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谋杀!
几乎就在看见尸体的一瞬间,司马北就从尸体的落点,尸体的整体状态等情况确定了案件的性质。
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这场谋杀的情景,司马北推断凶手必然是站在乘务员背后突发袭击,当即睁开双眼,朝着那扇破碎窗户周围的位置扫视而去,果然在间隔了五个窗户的地方瞧见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于是迅速奔进医院里,一边计算着凶手可能逃离的路线,一边摸出手机拨通李山河的号码。
刚刚做完全身检查的李山河感受到手机在衣兜里震动不停,立刻摸出手机,瞟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却开始犹豫起来了,他还没编好理由,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骗过司马北,老头子编造的那个过程忽悠别人没问题,但想要让司马北相信这种谎话,还需要完善许多细节。
手机还在震动不停,震得李山河心惊胆战,根本没办法静心编造故事,只得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
“喂,你死了没有?没死赶紧去住院部七楼!”
不等李山河开口寒暄,司马北焦躁的声音已经在电话里响了起来。
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李山河速即应了一声,“哥,出什么事情了?”
“你找个靠近坪坝的窗户往下望一眼,就知道出什么事情了!”司马北看了看电梯按键上显示的数字5和亮着的上行箭头,皱了皱眉,没有耐心等着电梯上行后再回到1楼,果断地扭转身子,快步跑向楼梯通道。
李山河依照司马北的话走到三楼窗户旁边,探出脑袋望了望下方的坪坝,瞧见那具尸体后,登时惊了一下,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司马北给自己打电话的用意,半句废话都没有,立马快速赶往住院部七楼。
与此同时,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刚刚走到5楼电梯门口,等到电梯门缓缓打开以后,毫不迟疑地跨了进去。
几秒之后,电梯开始缓缓上行,而司马北和李山河却是脚步匆匆地攀爬着楼梯。
一般情况下,歹徒在犯罪后肯定会着急逃离现场,警方也必定会着重调查从案发楼层下行的相关人等,然后不断缩小范围,锁定嫌疑人。
这个案子的凶手似乎早就料到这种情况,选择了反其道而行。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还真会傻乎乎守着一楼,但不幸的是,碰上这案子的是司马北,他只是扫了一眼电梯的状态,便预判到了凶手的预判。
所以,他才会让李山河赶往七楼,自己则是去六楼堵截凶手。
半分钟后,李山河气喘吁吁地站在七楼的电梯门口,看着按键上方的电子屏,气喘吁吁地说道,“哥,我已经在7楼这边等着了,情况有点奇怪……电梯还停在六楼。”
司马北正好也赶到了六楼,扭头看向电梯门口,瞧见一名护工推着个躺在移动病床上的患者走进了电梯,喘了两口粗气道,“可能刚刚是护工跟电梯里的人协商挪挪位置,看样子像是他急着推病人去做手术……你继续守着电梯门口,我搜查一下六楼,凶手如果没有在六楼,那就必然在电梯里,打起精神来,绝不能让他跑了!”
“知道!”李山河面色严肃地答了一句,而后一把扯掉手背上的留置针,活动了几下肩颈,目光锐利盯着电梯门板,瞬也不瞬。
叮!电梯终于来到了七楼,门板缓缓而开。
然而让李山河惊诧的是,电梯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张移动病床。
想也不想,李山河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翻查了一下病床,发现被子下面并不是什么病人,而是几个白色的枕头,抬头看了看电梯的上方,发现上面的板子有被人掀开过的痕迹,立刻举着手机,对司马北说道,“哥!电梯里没人……咱们被耍了,凶手可能已经从电梯通道逃走了!”
司马北在六楼搜寻了一圈也没什么收获,听见李山河这般说,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叹道,“终究还是晚了一点点-,待会儿去查查监控,希望能有什么收获吧!你先下来,我有些话要问你……”
李山河看了看电梯里的病床,眼珠子一转,右脚一扭,身子一旋,顺势躺到了病床上,有气无力道,“哥……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我大病未愈,刚才又剧烈运动了一番,现在头好晕啊……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倒了!”
司马北眼角抽了抽,还想说些什么,通话却被李山河硬生生掐断了,正准备重拨过去,屏幕上又忽地跳出了马良的名字,只好暂且放下李山河这边,接通了马良的电话。
“司马北……你现在还在医院吗?”电话里传来了马良有些焦急的声音。
“嗯……我还在这边,有件事正好要跟你说一下,这边出命案了,死的就是我们先前询问过的那名乘务。”
“什么!他怎么死的?”
