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跟蔚承安大婚那年,春日干旱,百姓日日期盼下雨。
可直到春播过后,愣是一点雨都不下,眼看就要变成灾年,便有人提议让皇上祈雨。
可皇上纠结祈雨时辰,担心自己祈雨不成,影响君威,迟迟不下定论。
最后被逼无奈,拖延了半月有余依旧无雨,才叫钦天监卜卦算祈雨吉时。
百姓知道后欢欣鼓舞,民间甚至流传出童谣,那些文人墨客更是激动,想着等皇上祈雨下来,然后多多做些歌颂皇上英明神武,老天庇佑之类的诗文。
后来,钦天监将祈雨时辰算出来了,礼部也商议出了一套礼仪章程。
祈雨当日场面壮大。
只可惜,皇上登坛祈雨过后,老天却不给面,迟迟不降雨下来。
百姓们盼了一场空,骂声一片,那些文人骚客也都偃旗息鼓,小股暴民甚至散播谣言,说皇上并非真龙天子。
皇上震怒,一气之下将钦天监那监正大人给杀了,又出兵镇压了一伙暴民,这才勉强将谣言止住。
到了第五日,天公这才降雨,虽然跟祈雨时辰对不上,但皇上也勉强挽回了些颜面。
想着这件事的前后始末,姜棉掰着手指算着,当年钦天监算出的吉时,就在这几日了。
蔚承平得知她从姜府回来,有心想过去问问,却在迈了几步后退了回来,重新坐到书案后头。
离用晚饭还有两个时辰,此时过去倒有些突兀。
只是,人坐在椅子上,心思却总也静不下来。
那女人见亲娘病重,还不知怎样忧心如焚,不知这几日过得如何,虽然庆云说已无大碍,但他总有些不踏实。
意识到自己居然对那个女人起了记挂,蔚承平眉头微蹙,啪一下合上书简,从旁扯过来一张白宣纸,练起字来。
刚写了几个字,一道曼妙纤细的身影便走了进来。
“世子在练字吗?”
姜棉声音悦耳,施施然走到他面前后坐下,眼神自然的落在他刚写的字上。
不得不说,蔚承平的字迹流水行云雄健洒脱,不像他这种病弱清冷之人能写出来的。
蔚承平将毛笔放下,见她认真观察自己写的字迹,忽然有些后悔刚才没好好写,脸色变幻几下,淡淡问道:“你母亲的病如何了?”
“无碍了,我此次来,是要跟世子商议件大事。”
姜棉深深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好看的眸中好似有星光在闪耀。
将刚才替自己找好的说辞说出,蔚承平脸上现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你……做梦……梦见皇上祈雨的事?”
“嗯。”
姜棉一脸无知,眼神潋滟,仿佛也不太确定自己这梦境是何意,“就是这几日,每晚做梦,都是关于最近发生的事……”
她将上一世皇上祈雨前后发生的事,全都经过自己的梦境说出来,包括具体的时辰,还有那钦天监监正的名字,各种流言蜚语,最后说到皇上震怒,杀了监正,她目光已是十分惊骇了。
“平日做梦,梦醒我便忘了,但这几日,梦里之事都太过清晰,且有些,跟最近的事……都是能对上的……”
蔚承平看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一时竟不知说何是好。
一个深宅女子,接触不到朝政,无论如何也编不出这些事的,难道真是梦境?
“我知道,这事说给旁人,人家未必相信,但事关民生大事,世子还是找侯爷,若被我们说中,往后在府上也好行事了。”
“可若只说是个梦,你觉得父亲会信吗?”
蔚承平此时已信了她,只是不知该如何跟东昌侯开口。
“自然不能如实说。”
姜棉笑了,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世子可说我懂些星宿学问,就说是夜观星象,算出钦天监所说那日无雨,五日后方可降雨。”
想必侯爷亲眼见证了钦天监所说不准,便会信了他的话。
如今一切尚未发生,他们只需静观其变,等自己预言一一应验,到时便容不得侯爷不信了。
至于那个监正,他是一定要死的。
姜棉知道,那人一生作恶多端,在宫中跟贵人们勾连,参与宫斗,害死了好多无辜枉死之人。
几日后祈雨不顺被皇上杀死,一点不冤。
事情说清楚后,二人就此事的执行,又详细谈了许久,直到晚饭时碧珠来请,二人这才一前一后出门。
跟姜棉一起用饭习惯了,对方在娘家住了几日,蔚承平竟没了食欲,如今依旧是那些饭菜,他生生多吃了半碗香米粥,外加一盘荷香糯米蒸排骨。
起身时,蔚承平神色满足,唇角微微上扬,看的庆云嘴角直抽抽。
饭后蔚承平去找侯爷,姜棉则让人准备了一大缸热水,准备好好洗个澡睡觉。
虽说在姜府也有丫头伺候着,但陪了苏氏几晚,已是身心俱疲,今日又跟蔚承平做了一番谋划,此刻她只想去见周公。
碧珠也看出姜棉最近劳心劳力,在屋里摆了两个大浴缸,一个用来洗浴一个用来随时添水,温腾腾的水里飘着些玫瑰花瓣,姜棉一进去便觉通体舒畅。
她洁白如玉的玉臂搭在木桶沿上,乌黑油亮的头发也在水面散开,明珠荧光的脸上蒙了一层水汽,更显得美若仙子。
出水芙蓉也不过如此了罢。
饶是见惯了她的碧珠也不由得惊叹,“小姐,您长得太美了。”
日日精心养着,姜棉的肌肤白皙剔透,唇红齿白,看不到一丝毛孔,早已不复当日黑瘦的小丫头样了。
连日来的疲累一扫而光,姜棉只觉得筋骨松软,迷迷糊糊的跟碧珠说着话,对方见她快睡着了,才连哄带骗的将她捞出来。
她由着对方摆布服侍,碧珠给她穿了素白色细棉里衣,绞干了头发,最后将她放到晒得松软喷香的锦被中,她这才沉沉睡去。
两日后,府上的气氛明显异于往常,下人们来往走动间神色激动,说得都是今日皇上要开坛祈雨一事。
到处一片忙乱,小丫头们没敢晒被子,马厩小厮忙着往马棚收草料,花匠则将那些蔫蔫的盆景都摆出来。
就只等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