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宁无恙来书局为柳晴芳买名家字帖时,眼前的老板时常一脸嫌弃的姿态。
但如今,宁无恙摇身一变成了诗仙,连贩夫走卒都知道尊敬他。
扒高踩低,古来今往,莫不如此。
“宁先生,不知你是否有真迹需要出手,若有的话,我们可是街坊邻居,记得优先考虑小老儿的书局可好?”
“好。”宁无恙随口应着,看到书局老板脸上笑开了花,拿起他想买的书籍:“我买这本《大兴律令》。”
“这本《大兴律令》只要半两银子,宁先生想要,小老儿直接送你便是。”书局老板表现得十分大方。
在他看来,宁无恙不可能特意来书局,只买一本书,还是学子们根本不看的便宜书。
反正只要宁无恙还要再买别的字帖古籍,到时候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何不趁机表现得大方一些?
“我只要这一本。”
宁无恙没打算占便宜,从袖子里掏出半两碎银子,放到书架上。
在书局老板惊讶的注视下,快步出了书局,绕了个弯,往宁府走去。
《大兴律令》全本只有两个巴掌大、指肚厚大小,可以看出大兴律法有许多漏洞可钻。
宁无恙以前听过一句话,叫赚大钱的法门都在这律令之中。
他不会钻其中的漏子去赚钱,但不代表敌人不会钻营。
手里的这本书籍里的律令,便是他知晓敌人最后红线的基准。
“小云飞,拿好这本书,以后你和我一起学。”
身后跟着的云飞听到这话,小黑脸变成了苦脸瓜。
这本书上四个字,他只认得三个,看上去书不厚,但总感觉很难学。“公子,必须学吗?”
“必须学。”
关乎己身的法律条文学通透,不仅会保命,还能要命。
特别是叶家还有一个擅长这方面的叶通判,这本《大兴律令》就更重要了。
又顺路买了一些堂姐堂妹们爱吃的糕点,在成衣铺子给伯母们订了几套时兴的衣服,一并去送宁府。
这一次,宁无恙距离宁府大门还有十丈远,宁府的老管家宁富忠亲自走了十几步迎上前来,接过他手里的糕点,笑得合不拢嘴:“五公子这么早就来啦,吃了没?”
“我是吃过饭来的。”宁无恙往门内走去。
一路上,宁无恙的眼睛一直打量着过往的护院。
这些护院大多是伤退的老兵,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今日宁府的护院比寻常多了不少。
还有不少面生的人。
“五公子好。”
有两个婢女特意绕远在他面前路过,红着脸打招呼的样子,让他想到了“怀春少女”这四个字。
一个长得好看文武全废的人,只会被她们当作绣花枕头,能靠脸吃饭也只会吃软饭。
可一个长得好看文武双全的人,则会被她们当作梦中情郎,恨不得倒贴也要以身相许。
宁无恙目不斜视地路过,高冷的气势让那些含春的婢女们一下子白了脸。
好似还未盛放的花苞便被寒霜打蔫了似的,灰溜溜地掩面遁走。
宁富忠看到这一幕,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都说五公子变了,他只道是开了窍,成了诗仙。
此时宁富忠才知道,五公子不只脑子变了,这性子也变了,不再像以前那般随和,容易相处。
宁富忠眼看老太爷的院落在即,低声问道:“五公子,老太爷正在考校三公子的功夫,你是在大厅里等着还是去演武场?”
“去演武场吧。”宁无恙脚步一转便换了个方向。
对于老管家没有提前通报的事,宁无恙看破没说破。
宁府对待下人宽厚,他便下不为例罢了。
宁富忠见五公子并未多问,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暗中决定,下次五公子再来府上,定要先问五公子找谁,再让人提前通传。
这个待遇原本只有老太爷有,可现在,要再添一位五公子了。
演武场里。
宁无碍被刀柄击中胸口,最终落败。
他刚想让爷爷再陪他练一会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双眼一亮,连忙收刀,“五弟来了。”
咚!
宁峰将虎头关刀扔进武器架子里,表面上紧绷着脸,故作威严的样子,但眼中的喜色出卖了他真实的内心。
原地拗了一会儿威严的造型,宁峰有点累了,干脆直接迎上前去,嘴里还在抱怨着:“这孙子走得真慢,看来哪日也得找他练练。”
宁无恙揉了揉被刀柄戳得生疼的胸口,默默的在心里替五弟点了根蜡。
他长年习武,还没办法在爷爷手底下走过一百招。
换作五弟的话,一定会被打得屁股开花。
宁无恙看到宁峰特意来迎他,半月未见,心情也是十分的激动,张开双臂抱住宁峰拍向他肩膀的右手:“爷爷!我可想死你了!”
“起开!大清早的说不吉利的话。”宁峰紧绷的脸一下子出现了裂缝,露出了笑容。
笑一笑十年少。宁无恙心道:板起个脸来给我看,吓得我身体都快打抖了。
毕竟是刻在骨子里的血脉压制,宁无恙改变不了身体的潜意识,只能想办法改变宁峰对待孙子的态度。
“爷爷,你这次休息几日?我带你去吃好的喝好的。”
“我是特意为了你三哥报名武举一事回来的,近日……有些私事需要处理,马上就要去驻兵所。”
武举考校官去驻兵所,再加上是私事不是公差,宁无恙只想到一个可能。
那便是爷爷又要自掏腰包,去驻兵所看望从边关伤退下来的老兵。
宁无恙想到这次来宁府,感觉家里的护院又增加了,才知道这应当不是错觉,而是爷爷又带了不少人回家。
“爷爷,边关是不是有战事?”
按理来讲,大兴国泰民安,伤兵的数量应该维持在一定的水准。
爷爷只半个月便往家里带回不少人,还要去驻兵所……总感觉像是哪里在悄悄打仗。
宁峰深吸一口气,招了招手。
宁无恙连忙把耳朵凑了过去,便听宁峰说道:“西邻的狄人去年遭遇雪灾,夏收无望,屡次越过边防抢掠我大兴百姓,爆发了几次不小规模的冲突。”
果然。
哪有一成不变的太平稳定,只是有人在用命守护边关而已。
想到这里,宁无恙把他揣在怀里的银票拿出来,一把塞进宁峰的手里。
“爷爷,这些你拿去花,不够再说。”
宁峰捏着手里鼓鼓囊囊的银票,见宁无恙如此支持他,欣慰不已,但还是看也没看一眼银票便把它塞到宁无恙的手里。
“乖孙,你的好意爷爷心领了,只是你的铺子刚开业,爷爷没能帮上你的忙,怎么还能拖你的后腿呢,这钱你拿回去,爷爷不能要。”
是吗?
宁无恙把折叠起来的一沓银票展开,平铺着重新放到爷爷手里,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爷爷,要不你看看有多少钱,再考虑考虑能不能要?”
“有多少爷爷也不能要……我的娘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