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七天,雨势渐渐变小,但还是没有要停的迹象。
小溪的水变得浑浊不堪,水都漫到桥边了,再涨,就要漫过田埂,倒灌进田里了。
村东头的罗家,房子塌了,最近倒成了村里的新谈资。
老罗家是村里出了名的懒,下暴雨前,村长挨家挨户通知到位,让检查屋顶,老罗家没放心上。
最近雨多,靠墙的地方漏水严重,泥墙这几天被里外夹击,风刮雨浸的,啪的一下就倒了,也有可能是房子年生久远,房梁木朽了,或是被虫蛀了,连带着房梁也砸了下来。
因着天还没大亮,周围的邻居还以为响雷,正打算睡个回笼觉,就听见张氏颇有特色的叫骂声,不一会儿,又听见罗家几个女儿的尖叫声和哭声,这才翻身爬起来,带着斗笠去查看情况。
罗家三个女儿背着背篓正准备冒雨去割草,还没走出院子,就听见一声巨响,一回头就发现爹娘房间的墙塌了,被吓得直哭。
周四的邻居看见罗家的墙塌了,连忙去施救,也有人帮忙去喊村长。
村长到的时候,罗老六和张氏被被子包着,抬到了堂屋。
罗老六被房梁砸到了腰,张氏被砸到了腿。
听说墙倒的时候,二人正在做些快活的事儿,邻居把他俩扒拉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赤身的,赤身白条的二人把众人下了一大跳,连忙捡起一旁被浸湿的被子给二人裹上,用门板卸下来,把二人抬了出来。
村长脸色不太好看,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就看见这种场面。
村长气呼呼地指挥着大家把木头、瓦片、茅草和断墙给搬开。
清理得差不多的时候,突然有人问了句老罗头夫妇呢?众人才发现堂屋里只有罗老六夫妻和他们的三个女儿,罗老六的爹娘和他们家的宝贝疙瘩小儿子没看见。
村长也是烦了,罗家的糟心事他是半点都不想管,直接招呼人撞开了老罗头的正屋。
老罗头和老张氏也是心大,那么大动静也没醒,等众人撞开房门,里面三人才有动静。
罗大宝被吵醒了,很是不爽,冲出房门就想去找他几个姐姐出气,看准了罗大丫的肚子,就准备用脑袋顶过去。
一旁站着的赵大牛瞥见了,连忙出手制止,一把就薅住了罗大宝。
罗大宝在家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肯善罢甘休?对着赵大牛又踢又打又骂。
罗家的三个丫头瘦的跟竹竿子似的,在一旁怕得直发抖。
原本应该长在三人身上的肉全长在了罗大宝一人身上,才五岁的孩子,就有七八十斤。
罗大宝见挣不开赵大牛,嘴里不停地骂着难听的脏话,直喊他奶跟他娘救命。
一连串的脏话,听得堂屋里站着的几人脸更黑了。
老张氏正抱着儿子大哭,嘴里骂着儿媳是娼妇,成天勾着她儿子做那档子破事。
张氏也不甘示弱,回骂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死老太婆还想再要个孙子,天天催,我们不干这事,你哪来的孙子?
一番话气得老张氏跳起来要打她,骂她不知羞,是个剑货。
屋里站着的几人听见那么直白的对骂,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的,不大好看,更有听不下去的,呸了两声直接走人。
要不是没穿衣服,张氏估摸着真的要跟老张氏撕扯起来。
张氏消停下来就开始指着几个女儿骂,“你们几个贱皮子,懒得你们,啊,喊你们上去看看房顶,一个二个都不去,养你们有什么用?是不是想砸死我跟你爹,你们仨就出春天了?”
肖大脚揽住几个孩子,不住地安抚着,听到张氏的咒骂,肖大脚忍不住回怼,“孩子才多大,你看看被你们蹉跎成什么样?啊?天天被你们当牛一样使唤,雨那么大,天天喊她们仨去割草,喂鸡鸭,还要做饭洗衣,伺候你们,她们是你生的,是老罗家的种,不是你们从外面买的使唤丫头!”