“从五楼上掉了下来,脑袋摔了个稀烂,当场就咽了气。”
“意外?”
“他杀。”
“你看见凶手了?”
“只模糊看到一个侧影,没瞧清楚样子,这人很狡猾,已经逃脱了。”
“没关系,医院里面很多地方都有监控,待会我让人过来查一查,这货绝对跑不掉!现在你还是先回警局吧,那边出了点乱子,我现在也正往回赶!”
“什么乱子?”
“运送申戚尸体的车子在途径春江大桥时出了事,整辆车子都翻到江里去了,打捞队已经把车子送回了警局,只是车上的人没找到……不仅是负责开车的司机,就连申戚的尸体也没找到。”
司马北沉声问道,“司机的家人联系过没有?会不会是司机在水下带走了申戚的尸体?”
马良刻意压低了声音,答道,“联系不上司机的家人,他是临时帮别人顶班的,原来的那个司机也是第一次跟他接触,以为是新来的临时工,结果一查资料,根本就是查无此人!”
“这事虽然奇怪,但还没有命案重要,能让你这般着急叫我回去,一定是出了更大的乱子……而且,多半还与我有关!”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一小会,约莫过了十几秒之后,才又传来马良的声音。
“你猜的没错,局里的大乱子确实跟你有关系……不知道是谁向上面举报你谋杀申戚,原本只要有申戚的尸体,很容易就掰扯清楚,毕竟你之前还提供了案发地的视频资料,但现在申戚的尸体不见了,事情就变得比较麻烦,有句话叫死无对证,没有尸体,就没法证明申戚已经死了,也没法证明他是自杀,更没法证明你提供的视频就是全部证据。”
“明白了,证据不全,自然无法证明我是清白的。我猜测举报我的人应该还列举一些我协助办案时的违规操作,所以上面才会这么重视,说到底我只是个顾问,相当于就是临时工,他们害怕我这边出问题也是正常的……”
“不仅如此,最主要刚刚网络上忽然流传了一段你的专访录音,内容有些……算了,你等下有时间自己用手机看看就知道,总之你现在立马赶回警局,否则事情真的会很不好办!”
司马北想起朱芸离开前给自己的提醒,轻轻叹了一声,承诺自己一定会马上回警局,而后便挂断了电话,点开实时新闻软件,瞥见热搜第一条写着“名侦探司马北逆天专访录音”,紧皱眉头地点了进去,一面不紧不慢地从楼梯走下去,一面听着录音里的内容。
录音总共三分十八秒,确实就是之前朱芸采访司马北的那一段,但整段音频经过剪辑后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比如说朱芸问“您觉得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司马北原来的回答被剪掉了,换成了拼接而成的“我是一个龌龊、无耻、卑鄙、恶心的混蛋”。
比如说朱芸问“您觉得现在警方办的案子有很多不公道咯”,司马北的回答被替换成了前面回答与骆慈、张小满是同学的答案,简略的只有一个字,“是”。
更恶劣的是那段本来吐槽房地产开发商的话,居然被恶意剪辑成嘲笑买了烂尾楼的。
所有的话都是出自司马北之口,想要不承认也不行,但他当时明明不是那么说,平白受了无数键盘侠的谩骂。
司马北听完整段录音,一张脸变得锅底灰还黑,咬牙骂了句不太文雅的主语加动词,感觉这一天从下飞机回到A市开始,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搞得他心烦意乱,出了医院想打车去警局,却也总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只得愤愤地扫了辆共享电车,忍痛支付了499元押金。
这年头,只要是交出去的押金,大概率是退不回来的。
司马北也知道这一点,但此刻他心里乱糟糟的,已经顾不上想这些东西,满脑子都是“真尼玛背时”几个字。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车子刚刚开出一小截,突然从路边冲出来一个流浪汉,砰地一下撞在了车头上。
司马北惊了一跳,急忙停车下去查看,瞧见对方裹着厚厚几层脏棉袄,躺在地上生龙活虎瞪着腿的模样,这才想起刚刚自己车速只有十几码,面色一沉,知道自己恐怕是遇到碰瓷的了,心底积压的怒火陡然爆发,伸手一把抓起流浪汉,阴沉着脸正要呵斥几句,忽地瞥见流浪汉垂发遮掩下的面容,微微一愣,惊奇地吐出两个字,“曲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