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嫂说的是。”
李玉琴重新笑起来，把一碟子豆沙糕往姜月面前推了推。
如今这表嫂出行都是一群人跟随伺候，眼看就要在瘟疫大事上立功了，将来进宫受赏，便是在宫中贵人们之间也是有地位的，按照对方的谋略和智慧，肯定能替自己出主意，帮着她往上爬。
此时，四皇子正在院中他的房间里，手中拿着一本册子，一脸凝重的样子。
如今二哥跟东昌侯府二公子在外头给太医们部署任务，大哥三个去外地负责收药，就只他没个具体的职位，磨了好几天，二哥才让他誊写每日患瘟疫人数和治愈数目，等抄录完后上交给父皇。
刚开始他做的很是认真，生怕错写了一个字，可后来却有些心惊。
按说瘟疫药方发放下去，城中药材也齐备了，瘟疫人数很该减少才对，可如今他看着册子上，倒是有日益增多的趋势。
他听老太医说过患瘟疫之人的病状，严重的人忽冷忽热上吐下泻，甚至吐血而亡，那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刚抄写了一半，他重重的叹息一声，将紫毫毛笔放在笔架上。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拧眉看去，只见门外多了个影子。
“四殿下，有人给您送来手信。”
听声音有些陌生，并非自己身前伺候的下人，四皇子皱了皱眉头，“进来。”
那人进来，一身短衣粗布打扮，脸上有些陌生，但这打扮却像在哪儿见过。
四皇子打量他几眼，目光中有些疑惑。
对方忙磕头行了个礼，这才道:“小的是厨房上的，在外头买菜时，被一个公子和夫人叫住，说一定要把手信交给四殿下，还说您看过后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完，将一封被蜡油封住的信双手递上去。
四皇子接过来，目光看向封口，见那蜡油完好无损，这才让人退了。
打开信件后，他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仔细将信看了一遍，然后目光又落到桌上他抄了一半的册子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迅速起身换衣，然后带上随身小厮出门，也没跟人说，反正如今他在这里就是个摆设，即便离开半天，也没人发现。
他坐上马车，很快驶离了惠民署，直冲一条街道而去。
很快见到了姜棉和蔚承平，他迫不及待道:“世子，世子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尽管信上已将外头药铺高价卖药，逼死人命的事说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父皇明明有了确切的部署，且惠民署便是给那些买不起药的穷人无偿发放草药的，怎么会逼出人命来呢？
还有，怎么也没听二哥他们说呢？
蔚承平和姜棉把亲眼看到的情况跟他细细说了，包括那药铺伙计山匪一样的做派，还有被逼死的那人临死前的绝望，包括那人的尸体被人随意拖走，还有自己送药后百姓们说的话，四皇子听完，整个人愣住了。
这话若不是世子和世子妃说，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可这回，由不得他不信。
几人冷静下来，商议了一番，四皇子斩钉截铁道:“我这便带你们进宫，你们亲口跟父皇说！”
那些该死的奸商，居然连国难财都发，草菅人命枉顾国法，若不依法处置，怎么让那些穷苦百姓们活命？
他从小长在皇宫，自认比一般人见识的多些，也见识了不少后宫人下作的手段，包括听了些前朝官员之间的烂事，但都不如今日听到的这件事让人生气。
很快，亮亮马车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没有通禀不能直接面圣，几人先去了四皇子母妃的漪澜院。
慧嫔并不受宠，她的漪澜院位置较偏，平时来往的宫人不多，却胜在清幽寂静，转了好几道弯才进入院门。
“殿下，我二人初入宫，是否该拜见一下慧嫔娘娘？”
姜棉心思细腻，蔚承平没想到这些礼节上的事，但她却想到了。
四皇子作为做小一个皇子，皇帝体恤他年幼，并未分府令居，如今这漪澜院的主位娘娘还是慧嫔，作为东昌侯府后代，是要去拜见的。
对方一听，犹豫了一下，随后摆摆手，勉强一笑道:“不必了，我母妃不知你二人来，还是先去跟父皇说正事要紧。”大風小说网
随后，又看着姜棉的眼睛，追问道:“我父皇面前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说我二哥和二公子治理瘟疫不利，可有证据吗？”
姜棉见他如此谨慎，不由得苦笑几声，加重语气道:“我们有人证，殿下尽管放心便是。”
今日在那个药铺门口，给那伙百姓们分药时，留下来跟他们说话的那几个人中，有好几个都说了自家的地址，将来若是要找人对峙，他们不怕。
“那就好，那就好……”
四皇子一幅老成持重的样子，将单手握拳，快速往另一手手掌上击了一下，仿佛在下什么莫大的决心似的。
说起来，在此之前他并非接触过朝中之事，如今跟着去惠民署，皇上口中的意思，是让他跟着见世面，他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要亲自来揭开目前天下第一要紧事的内幕。
这个跨度太大了，让他内心既有激情又有些别的感受，一股莫名的使命感……
见他紧张，姜棉和蔚承平互视笑了笑。
姜棉拉着他坐下，含笑道:“殿下莫不是害怕见到皇上，将外头的事说出去，会引晋王受罚？殿下是担心兄弟之间起了龃龉吗？”
四皇子一听，嘴角撇了撇，“我倒不是怕这个……”
正在这时，门帘被人一掀，一个身穿秋香色的中年宫人走了进来，端着茶盘笑道:“殿下，茶来了。”
说完，就将茶盘放下，将一只只的白玉瓷茶盅拿出来，给几人沏茶。
四皇子一愣，眼底露出一丝尴尬，对蔚承平姜棉道:“看我……只顾着说话，竟忘了给你二人沏茶了。”
姜棉却目光一跳，看着那个宫女沏茶的动作，眼底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