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昌隆的话音刚落。
噗嗤!
一道寒光闪过,让众人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紧接着,半空闪过一道血线。
宁无恙手持许三水的佩刀,准确无误地划伤了毫无思想准备的叶昌隆的双眼。
这一刀,快、准、狠,且是正面攻击,没有任何回避的可能。
“嗷!”
刚才还自信满满,认为已然全身而退的叶昌隆,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听得众人心神为之一颤。
“我的眼睛!”
众人睁开双眼,看着捂着双眼,但指缝里不断有鲜血渗出的叶昌隆,吓了一跳。
叶通判这时才意识到。
宁无恙询问故意伤人罪,不是想讨论许三水的罪名,而是在替他自己询问故意伤人的后果!
“宁无恙!你好大的胆子!故意伤人,你就不怕坐牢不怕被流放吗?”叶通判又气又急,连忙让身边护卫去查看叶昌隆的伤势。
哐啷。
宁无恙扔掉手里的佩刀,举起双手自首,对着叶通判以及周安等人的方向高深一笑:“我的胆子向来很大,你们难道现在才知道吗?”
不……
叶通判想到宁无恙在柳府门前退婚时的嚣张,想到宁无恙在潇湘馆时不给安侯脸面,他一直知道宁无恙不是省油的灯。
可宁无恙知法犯法,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仅是叶通判,连周安都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在他看来,宁无恙是一个聪明人,并且十分懂得审时度势。
眼下这种情况,当众划伤叶昌隆的双眼,别说宁卫国和江宴在场,哪怕是苏瑞来了,也护不住作死的宁无恙。
“不愧是潇洒不羁的宁诗仙,真的是重情重义,这一刀必然名传千古,视为一段佳话,只是可惜了,这一刀,也会让宁诗仙流放到荒野之地,呆上个三五年,不知大兴还有谁会记得,世间还有一位宁诗仙。”
在周安看来。
宁无恙失去理智的这一刀,注定宁无恙这一生废了。
他一定会促成宁无恙被判流放,派人在路上好好地招呼宁无恙,以泄心头之愤!
若不是不合时宜,周安都想大笑几声,以示此时愉悦的心情。
周静娴听出周安想要重罚宁无恙的意图,心急如焚,她疾步走到宁无恙的身边,担忧地问:“宁先生,你为何要这么做?”
“道义。”
宁无恙不假思索的回答,噎了周静娴半死。
她无法相信,宁先生是一个被情绪左右,从而让自己置身险地于不顾的莽夫。
可眼下的事实,又让她不得不信。
她想要帮宁无恙开脱,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好的办法,特别是看到宁无恙高举双手自首认罪的模样。
她忽然觉得,宁无恙方才那一刀是故意的。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宁无恙!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双眼上了伤药,但被告知眼睛保不住的叶昌隆,状若癫狂的大叫起来。
若非叶通判的护卫拦着,此时叶昌隆绝对会摸起一把刀,要与宁无恙拼命。
叶通判看到护卫摇头惋惜的模样,叹息一声:废了,昌隆这个大侄子眼睛瞎了,这个少东家的位置也坐不稳了,算是彻底的废了。
转念想到,借机可以将宁无恙流放,宁家少了宁无恙这个名声最大的诗仙,想往上爬会更加艰难,心里又欢呼雀跃起来。
暗自高兴宁无恙这无脑的一刀,斩断了宁家的出头之路。
独眼童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何事。
直到听完周围人的话,尤其是叶昌隆痛苦的惨叫声,他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蒙着眼睛的布子上又渗出点点血迹:“公子,你何苦啊!”
他的眼睛废了便废了。
来日方长,凭借公子的聪明才智,有的是办法收拾叶昌隆。
没必要当着他的面便把这个仇报了啊!
“人生在世,图一痛快呗。”宁无恙淡定一笑,想到独眼童看不见,便哈哈大笑起来。
一直到宁无恙笑声停下,无人打扰他。
既是不敢,也是不用。
在叶通判和周安他们的眼里,此时的宁无恙,不过是最后的肆意张扬罢了。
“对了,我不能白划伤了叶昌隆你的双眼,一百两赔偿的银子,我还是会给你的,另外,我虽无功名在身,但我好歹是名扬江南的诗仙,静娴郡主,此事的来龙去脉,希望你为我宣扬出去,若能传到当今陛下的耳中,减轻我的处罚,我一定感激不尽。”
宁无恙对着周静娴抱拳一拜,满含深意地看着冲着叶家护卫挥拳,无法靠近他的叶昌隆,挑衅一笑。
“毕竟我舍得花银子赔偿叶昌隆的双眼,而且他也没死,只是瞎了而已,我相信,在大家的努力下,我的罪名会很轻,反正我在金陵蹲大牢,也不会影响到香水铺子的生意,更不会影响我写诗作词。”
宁无恙故意夸张的表现了一番,特意在“死”字上加重了语气。
正在转动着大脑,想着该请哪些学子上书皇爷爷求情,是否请徐几道出面的周静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但叶通判心中却像被什么用力地撞了一下,脑中冒出一个绝情的想法。
要是昌隆死了的话,不管学子上书还是谁求情。
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叶家作为苦主,要求宁无恙以命抵命,过分吗?
周安眼中阴晴不定,看着完全因伤痛陷入疯狂,成了废人的叶昌隆,假惺惺地叹息一声:“叶通判,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叶通判诧异地望着暗示他的周安。
“宁无恙心狠手辣,报复心极强,若他逃过这一劫,本侯也无法护住叶家,能否置宁无恙于死地,全靠叶昌隆叶公子了。”
“小侯爷……”
“此事我定会暗中相助,放手去做,我看好你。”周安伸手拍了拍叶通判的肩膀,转身离开。
宁无恙看到周安提前走了,黄巡抚也灰溜溜地跟着离开。
只剩下叶通判神情复杂地盯着叶昌隆,连问罪于他都顾不上便以带人治伤为由,要回叶府。
宁无恙知道叶通判把他刚才的话听进了心里,嘴角微扬。
“无恙,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宁卫国见到这个侄子丝毫不慌,像那沉稳的泰山般,面对如此大事,还能巍然不动,心里既佩服又生气。
刚才那一刀太莽撞了!
若是刀法差一些削掉叶昌隆半个脑袋,把人弄死的话,此事可就真的没有半点转机。
但若是伤人,他还可以把跟许三水一起来的衙役拖回去,全部审问一遍。
只要抓住叶家的把柄,逼叶家撤案。
自古以来,便是民不告官不究,再赔偿叶家一些银钱,这件事便能按下去。
“二伯,不要对叶家抱有任何的幻想,叶宁两家如今不仅要分高下,还要一决生死。”宁无恙冷漠地扫了一眼被叶通判连哄带骗,带离人群的叶昌隆。
对于叶昌隆接下来的遭遇,他没有半点同情之心。
因为,这是叶昌隆应得的报应。
宁卫国被他这番话搞得迷迷糊糊的,有心想追问,宁无恙已经朝着江宴走了过去。
“江大人,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有没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