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除了贡献瘟疫药方,还给事物司提了不少杜绝瘟疫传染的法子。
如无必要尽量不外出,外出时则要带上她前几天让人做的面纱,并让人回来后用稀释好的石灰水洗手,晋王将条条框框统计好了,让底下的官员吩咐下去,街上行人果然少了些。
侯府看门的也松懈不少,几个小门更是形同虚设,只每个门派了两个小厮看着,时间久了小厮们偷懒,不是睡觉便是喝酒。
左右没出什么事,侯夫人最近又是春风得意的,并不怎么留意这等小事。www.youxs.org
姜棉刚去前厅,玲珑便去了蔚承平处,对方很快出门,抓住两个偷着赌钱的,将二人罚了一顿,以此为借口让自己人看了半天门,完美解释了“云柔郡主”登门,坐了半日说了会话便走了的事。
姜月的药房果然起了些作用,尽管死人依旧不少,但一些症状轻微的病人,吃了那药以后,高热逐渐消退,也不头晕想吐了。
随着这种轻微症状的人痊愈的例子越来越多,姜月也被众人捧成了神女。
自古以来,还没听说瘟疫也有药可医,此事很快便被晋王报到了宫里,又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大街小巷。
后来民间更是流传出赞扬姜月妙手回春的童谣,一帮孩童笑着说唱,童谣里的姜月,俨然是观音大士下凡。
官员们之间,姜逸仁作为这位下凡观音女儿的亲爹,不等疫情平息,就在工部得了个分管事主使,虽官位不动,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是皇帝赏赐他的实惠。
东昌侯爷已是勋爵之家,无法在名位上赏赐,但早朝之上,皇帝对这位侯爷的态度亲切,眼神炙热,比几个亲王还亲。
府里负责采买的小厮每回回府,都免不了要回来说些外头人议论侯府的话,话题中心永远是那位立了天功的二少夫人。
侯夫人更是极尽表现自己的慈母之心,日日让厨房炖好血燕牛乳粥送去,拉着蔚承安的手,让他在外多照顾姜月,不要让她受委屈云云,姜棉偶尔去请安,她更是姿态傲慢言语讥讽,若不是实在拿不住她的把柄,又加岭南王妃的告诫言犹在耳,只怕她不会善了。
这晚尤其闷热,姜棉本想早些休息,但身上黏腻腻的不舒服,多用了些冰也不管用,便叫了碧珠,打算去后花园摘下薄荷叶来泡澡。
刚走到园中摘了几片叶子,就见不远处一盏盏灯笼晃来晃去。
“月儿,最近你累坏了,还是别逛了,早些休息吧……”
是蔚承安的声音,对方正扶着身材臃肿的姜月,慢慢在湖边走着,身后跟了一众婢子。
“不行,今日两个老东西死的太恶心了,那死相看的我想吐,我得在湖边透透气。”
姜月语气烦躁,一手被蔚承安扶着,另一手则在身上不断的挠。
“唉,都说不让你亲自接触疫病病人了,你只管让太医们按方子治病,咱不是治好了许多了吗?就算死几个,那也是他们命里该绝,与咱们不相干,月儿你就是太善良了……”
蔚承安满脸心疼,听他这体贴温柔的话语,真是把姜月捧在手心里了。
“啧,行了,你知道什么?”
姜月依旧烦躁。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的方子是瘟疫克星,只有她自己明白,那方子只治好了瘟疫初期病人,且还是些身强力壮后刚染上疫病的,针对重症瘟疫,作用微乎其微。
她若是不亲眼检查一下重症病人的情况,再不断调整药方做实验,天下百姓很快就会发现,这波瘟疫根本就过不去。
如今她已经被人捧到了云端上,怎能再摔落凡尘?大風小说网
可有些得了重症瘟疫的病人,那样子简直太可怕了,脸色白如僵尸一般,无官狰狞扭曲,不仅口吐白沫,最后居然连血都咳出来了。
那佝偻着身子一个劲呕血的情景,像是要将腔子里的气都咳出来,尽管她已经穿戴好特殊布料制成的衣裳,脸上也蒙了好几层纱巾,依旧仿佛能闻见那些人身上的怪味似的,四肢百骸像是有无数虫子在爬……
而这个蔚承安,则只管温言软语让她注意休息,注意吃饭,关键时刻一点忙都帮不上,此刻她不觉得对方是别人口中风流倜傥的夫君,反而觉得他就是个叽叽歪歪的婆娘。
正在这时,她眼前一怔,看到不远处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一身纤细合宜的纱裙,手中挽着小竹篮驻足于一株鲜花下,朦胧的月色笼罩在她身上,仿佛天上下凡的仙女。
姜棉?
她眼底顿时迸出恨意,但很快便敛了起来,笑着靠在蔚承安身上上前几步,道:“这不是姐姐吗?这么晚还不睡,难道也有什么大事要操心吗?”
姜棉好像没听出她话中的讥讽,笑着抬了抬小竹篮,“大事留给妹妹去操心吧,我摘点叶子泡澡,一会便睡了。”
见她一双黑眸流光溢彩,好像永远都是那副灵秀剔透的样子,姜月气就打一处来,嘴角噙了一抹寒意。
最近她脾气不好,蔚承安只能小心哄着,尽管如今看姜棉仿佛天上仙女,也只能强迫自己去想对方曾下狠手将他害惨的事,眼底露出不屑,道:“摘破叶子洗澡啊,果真是天生下贱,月儿你跟这种人说话,简直是自降身份。”
姜月听见这话,脸色才缓和了些。
不管如何,她已将蔚承安的心牢牢抓住了,任凭这贱人如何狐媚勾引,在蔚承安的眼中,她还是个低贱之人。
被自己曾深爱的男人当面羞辱,内心应该很失落吧?
姜棉无奈摇头,似乎连看蔚承安一眼都懒得看。
姜月笑着观察她的神色,可竟连一丝失望的表情都没看出来,反倒这般无视,不免感觉索然无味。
“妹妹,若你真能将瘟疫治好,定是生前富贵无极死后荣耀加身,可若是……办砸了,可得想好如何跟天下百姓交代才是呀。”
姜棉只看着姜月,眼底神色意味深长。
姜月瞳孔猛地一缩,手指紧了紧。
莫非贱人知道些什么了?
不等她说话,姜棉已施施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