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承安哪里答的出来?
他满心以为姜棉对他尚有心意,可谁知姜棉如此果决。
故意使唤船夫带姜棉走也不过是为了说上几句话,姜棉字字句句却讽刺他处处不如蔚承平。
之后的事蔚承安更是不敢再想,只记得姜棉掉入水中那一瞬的目光。
冷得锥心刺骨。
“郡主也说了承安在船舫里头,哪里知道有人上船了?”
姜月拧了拧帕子,语气轻轻柔柔,“想来是让船夫开了船,这才看到姐姐。”
姜月替自己找了理由,蔚承安连忙踩着这台阶下了,“正是如此。”
云柔闻言眸色一凝,她倒是不曾想过姜月入了侯府还是不安分,如今跟着蔚承安夫唱妇随,一同欺负绵绵!
“既然如此,棉棉好端端的又怎会跌入湖中?”
云柔是铁了心要替姜棉出头,声音分外冷硬,“二公子可莫要说棉棉是自己掉下去的,她可在这儿坐着。”
“我也是要称她一句表嫂的,”
云柔声厉色荏,“就是动她,也问问岭南王府同意不同意。”
云柔一将岭南王府搬出来,蔚承安面色就愈发难看,他从未想过半路还会杀出个云柔,更没想到姜棉会破釜沉舟,竟是以性命做赌注害的他如今骑虎难下。
姜棉适时咳嗽一声,眼里闪着泪花,扑通一声跪在东昌侯跟前,“媳妇知道旁人暗地里都叫承平病秧子,也明白承平的身子熬到如今也是硬挺了不少时日。”
“媳妇嫁进侯府只丈夫这一个倚仗,怕是有谁觉得承平身子不好,就可以肆意欺辱媳妇了……”
姜棉说着垂了眸子假意拭泪,如今东昌侯最在意的就是蔚承平的身子,她三番五次提起,加之先前蔚承平回门那日发病,东昌侯如今只怕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了。
果不其然,东昌侯侧目瞧向蔚承安,过于平缓的语气里杂着几分怒意,“旁的事都与你无关,你只管说说她是如何掉下去的。”
蔚承安捏了捏掌心说不出一句话来,姜月瞧着他的模样干着急,脸色愈发难看,“爹,媳妇知道,承安回来时和媳妇说了。”
“承安同姐姐有些争执,许是吓着姐姐了,姐姐这才不小心跌进湖里。”
姜棉眸色微沉,这么三两句话就要把事情揭过去?姜月还真是把自己当死的了。
东昌侯面色稍稍缓和,他知晓自己把姜棉另配给蔚承平,小儿子多少也会有些不满,如若只是因为这个有些口角,倒也情有可原。
“有些争执?”
姜棉红着眼眶别过头去擦泪,她浑身颤抖着,好似秋风里一片摇摇欲坠的落叶,“他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些大逆不道之言!”
“咒兄长早亡,编排侯爷偏心,甚至还扬言待承平亡故,就要将我……”
姜棉住了嘴没说完那半句话,“媳妇这才投了湖。”
余下的话就是不说出来众人也明白了,侯夫人更是不曾想过自己的儿子还能说出这么个糊涂话来,平白叫人抓了把柄!
东昌侯最忌讳的便是以下犯上,不知长幼尊卑之人,更莫要说姜棉这一番话形容的蔚承安是罔顾人伦、不知羞耻的人。
“你休要血口喷人!”
蔚承安当即怒斥出声,他面色憋的通红,死死盯着姜棉的眼睛,好似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我何时说过这些话?你何以在爹面前胡说八道,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蔚承安一撩衣袍跪在东昌侯跟前,“爹,儿子从未说过那番胡言!”
东昌侯不曾言语,扫了一眼下方跪着的两人,只觉得颇为头疼,他又何尝不知这些年岁宅前宅后之事都在侯夫人手中打理,蔚承平又病重了那么久。
若说蔚承安没有一点心思是不可能的。
姜棉自然知道蔚承安不会承认,她此行也没有要逼着蔚承安承认的意思。
她是在针对东昌侯。
怀疑的种子一旦中种下,东昌侯对蔚承安就算没有实际行动,也会处处留意。
姜棉要的就是如此,一来让东昌侯留个心眼,二来正巧趁机卖个惨,要东昌侯多偏向蔚承平一些。
在这府中,有些事有了东昌侯的默许就要方便许多。
“你一句不曾说过就是未说过了?”
姜棉泪眼婆娑,捏着帕子小声啜泣,“难不成还是我不要性命就为了污蔑你?我一个女儿家……”
她说着说着也不再开口了,垂下眸子好似伤心的厉害。
“老爷,我平素教导承安敬长守礼,这么多年来外头的公子小姐都是看在眼里的,承安又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侯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到姜棉身上。
“怕是姜氏失足跌下去受了惊,吓糊涂了才以为是承安口出恶言。”
“照夫人这么说,难不成棉棉受了惊,连自己是跳下去的还是跌下去的都分不清吗?”云柔冷着脸色,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休,东昌侯一拍桌案呵斥出声,“够了!你们当我这侯府是什么?”
正堂间无人说话,东昌侯脸色稍缓,看了一眼坐在一侧不曾出声的大儿子。
蔚承平从始至终眯着眸子靠在座椅上假寐,他面色惨白,时不时闷声咳嗽两声,着实叫人无奈。
“不管你可曾见了你长嫂,有没有说过那些话,姜氏确是从你的船上落水的,”
东昌侯看着蔚承安,语气冷了些许,“舫游之时多少公子小姐都亲眼瞧着。”
蔚承安垂着首不敢出声,只点点头,东昌侯这是有意点他,此事因他而起,想三言两语蒙混过去断然是不可能的。
“你便在院里好生反省,那些个诗书字文、为人处事都学到哪里去了!”东昌侯站起身,不愿再待下去。
侯夫人见状哪里愿意,连忙出声道:“老爷,虽事出有因,可……”
她的话还未说完,东昌侯忽然开口打断了。
“他们二人已成婚,你身为婆婆,不作中调和,反而帮着儿子挤兑长媳,像什么话?”
东昌侯说罢拂袖而去,想来是气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