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划勒巴子,是北方的一种坐斗方式,又叫坐打或凳技。
比斗时,需要立身端坐,彼此相对,膝盖相抵。武人讲究威仪,有仪式感。两个人坐着打,膝对膝,面对面,因为没有距离,游走和换步都没了用武之地。
如此一来,便无可闪躲,只能拼腰脊发力,调膀换劲。
这种没有躲闪空间的缠斗,在清末民初盛行一时,经常被用来解决重大纠纷,一场定胜负。不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一场打过之后,生死无论,一笔勾销。
打划勒巴子,看起来虽然斯文,但实则内藏凶险。
坐着不动,腿力与借地根本用不上,由此可想而知。
而且,这种打法至少需要两个见证人,怎么打不管,没半点限制,就盯着打斗二人的臀部,先离开凳子的人算输,被打翻倒地也算输,输赢规则十分简单。
事实上,打划勒巴子常用的劲有很多种,门类庞杂,繁复无比。
大致可以归纳为三大类,即断手、搭棚、破入膛。
劲路则有抡、攮、捶、擒拿等,每一种劲路都精微渊深。
因为限制了下盘,这种比斗方式既凶猛又紧张,没有空间周旋,没有时间过脑子,也没有技巧可言。简而言之,两人一上手就是拼功力的路子,毫无花哨。
所以,往往只需要数息时间即可结束战斗,是真正的以快打快。
这种比斗形式,以野蛮暴力著称,比斗时双方都不敢留手。
除非一方功力胜过另一方太多,故意托大,则另当别论。
但凡武人,只要打过一回划勒巴子,就知道什么是不敢留情了。
双方一旦交手,撤都撤不下来,连人带椅,打翻再说。
常言道,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意思是说,君子要有大志向和大毅力,这是成就事业必须具有的状态。为人处世也要刚柔相济,时刻与仁德同在,无论什么样的困境,都要有武人的镇定。
简而言之,练武之人既要能面对困难,又要能拿得起放得下。
正因为如此,能坚持习武的人,都有一颗奔腾的心。
面对艰难险阻时,往往能在不经意间爆发出最震撼的力量。
从某种意义上说,打划勒巴子正是体现这种力量的最佳方式。
拳谚有云:“不招不架,只是一下。犯了招架,就是十下。”
这句拳谚,说的就是打划勒巴子时双方的力量爆发。
须臾间,两人已在场中坐定,膝对膝,面对面,神色凝然。
对峙数息,那汉子再次抱拳:“请!”
陆北辰也没失礼,抱拳还礼:“请!”
两人行了一礼,当即手臂一搭,四手交缠。
双方手臂刚一相触,那汉子顿时面色剧震,变得骇然凝肃。当下,他再也不敢有丝毫留手,浑身劲力猛然爆发。与此同时,陆北辰手上也涌起一股磅礴劲力。
两道劲力甫一相激,陆北辰的劲力便如海啸般倒卷过去。
下一瞬,只听得“咔嚓”一声,在众人震骇的目光中,那汉子座下的凳子倏然断为两截。凳子一断,他立时踉跄后退,一连退了七步才止住,面色一片通红。
之所以面色通红,是因为受外力侵袭而致气血激荡。
凝目细瞧,只见他每退一步,都留下一个寸许深的脚印。
数息之后,将激荡的气血压下,那汉子又抱拳一礼。
“多谢老师手下留情,在下心服口服。”
这一次,他执礼甚恭,再无先前的生硬和傲气。
“承让。我没什么教你的,你不该叫我老师。”
陆北辰微微一笑,中规中矩地还了一礼。
那汉子似有些执拗,又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陆北辰遂不再推辞:“延安府陆北辰,未敢请教?”
那汉子大喜,立即报上家门:“沧州府太祖门赵应龙。”
陆北辰闻言微微一诧,又即抱拳拱手:“原来是太祖长拳的源头赵氏门人,难怪功底如此深湛。今日相识,即是有缘,赵兄如有难处,可来笔杆胡同找我。”
很显然,他已经对这赵应龙生了惜才之心。
这样一个大高手,居然为一个小瘪三卖命,实在可惜。
但陆北辰也知道,武者有武者的傲气,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被小瘪三驱使?所以他笃定,这赵应龙不惜为黄三卖命,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既然是不得已,他也就不多问,只留下一句话,权当结个善缘。
若赵应龙放不下身段,仍旧自视甚高,就当这话白说。
若赵应龙能放下身段,前来投奔他,那就赚大了。
在他的规划中,他跟胡胖二人是要经常外出的。
他们三个出去了,家里肯定要有人镇守。
虽然大金牙在古玩行里游刃有余,但却没什么实质性的威慑力,一旦遇上黄三这种小瘪三,轻易就被人拿捏了,如果有个高手辅助坐镇,家里就再无短板。
如此一来,他们三个就可以安心在外面搞事了。
给赵应龙留下一句话,陆北辰又缓步走向黄三。及至跟前,他一脸和煦地看着对方,笑问:“黄三,我划下的道儿你貌似没接住,今天这事你怎么说?”
看着陆北辰温和的笑脸,黄三不但没有如沐春风,反而心下有些发寒,他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以后陆爷您所到之处,我黄三定会退避三舍。”
按照道上规矩,既然叫了爷,就算是服输。
况且,黄三还称要退避三舍,已经摆低了位置。
既然如此,陆北辰也不好再揪住不放,点头说:“行吧,事儿了了。”
这里毕竟是四九城,随便丢块砖都能砸到大官的地方。
杀人放火什么的不太现实,事情闹大了很难收场。
陆北辰可从没小看过国家机器,也从没想过与国家机器对抗。
所以,像黄三这种小瘪三,狠狠教训一顿也就是了。
若他非要不识好歹,则又是另一番计较。
黄三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便不敢再多做停留,带着一众手下仓皇离去。倒是那几个被请来做见证的,都纷纷凑上来套近乎,陆北辰自是来者不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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