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宁无恙了然一笑,从胸前摸出昨晚没抽完的一袋烟,抽出一支,朝着云飞伸出手去。
云飞难得的担心道:“公子一会儿还要喝药,此时抽烟可以吗?”
“我点上闻闻味,不碍事。”
宁无恙看了眼华易不紧不慢往远离的背影。
当香烟点燃的时候,特意往华易离开的方向使劲吹了几口气。
淡淡的烟草味弥漫开来,成功让华易在距离院门不到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这是点着了何物?”
华易仔细嗅了嗅,精神一振,转过身快步走到了宁无恙的面前。
只见宁无恙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缝里,夹着一根他见所未见、闻所未见的细长之物,粗的一端正燃着火星,冒着一缕缕灰白的烟雾。
那股烟雾让人闻了之后头脑清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不说,还驱散了他方才对弈里打心底涌起的那股疲惫感!
宁无恙从季谨的话里,得知华易呆在寒山寺上,再观华易为人,不爱八卦凑热闹,大概率不知道香烟是何物。
再加上华易精通医术的事,他觉得这是一个留人的好方法。
宁无恙闭眼假寐,沉吟不语。
耐心的等待着华易主动开口询问。
而华易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沉默片刻,还是再次开口:“宁诗仙,此乃何物?”
“香烟……”
宁无恙有问必答。
只要华易主动,他便将香烟为何物,从何处得来,用于何处,全部告诉了华易。
至于增加赋税的那一部分,当初隐瞒之时,是为了给周安挖坑,此时为了让华易仔细研究一番,他也没有藏着掖着,只是故意压低了声音。
“华大师,此乃朝廷机密,暂时不可对外人道也,以防有人像前日那般,半路打劫,险些毁掉了我们大兴的国运。”
不是宁无恙小心眼,人死了还非得扣屎盆子。
而是华易在老皇帝面前也能说得上话,他必须要统一好口径。
“大兴的国运……”
华易在京城见惯了大风大浪,算尽了人生百变,此时听到香烟的出现,会改变大兴的国运,尽管心里认为有些荒诞,但若宁无恙所言为真的话,确实会影响大兴的国运。
他一直记得自己曾在初出茅庐时,为大兴国运占过一卦,当时的结果令他震惊,只得请师父复占一卦,但仍旧是同样的结果。
大兴国祚至今已有二百二十年,正逢剧变的年景,等到皇位更迭,大兴便会开始衰败分裂。
在他所占卜的卦象里,可没有赋税不断增加这一出。
“难道我与师父都算错了吗?”
算错?
宁无恙见华易嘴里喃喃有词,眼神也变得迷茫起来,他急忙又掏出一根烟,递到华易的面前。
“华大师,有想不开的事,可以来一根香烟试试。”
“没用的。”
华易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的接过了香烟。
反正要盯着宁无恙的伤势恢复情况,今日不去寒山寺,明日再去也无妨。
待宁无恙亲手点燃后,环绕在周身的浓郁烟草气味,胜过世间他闻过的所有熏香,头脑也更加清醒。
无论大兴如何,他能做的便是将这可以用于制药的烟草,利用到极致。
也算是造福于民,积下阴德。
“宁诗仙可否多给我一些香烟?”
“香烟是我好不容易卷成的,这我给不了你。”
宁无恙停顿一下,不等华易思想变卦,手指着东北方向。
“仓库里还有晒干的烟丝,花盆里种着十八株活的烟草,还有两个花盆撒了些种子,华大师想看或是想用,您随意。”
华易白眉微挑,狐疑地看着如此大方的宁无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宁诗仙,我随意使用烟草,可有何要求?”
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不问个清楚明白,他情愿待到京城那边传来烟草种植的消息,再等皇帝请他去鉴定药性也是一样的。
“要求?华大师为国为民,肯以身试药此乃大功大德一件,我再提要求我还是人吗?我不仅不能提要求,华大师累了倦了困了饿了,随意吩咐庄子上的下人,我们与大师同在。”
宁无恙说得严肃认真。
但华易总感觉他还有后招。
转念一想,自己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人没见过,宁无恙肯挖坑,也得看他乐不乐意往里跳,惹怒了他大不了一走了之,或是给宁无恙布几个迷魂阵教训一番。
技高人胆大的华易,当场询问烟草所寄放的位置后,在宁无恙的安排下,由小厮领着朝东北方向走去。
站在门口的沈幼初与季谨闪身退开几步。
见华易出来刚要见礼,华易根本没看她们,脚下生风似的,看得出来有多着急。
等人走远,沈幼初对着华易的背影扮了个鬼脸。
“早知道宁公子用一支香烟就能留住他,我刚才也不用非得和他下棋了。”
季谨虽然不否认幼初的付出,但事实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只是,她要提醒宁公子……
“光靠香烟我只能留得住华大师一时,要不是沈小姐下棋赢了他,让他觉得横竖都要留在这里,恐怕香烟对华大师的吸引力,也没如今表现得这么强。”
宁无恙的话让季谨微微颔首,以示附和。
沈幼初则被突然走出来的宁无恙吓了一跳,慌张解释:“我们刚来的,刚才宁公子你疼得哇哇大叫的样子,我和谨儿真的没有看到。”
“……”
此地无银三百两,院外沈季不曾看。
宁无恙本来还想装高深,把他后续留住华易的计划说出来,此时看到沈幼初戏谑的笑脸,他暗叹一声。
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高大形象,毁于一旦了。
既然如此,那就开摆吧。
“早知道沈小姐和季小姐没看到,我应该请华大师晚点包扎的,让你们见识一下扭到筋再复原后溢血的景象,多了解一些关于医术方面的知识。”
宁无恙并非在挽尊,他就是单纯的想吓唬一下故意打趣他的沈幼初。
沈幼初在画艺方面造诣极高,想象力自然十分丰富。
听到他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捂着嘴往后退了一步。
但平息下胃中的不适,她还是松开手,小心翼翼地看向宁无恙已经固定在夹板里,看不清伤势的手臂。
“宁公子,你现在疼吗?要是你不好意思喊疼,我和谨儿背过身去捂住耳朵,你再像刚才一样喊几声?”
呃……
宁无恙面对着煞有介事提出如此宝贵意见的沈幼初,感觉人没吓到,他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加深了沈幼初对他刚才大喊大叫的印象。
他连忙摆手:“大可不必,我不疼。”
“那我能碰碰夹板吗?”
沈幼初眨巴着探究的双眼,眼中闪着狡黠之色。
嘶!脚真疼。
宁无恙知道自己被沈幼初戏弄了,拒绝不了,干脆闪身便跑。
“我还有事忘记和华大师说了,先走一步,下次换药两位小姐不必观瞻学习了,告辞!”
“哼,宁公子他还想吓唬我,这个时候心疼你出糗的就是我,对不对,谨儿?”
沈幼初扭头看到季谨错愕的表情,发现季谨居然信了宁公子的鬼话,掩面叹息。
谨儿你清醒一点,他是在逗我们玩啊!
看季谨一时半会儿也回不过味来,沈幼初收敛了笑意,咬着贝齿看向菊香。
“让你查是谁伤的宁公子,查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