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上这个,压着不疼。”
蔚承平说着,很自然的将那珠冠往上抬了抬,把锦帕折起垫在里头,眸光无限遣眷,动作温柔小心。
然后便靠在马车靠背的软枕上,幽深的眸子盯着她,嘴角有些笑意。
姜棉被他这炙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几声,抬手扶了扶珠冠,“还……果真舒服多了……”
不想他清冷的外表下,居然有如此细致的心思。
虽然几乎日日都在一处,但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坐的如此之近,还是顶不住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就像琉璃碎片在阳光下散发出细碎的光,又像古潭泉水般清冷纯澈,两种迥然的感觉融合在一起,竟有种独特的诱惑之美。
幸好,蔚承平见她不自在,在车内的小茶几上端起茶壶,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低头敛眸的瞬间,将那束幽深的眸子也移开了。
姜棉长松一口气,抬手将茶杯接过来喝了。
蔚承平看着她皓月般的手腕,洁白如玉的肌肤仿佛比上头那只翠玉镯子还要莹润,眸光又深了几分。
很快到了皇宫,马车停在二道宫门,二人道出来意,很快有宫女引着往里走。
姜棉照例低头跟着往前走,余光所到之处,皆是广阔壮丽巍峨宏大,直到走到一处汉白玉石阶梯处,宫女才停下。
“世子,世子妃稍后,容奴婢去通报。”
宫女声音恭敬,神色自如,很快便进了慈宁宫的门。
片刻后她便出来,身后还跟了个身着极其考究的中年宫人。
对方嘴角含笑,端庄秀美,见了姜棉和蔚承平,只微微躬身道:“世子世子妃久等了,这会不巧,晋王刚给太后寻回来两只白鹤,太后带人去太液池,给白鹤洗澡去了。”
给白鹤洗澡?
姜棉有些懵懂,如远山似的眉头微微一蹙,但很快便镇定下来,问道:“是我们来的不巧,不知太后娘娘何时归来?”
女官见她年纪轻轻容貌甚美,穿戴了一身崭新的诰命服饰,首次以诰命之身谢恩,却丝毫不见紧张慌乱,气质反倒比那些一二品诰命夫人还镇定些,不由得心生敬佩。
对她印象好了,话便多说了几句,笑道:“那可没准了,太后一见那白鹤就喜欢上了,那鹤通身无一丝杂毛,晋王又说是吉兆,说是要在太液池边洗干净了,放到慈宁宫来养着,想必这一时半刻回不来,世子妃还是先去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吧,今日宫宴再给太后谢恩也不迟。”
姜棉听她如此说,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只觉得她那双杏眼分外有神。
能替太后直接做决定的,必定是她身边第一女官,姜棉脑中很快浮现出一个名字,笑意便带了几分尊敬,“多谢姑姑体谅,那臣妇先告辞了。”
说完跟蔚承平告辞,由先头领路的那个宫女带着往乾清宫处走去。
路上,姜棉晃做闲聊般问了那个宫女,得知刚才的女官果然是太后身边的黛喜姑姑。
书中记载,太后乃皇帝生母,先朝时又是先帝宠妃,这辈子顺风顺水,在后宫沉浮多年从未遇到大灾大难,可谓是后宫诸人都羡慕的对象了,可就是如此好命的人,却有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当年太后与先帝正情浓时,曾有过一位小公主,帝后二人将小公主拿眼珠子一样珍视,被取名为和畅,寓意一生和美融合顺畅。
谁知有一日被冷落的一个妃子失心疯了,居然拿刀刺向太后,当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八九岁的和畅公主愤然扑在了太后身前,替她挡了那一刀。
事后那妃子自然不能活命,可和畅公主也因失血过多,没救过来。
太后为此消沉了一阵子,几乎日夜痛哭爱女夭折,先帝也叫皇庙里的和尚们做了场大大的法事,替公主超度。
可饶是做法事的和尚说公主已往生极乐,再无忧愁,太后也没能欢喜过来,从那以后,和畅这个名字,便成了太后的逆鳞,没人敢在她面前提及那段往事。
据说那个黛喜姑姑刚进宫时,是因她那双眼睛特别像儿时的和畅,才被太后一眼相中,放在身边使唤。
一路想着,忽然袖子被人扯了一下,姜棉茫然回头,正对上蔚承平那双深邃的眸子。
“晋王此时送白鹤,我觉得不简单。”
蔚承平压低声音说着,语气透出几分严肃,姜棉一听,忙将唏嘘的心思收了起来,冲他点了点头,仔细揣摩他这句话。
帝京地处北方,而白鹤多在南方才有,这不年不节的,晋王又是刚被瘟疫一事受过责罚,哪儿有心思大费周章去弄什么白鹤?
难道是想以功赎罪讨好太后?
可他有这心思,何必舍近求远,太后久居后宫对政事不闻不问,他倒是不如直接把心思花在皇上身上比较靠谱。
姜棉一时没想明白。
这一世因她改变了许多大事走向,发生的很多事都逐渐脱离了那本书的剧情了,只有些关键人物还在,晋王寻找白鹤这一段,她在之前可从未看过。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因自己插手了瘟疫一事,不仅让晋王的功劳飞走了,还累的他被皇上忌惮,惹来一身骚,如今他对自己只有恨意,若他做出超常之事,也只能是冲着对付自己而来的。
就在这时,从宫道前头走来一个身穿淡青宫裙的女子,径直来到姜棉面前盈盈一拜,道:“世子妃,皇后娘娘有请。”
说着将手一引,居然是坤宁宫的方向。
之前领路的那个宫女见状,冲来传话的宫女点点头,便退下了。
姜棉和蔚承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闪过些警惕。
昨日被封赏,今日二人来谢恩,太后或许可不在乎这些,可按照惯例,皇上皇后是要接受二人谢恩的,怎会不在一处?
不过既然皇后娘娘下了令,他们也不好多问,二人微微一笑,便要往宫女指引处走去。
谁知,宫女伸手在蔚承平前一拦,冷声道:“皇后娘娘只叫了世子妃过去,外男无诏不可擅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