一旁也有人帮腔道,“谁能懒得过你们啊?活该。”
张氏牙尖利嘴惯了,当即就对着屋里看热闹的人骂道,“呸,要你们多管闲事,我生的,就算老娘打死她们,她们也不敢说个不字!都是赔钱货,贱丫头!”
几个孩子被吓得瑟瑟发抖,又不敢哭出声来。
老张氏又跟儿媳统一战线了,对着肖大脚无能狂吼,“我们家的事,关你屁事,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肖大脚也不是个好东西,只想看我们家笑话!就算我把她们卖了,也是我们有理!”
“没良心的东西,早知道当初生下来就该把你们溺死!你爹娘差点被埋了,你们也不知道喊人来救!”张氏看着周围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很想冲过去打三个赔钱货出顿气,但是没穿衣服,三个孩子暂且躲过一劫。
“够了!既然不用我们管,你们家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吧,大牛,你跑得快,去把志勇叫回来,也不用帮他们找大夫了,别等下讹上我们。”肖大脚也是硬气,直接唤了侄儿帮忙跑个腿。
赵大牛应了一声,松开罗大宝就往外跑。
罗大宝没了禁锢,趁肖大脚不注意,冲过去就踹了几个姐姐几脚。
“住手!罗大宝,信不信我把你吊起来归村祠!”村
长连忙呵斥道,一阵威胁。
罗大宝被惯坏了,也不怕村长,甚至还呛道,“你个死老头子!你敢打我,我就去打你孙子,烧了你家房子!你太自私了,你应该把你的青砖房让我们住!我奶说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张氏捂住了嘴。
“你你你!”
村长被气得踉跄了几步,徐大郎赶忙扶住他爹,给他顺气。
“我们走!别管他们,呸,真晦气,砸死了活该!还能吃顿席。”徐大郎也气坏了,扶着老父亲就走,往身后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骂道。
“村长,村长,您老别动气,是我家那死老太婆老糊涂了,我孙子还小,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一直当隐形人的老罗头见村长几人气得要走,连忙出来假惺惺地道歉。
“这是你家的事,我管不着,大郎,咱们走。”村长白了老罗头一眼,扶着儿子的手,气呼呼地走了,每回只要沾上罗家的事儿,他都会被气得不行。
没走多远,就听见老张氏的咒骂声,还有几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几人直摇头,造孽啊!真真的造孽!
肖大脚也气得不行,又等了五六天,等雨一停,淌着水便来他们家讲了罗家的事儿,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别沾上罗家的事儿,路上遇见了都要赶紧躲远点。
听说老罗头和老张氏还有张氏,天天上村长家去烦村长,要村长出钱帮他们修好房子,还要出钱治好罗老六的腰。
林秋缘简直惊呆了,这也太奇葩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村长不见他们,老张氏和张氏就在村长家门口撒泼打滚,附近的人都被烦得不行,谁受得了天天有人在你耳边像哭丧一样?
夏氏被烦得不行,暴脾气上来了,直接提了一桶粪泼出去,还放言他们来闹一出她就泼一次,看谁恶心谁。
林秋缘乐得直鼓掌,对付这种无赖就得用混法子才能治得住。
提到那三个可怜的孩子,肖大脚脸上也是一脸惋惜,“你说说,多好的三个孩子,怎么托生到他们家去?这不是活活受罪吗?我那天可看了,三个孩子身上被打的,没有一处是好的,造孽哟。”
几个女人家听了也是啧啧叹气,林秋缘感觉人都麻了,这家人简直比钱婆子还癫,三个女孩过得水深火热。
村长每次去劝说都会被讥讽一顿,老张氏甚至还说让村长出钱把三个孩子给买去当丫鬟这种话,还开出一人十两银子的高价,把村长气得差点吐血,村长这辈子碰上这一家子,也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