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侯夫人端坐主位,绿枝和几个姨娘低头站到了后头,就连许久不曾露面的兰心姨娘都到了,下首四张椅子,姜月和蔚承安已坐在那。大風小说网
屋中檀香味道隐隐传来,空气寂静,落针可闻。
二人进去给长辈见礼,侯爷沉着脸,浑浊的眼底一片阴郁,抬抬手示意二人坐了,才环视四周一圈。
君兰苑最远,所以他们二人坐下后,家里的人便算是来齐了。
“今日早朝,护城军中有人来报,说城中惊现瘟疫病人。”
侯爷声音有些沙哑,虽然语气如常般沉稳严肃,但姜棉却能从这声音里,听出了他在极力控制情绪的痕迹。
瘟疫二字一出口,场中便发出一声低沉的倒抽气的声音。
城中居然有人得了瘟疫!
自古以来,瘟疫便是一场无声的浩劫,死在这里头的人不计其数,且因其具传染性,病初起时又不易发现,一旦爆发则是数万的百姓因此丧命。
有老太医都说了,染上瘟疫还能活命的人,不到十中之一。
先帝爷在世时,有一年便爆发过一场瘟疫,史书记载也是在夏季。
说当时疫情蔓延,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接连死人,连尸体都埋不过来,尸体快速腐烂,又引起了更严重的疫病,宫中太医和惠民署的大夫全体出动,用尽办法也没能根治,还是捱到了冬日才渐渐止住。
偏偏当时边疆一凶悍部落趁此打劫,掳走了不少财物,又拉帮结派要攻打帝都自立为王,若不是几个将军誓死守城,怕是如今的朝廷早就不在了。
后来人们谈疫色变,经历过那次浩劫的老人们,更是一提起便想到死去亲人的惨状,时隔多年仍旧眼神悲切,浑身颤抖。
“老爷……这……宫里是怎么说的?”
侯夫人虽然从方才侯爷下朝便听说此事了,但并未来得及细问,如今只觉浑身发寒,似乎连外头的炎热都感觉不到了。
这病邪门的很,并不会因你有钱有权便能活命,只要染上了,就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命大,能是那十中之一的一个。
“皇上已命太医院想办法了,也给惠民署下了旨意,另外分了些艾草给各个世家,如无要事则暂时闭门不出,每日熏艾叶。”
侯爷叹了口气,眼神幽幽看向院子中间,那里堆了几个成垛的艾草,应该能够熏三四天的。
“熏艾叶?”
侯爷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绿枝姨娘一身秋香色长裙,眨了眨眼睛,小脸上满是不解。
侯夫人不悦回头,瞪了她一眼,但此时她心里乱的很,也无心计较她胡乱插话的事。
侯爷薄唇紧抿,此刻也无心去给美妾解释了。
姜月拿着一把团扇若有所思,听见这话后冷冷道:“瘟疫说来是一种毒,艾草有祛毒的功效,只是并不能根治,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她是毒医,对这方面的事自然精通。
姜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几眼,见她虽然也是一脸严肃,但眼底并没恐惧之意,倒像是在用心斟酌什么似的。
蔚承安眼前忽然一亮,回头抓住姜月的手,急声道:“月儿懂医理,你可有什么法子?”
姜月深吸一口气,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最终眼底蒙上一丝无奈,“夫君你急糊涂了,我不过略通医术,这连太医们都没法子的事,我怎么知道呢?”
这话说完,蔚承安哦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暗忖自己确实冒进了。
姜棉见状,心中冷笑。
看来姜月是绝世毒医的事,连蔚承安都瞒着,对方只当她真的只会些皮毛,但她却明白,若是姜月跟宫里的太医打擂台比毒术,只怕没人是她的对手。
不说别的,就说书里介绍的这场瘟疫,姜月就第一时间说自己通医理,自动请命要跟宫里的太医联手医治,虽然效果没有立竿见影,但确实在忙活了近两个月后,将疫情止住了。
后来皇上特意召她进宫,赏了不少好东西,从此她在蔚承安心中,更是无价珍宝似的存在。
姜月是穿越女,一些医术是世人连听都没听过的,不过有一点她想不明白,对方明明是有办法的,为何这一次要推脱呢?
或许她乍然听说此事心里拿不定主意,打算回去后想好了药方,再跟侯爷来请命?
姜棉感觉对方今日的神色很古怪,淡定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执着扇子扇凉,一手缓缓抚着肚子,但眼神却晦暗不明的。
“行了,叫你们来便是让大家心中有数,最近我会严厉约束下人,不许休假探亲,每七日外出采买一次,青菜便由后山园林那边提供。”
侯爷眼底泛起一片疲惫,又叫来管家和几个贴身小厮,让将艾草送到各院,然后便让人散了。
下人们也知道此事厉害,很快就跑到那几垛艾草旁边,抱起来往各院分派。
剩下不少,下人们则各自拿了,打算每日在自己睡觉的屋子里也分一分。
姜棉看见姜月和蔚承安走在前头,眼神一直盯在姜月臃肿的背影上,心底那团疑问如何都想不通。
蔚承平见了,以为她是被吓着了,低头柔声道:“棉儿你别担心,我们院子本来就自己种菜,平时小心些,不会有事的。”
姜棉见他误会了,也没解释,只抬头跟他对视一眼,撞见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淡淡笑了笑。
“谁叫你拿这么多的?不知道给旁人留点吗?”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婆子说话的声音,正对着令一个抱了满怀艾草的婆子横眉冷对。
被说的那人是林婆子,她平时在府上地位高,儿子也得力,多抢多占惯了,也没人跟她计较,可这次问题严重,关系到人的性命,便有人不让了。
分给下人的艾草就这么多,林婆子多占了,他们这些人就没了。
万一染上了瘟疫……
对方这不是间接害人吗?
林婆子脸色涨红,但怀中抱着的艾草可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梗着脖子道:“你感情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我多拿些,是给两个儿子拿的,三个人的份,可不比一个人要多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