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元听出晋王话里有嫌弃他们这些无根浮萍,在皇宫烧纸引起晋王的不满,也知晋王是想借题发挥,讽刺康王。
再看平时老实巴交的康王,此时除了埋头走路以外,根本不接话茬,让晋王没有继续发挥的机会,暗中欣慰不已。
以前后宫由安皇贵妃主持内务时,纵有陛下的特赦令在,宫人们也不敢大大方方的烧纸。
还是今年中元节正巧赶上晋王闭门思过,安皇贵妃无心料理后宫诸事,静贵妃专门带头让她宫里的婢女第一批烧婚,静贵妃还特意在场陪了一会儿,这才让所有的宫人能够安心烧纸。
人比人,对待宫人的态度高下立见。
光是一个中元节,静贵妃便不知收拢了多少人心。
“康王爷,您的伤好些了吗?”
苏培元主动开口招呼。
康王再怎样假装没长耳朵,听不到晋王的话,也必须回应苏培元的问题。
他未语先笑:“劳苏总管惦记,好多了,太医说只是当时受到惊吓太严重,喝了三五天安神的药方已经好了,身体倒是无甚大碍。”
“那便好那便好,除了老奴惦记以外,陛下也常念叨着,康王爷的胆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小,身为皇子自有龙气护体,遇事不该如此胆小的,这方面,康王爷还得向晋王爷学学,晋王爷从小便跟着陛下见惯了朝中大事,陛下经常夸赞晋王爷自有霸气在心间。”
苏培元这番话听上去像是踩一捧一。
但康王却从中听出了点拨之意。
父皇认为他不如晋王做事果断霸道,觉得他胆小怯懦不果决。
其实这些是康王以前为求自保,特意展现出来给别人看的,哪怕是枕边的妻子,也不知他的真面目。
或许是面具戴得久了,哪怕此时有了一争的可能,他还是没能及时调整过心态来,总想要藏着锋芒,表现得不与人争,此时听到苏总管的提点,他才知道,在父皇心里,无论他是装的还是真的,该争的时候,必须要有一争的霸气。
“多谢苏总管的指点,本王自当向十哥看齐。”
被吹捧的晋王也没有糊涂到,认为苏培元是在捧高他踩低康王,只当两人是在闲话家常。
毕竟像苏培元这种父皇身边的亲侍,又是结伴长大的亲近发小似的人物,绝非他们这些做皇子的能够拉拢的。
此时听到康王的话,晋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嗤笑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你自小便不受父皇待见,潜居深宫之中,不与人来往,衣食住行别说与其他皇子相比,哪怕和寻常富贵人家相比也是不足,人穷志短,你怎么向本王学?”
自从由于康王受伤被罚在家中禁闭思过。
晋王对康王的不满,就从暗地里摆到了明面上。
此时,就差明着对康王说“你不配向我学习”了。
换作平时,康王定是要像方才那般忍让一番,可看到苏培元在旁边投来期待的目光,他便似笑非笑地拱了拱手。
“以前确实是人穷志短,不如十哥母族那般财大气粗,本王母族虽使不上力气,但本王有个父皇疼爱的好女儿,她把岭南没人要的矿产全部卖到了金陵,收益一下子翻了十倍不止。”
提到硝石制冰这件事,正戳中了晋王的痛处。
晋王刚想再揭几句短来扳回一局。
康王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静娴还与宁家做起了生意,不日便有一万瓶香水抵京,虽说转手一卖,也就赚个几十万两的辛苦费,我知道这些钱在十哥看来只是不起眼的小钱,但积少成多,我迟早有资格能够向十哥学习的。”
杀人诛心。
赚个几十万两的辛苦费,对于晋王来讲,也绝非不起眼的小钱。
特别是想到这些钱是周静娴在金陵赚的,而因为叶家一案,不只叶家再无进献钱财的可能,就连整个江南道那些商绅,暂时都不敢再给他送钱。
此时听闻周静娴从宁家运了一万瓶香水转卖,还要挡自己的财路,晋王气得身体微微发抖,眼睛红通通地盯着康王的脸庞,暗恨上次怎么没有让马把老小子给踩死。
若踩死了,康王的封地和赚的银钱,都将落入他的口袋,此时也不必再看着康王在他面前得瑟了。
“老十四,你莫要因为和一个小小的宁家一起搭伙做生意,便高兴得太早。”
晋王的语气里满是杀气,此时终于意识到,周安家书里的提醒,并非恐吓而是事实。
宁家买了康王封地里的所有硝石拿来制冰,让康王间接发财不算,还把抢手货香水拿来让周静娴做生意。
这相当于变相的给康王送钱!
宁家的蒸酒方子早已献上,第一批平安酒都卖完了,据说,那节省粮食的酿酒方子,至今没有下文。
正好,走兔死猎狗烹,他要找个机会让宁家落马,好好出这一口恶气!
“十哥……”
“两位王爷,御书房到了。”
不等康王予以反击,苏培元在距离御书房还有百步开外时,便阻止了两人针尖对麦芒式的斗嘴。
陛下让他提点一下康王,可没让他挑起两位王爷的争斗。
若两人在陛
龙心难测,既要兄弟斗争,又不准兄弟斗死。
苏培元也只能自己煽风,自己灭火。
晋王与康王也心照不宣的住了嘴。
两人并肩走进御书房,便看到他们父皇赤脚坐在矮桌前,桌子上摆着一张摊开的奏折。
“参见父皇!”
“快起来。”
周乾语气轻快,尽管脸上喜怒不形于色,但康王与晋王都猜出来了。
这次进宫,是有好事发生。
两人暗中都松了口气,站直身体离着周乾十步开外,既不显生疏,又不至于看到奏折或其他批文上的内容,引起父皇以为窥探朝政而不喜。
“一个个站得跟标枪似的,老十四你身体还未痊愈,来人,赐座。”
周乾话落,早有侍卫搬来一张椅子。
康王看了一眼抿紧嘴唇站在当场的晋王,想到苏培元的话,也没客气谦让,只道了一声谢便坦然的坐下了。
周乾见状,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气。
晋王心里的嫉妒如野火般疯狂滋长,他果断开口转移父皇对康王的注意力,问道:“不知父皇深夜召我二人前来,有何要事?”
“金陵知府江宴主管的安置伤兵一事,出了个小插曲,宁家在医治伤兵的时候,宁无恙记起了其母偶得的一本奇书秘方中的一味药草,可以缓解伤病疼痛。”
周乾说到这里停顿下来,观察着晋王与康王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