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看着拆台的小眼睛男人，脸上的笑意却又加深了几分。
“这位大哥您别急啊，您想听鸟儿吵架，那他们吵架也得有个由头不是？”
“总不能俩鸟一碰头就瞎吵一通，或者一只鸟故意跑到另一只鸟的家里去砸场子吧？”
“哈哈哈哈哈！”几道笑声在剧场里响起。
小眼睛男人一愣，黑衣男人的脸色顿时黑得像块铁碳似的。
这小子，竟然看穿了他们的来意，还讽刺他们？！
观众们不知道这中间的弯弯绕，只觉得苏晨说得很有道理，纷纷赞同地点点头。
苏晨移开看向那桌男人的目光，看着众人笑了笑又道：
“既然现在抓到了只蚂蚱，那现在再抓两只鸟儿下来就容易多了。”
苏晨说完又恢复了那副嘴唇微张，牙齿紧闭的模样。
众人见状，知道苏晨又要开始了，便赶紧安静下来。
片刻后，只听一阵“啾啾”声隐隐从远处传来。
苏晨抬起头，在剧场上空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啾啾啭啭~啾啾啭啭~”鸟儿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观众们明知道这是苏晨发出的声音，却还是有人忍不住顺着苏晨的目光抬头往头顶上看，觉得头上就应该正有一只鸟似的。
苏晨举起左手，“咻”地一声，往虚空中又是一个握拳。
“啾啾啾啾啾！”“小鸟”在苏晨掌心里猛地挣扎了几下。
又是空中一阵“啭啭”的声音传来，苏晨又如法炮制，伸出右手又抓住一只“小鸟”。
他把两只虚虚握住的拳头举在面前道：“你们俩别怕啊，我给你们抓了只蚂蚱，但问题是只有一只，只能看你们俩谁更厉害就给谁吃了。”
台下的观众看得眼睛都不敢眨，心里念叨着：
来了来了，要吵架了！
果不其然，两只“小鸟”听苏晨说完立马叫了起来。
左边的“小鸟”气势汹汹：“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苏晨点点头，给大家翻译：“哦哦，你说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右边的“小鸟”不服气了，声音尖利：“啭啭啭，啭啭啭！”
苏晨眼睛瞪大，对左边“小鸟”道：“它说，你吹牛，你吹牛！”
“哈哈哈哈哈！”
台下有观众忍不住笑了起来。
左边“小鸟”：“嘎嘎啾啭啾啭啾啭~”
右边“小鸟”：“啾咕啾咕啾咕~”
“啾啭啾啭啾啭~啾咕啾咕啾咕~啾啭啾啭啾啭~啾咕啾咕科科呜呜呜呜呜~”
“小鸟”呜呜的声音响起，苏晨右手手掌心摊开又缓缓抬起。
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的岳芸鹏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是？”
苏晨笑着解释道：“吵架吵输了，就逃走了呗。”
苏晨左手攥着的“小鸟”嘚嘚瑟瑟地支棱起来：“啾啭啾啭啾啭~”
“我厉害，这蚂蚱就该我吃！”
“哈哈哈哈哈！”那得意的模样逗笑了台下不少观众。
苏晨说完，紧接着把左手也松开。
他指着剧场左边上空：“叽叽唧唧唧！”
众人跟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有人道：“是画眉鸟！”
他又指着剧场正上方：“喳喳喳喳，喳喳喳喳！”
有人反应过来：“啊，是喜鹊！”
他再指着剧场右上方：“咕咕咕咕！布谷布谷！”
众人又看过去：“是斑鸠和布谷鸟！”
下一秒。
“叽叽喳喳”，“嘤嘤嘎嘎”，“咕咕布谷”，“啾啾啭啭”。
各式各样的鸟叫声在整个剧场上空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悠扬婉转。
赫然就是一副百鸟争鸣的景象！
观众们无一不睁大了眼睛，吃惊几秒过后而又渐渐放松下来。
仿佛自己正在置身于一个鸟语花香，莺歌燕舞的自然世界，心情愉悦极了。
甚至有观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只为了感受这一根本没有在相声剧场体验过的美好。
二楼雅座。
梅老爷子悠悠地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两手搭在侧边的扶手上，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地动着。
上一次听到这《百鸟争鸣》的口技表演，还是在著名的口技表演艺术家孙太孙先生在世的时候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记忆出了错，这滋味儿，这身临其境的场景，和孙先生的表演简直同出一辙啊。
台前的蒋梦洁也闭着眼睛听呆了。
她原以为蚂蚱和小鸟吵架就已经够让人惊奇了，但没想到，竟然还可以模仿这么多鸟类！
这真的只是个相声演员吗？
台下的李吣和蒋梦洁的状态恰恰相反，她此刻正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台上的苏晨。
苏晨依旧微张着嘴唇，紧闭着牙齿，她甚至都看不明白苏晨是怎么发出这么多鸟叫声的。
但此时的苏晨在她眼里，好像浑身都在发着光。
她甚至脑海里出现了她和苏晨两个人漫步森林中，悠游自在的场景。
苏晨口中的鸟叫声还在继续，目光偶然落在了李吣身上，有些不解。
这姑娘，听个《百鸟争鸣》怎么还把脸都听红了？
……
台前的观众们倒是享受了，后台里，却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甚至有些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曹芸金，眼睛狠狠地眯成了两条狭长的缝。
吃惊，愤怒，怨恨……众多情绪交杂着从两条缝隙里汹涌地倾泻出来。
两只手使劲捏成了拳头，关节被捏得发白。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晨竟然会口技！他竟然真的会《百鸟争鸣》？！
怎么会？怎么可能？！
忽然间，一个早就出现过的猜测又重新出现在脑海里。
这件事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师父在这三年里，明面上是不管苏晨，可暗地里一定给他请了擅长口技的老先生来暗中教导。
为的，就是等待苏晨重新复出的这一天！
曹芸金的呼吸沉重又急促，前些天他让搭档刘芸天去大娘家打探，大娘甚至都瞒着他！甚至还说苏晨这三年几乎都不出房间门！
师父师娘，大爷大娘，竟是都向着苏晨吗？！
可明明他才是德芸一哥，他才是德芸社的台柱子！凭什么不教给他，而要偷偷培养苏晨？！
师父他们是准备把苏晨培养出来，和他争这德芸社的天下吗？！
曹芸金气得浑身发抖。
但只要他稍稍回头看一眼，就一眼，他就能发现。
此时的郭德刚和于慊两个人脸上的吃惊，比他来说，只多不少。
“师哥……这……百鸟争鸣？”郭德刚张了张嘴，好半晌也才只呢喃出这几个字。
于慊的惊讶也丝毫不少，反倒更多：“晨儿这，这是什么时候会的？”
这三年，他虽然也没有怎么去管过苏晨，但苏晨几乎足不出户，他也是知道的。
他哪有机会去外面学？
“德刚，这唯一的可能就是……”
郭德刚神情动容，喃喃接道：“这孩子，真的天赋异禀啊。”
……
舞台上。
“唧唧~喈喈~”
随着一声宛转悠扬，逐渐低微的鸟鸣，剧场上空所有的“鸟儿”都渐渐飞远去。
百鸟争鸣的场面才终于算是结束。
整个剧场，又复归于寂静之中。
足足过了好几秒中，观众们这才反应过来。
霎时间，整个剧场突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鼎沸，欢声喧天。
“好！！！！！！”
“呱唧呱唧呱唧！”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小剧场里，盛况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