开玉儿问我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我道:“我们这次出来是游玩的,顺便我有些私事要去下黄屏镇,路过这里。”
站在玉儿身后不时朝门口看去。那帮伙计收拾完后也是自己搬着凳子坐成一排,除了客栈的伙计和被酒楼掌柜撵去做事的外,全都抱着棍棒看着门口。王文远带来的四名青年,郑管事还有朱二全及四名庄丁,都边吃喝边注意门口的动静。
虽然这时辰尚早,还该是吃喝聚餐忙碌的时点上,但不管是酒楼掌柜的还是伙计,都无人应客,有几个进门的客人也在王文远的示意下推辞了,后来酒楼掌柜的索性挂出暂停营业的告示牌。大家都在等待,那独自一桌的汉子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还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似乎也在等待。酒楼掌柜的上前,想让他结账走人,也被王文远摆手制止了。
其实我和王文远渐渐地也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举杯对饮,就连玉儿也带着一点担心,坐在边上不语。我先前已经饮了不少,所以陪着王文远,只是小口地啜着,他也不管我,自顾喝着,红袖站边上,替我二人斟杯。
气氛慢慢有些压抑,能听见愈来愈重的兴奋带着忐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着,我看了眼王文远,他笑笑不语,接着喝自己的酒。正不知过了许久,突然门外闯进一个人,大口喘着气道:“三少爷,他们来了!”
原来不知何时,王文远竟已经安排人去侦探他们的消息了。酒楼掌柜的和伙计们闻听,都立时站起,稍显紧张地看看门口,而后转回头齐向王文远这看来。
王文远对着我和玉儿笑笑,一口喝干杯中的酒,完全没有刚才对着那年轻人时的张狂,显得很沉静,先对着我说道:“既然我家妹子此行只带了四个庄丁,那朱伯伯肯定是放心妹夫的身手,我看妹夫也感觉是必定比我高的。听说妹夫和我家妹子在山谷中有一番奇遇,想必就是指此了。”而后转身对着伙计们喝道:“紧张个什么,有我王家三少爷和朝凤山庄大小姐在,他赤焰堂又能怎样,大伙儿给我鼓起精神,开门迎客!”
“得嘞!”
众伙计闻听我们这伙人竟是朝凤山庄的,还有朱家大小姐在此,且不论战力如何,光青州王家和朝凤山庄的名头也能镇得住赤焰堂了,哪怕他是赤焰堂的两位护法
有两位老者当先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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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伙计虽然有我们和王家三少爷坐镇,可是看到那俩老者还是不免一阵惊慌,不觉便让开了一大片地方。那个挨了两脚又自扇了十巴掌的年轻人,随在那俩老者的身后也走了进来,一进门看到我们便指着道:“老舅,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打的我,还说赤焰堂算什么,我想替你们说两句话,就被他们逼着扇了自己的耳光,还说,还说他是什么青州王家的,在青州的地盘上,什么赤焰堂什么赤焰堂的护法,都得躲着他们走才行。”
王文远端着酒杯自饮着,玉儿抓紧了我的手,我轻轻在她手上拍了拍,说:“没事。”
那俩老者向我们看来,身后随之而入的大汉们,纷纷涌入把店堂里的伙计全都挤到了一边,不免便有一阵噼里啪啦的叮当。店堂的伙计单个去比,都不是那些赤焰堂大汉们的对手,自不免要吃一些亏,王文远便挥了挥手,那些伙计便退到一边,让那些大汉们进来,站到了那俩老者的身后。
其中右侧那老者,看着似是年长一些,在我们身上巡视一番,又看了眼那个独占一桌饮酒的汉子,对着王文远说道:“想必你就是那个王家的少爷了?”
郑管事的凑近我耳边道:“姑爷,这个就是那鬼手范志云了,另一个是怪爪范志风。”
我看那说话的老者,就是当初将我从马上击下拦阻我报信的老者。
王文远喝完杯子中的酒,放到桌上方说道:“正是。”
那老者范志云似乎觉得自己站着和一个坐着的小辈说话显得太掉身价,伸出右手对着不远处横放的一个凳子单掌一抓,便将其抓到了身下,然后坐下才说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说话还是注意些分寸才好,免得哪天不小心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一手隔空摄物倒还不错。另一老者范志风也伸手从不远处抓来一张凳子坐下,那年轻人捂着通红的脸颊站在那俩老者身后,恨恨地望着王文远再看看我,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玉儿的身上,又转向红袖添香她们,眼里的淫邪完全不加掩饰,看到我在看他,居然还对着我做了个手抹脖子的动作。
王文远道:“这话我怕是要送给你身后的那人,江湖可是很大的,你老舅才不过是一个小池塘而已,你就敢窜到岸边来耀武扬威了,也不怕最后累的那两个老人家尸骨都无存,等池塘干涸了,你这小虾米还怎么蹦跳。说来我也是个常常会仗势欺人的人,但仗势欺人也要有脑子才行,就比如你要欺负我反而被我欺负了,你这两个老舅还不是来了也是要坐着和我扯一番犊子。”
那年轻人立时对着两个老者道:“老舅,你就让着这小子在你两老面前这么张狂,还不快出手教训教训他们,全杀了就是,那几个小娘们留着带回堂里给二位老舅铺床暖被。”
王文远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作哀叹状说道:“我真替你愁得慌,同样是纨绔同样是仗势欺人,没眼力就算了,怎么脑子都不带的啊,还不让你老舅帮你找一找,看能不能帮你把脑子找回来,再装在脑袋里面。”
那年轻人刚要张口,被那范志云斥道:“闭嘴!”不等他再要说话,王文远道:“什么客套扯犊子的话咱们就都不说了,事情很简单,他要仗你们的势结果被我打了,让你们来给他找场子,你们我一个都打不过,更别说你们还是两位一起来的,所以我就只好也仗一仗我们家老爷子的势了,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派了三个人分别去了三个地方,一个人去告诉我家老爷子,就说有赤焰堂的人要砸了他的客栈,一个人去了云州找我大哥,他没事正在云州不知道哪个城瞎逛悠,最后一个去灞州了,我二姐和她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的,在那边应该也闲得慌,我这做小弟的就给她找点事做,当然,如果你们不介意身后那些人的死活,不怕我家老爷子我大哥二姐找你们算账,那我说不得只好跑了。”
那两个老者被王文远这一通话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相互对视了一眼,那范志云起身说道:“好,老夫今天就看在王老爷子和你大哥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这些小事,不过三少爷以后走夜路还是小心些的好。”
王文远道:“这个就不劳费心,请便!”
那年轻人叫道:“老舅,就这样算了?”
那范志风抽手给了他一巴掌,说道:“闭嘴!”
我听着他们说话一直没言语,这时见那范志云和范志风转身要走,我起身道:“慢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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