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倒是有些隐匿的轻蔑和不以为然的倨傲。
陆离听到雷昊阳边上的覃欢嗤笑了一声,雷昊阳则一脸沉思的样子,语气里有些纳闷:“昨天看见他的时候他可没有瘸了,中气十足地跟我们对质。”
覃欢冷笑道:“倒要看他们又要玩弄什么把戏。”
闻此,陆离的心也开始不安起来,他紧张地看着台上的武麟。
大堂里顿时涌出丝丝的议论声和憋笑声,又汇聚到了一起,蜜蜂采蜜时的热闹也不过如此。
那武麟重重地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张了张嘴,像是有些耻于开口的样子。
终于那武麟也“扭捏”够了,别扭开口道:“各州……各个学院的同学们早上好,我叫武麟,来自云州学院。我此次上台来是来念一封致歉书给方州学院的覃欢和雷昊阳同学,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原谅,以正御气划舟的严格和公正。”
他初开口念的时候,会堂已经开始安静下来,这间档停息更是落针可闻,再开口整个会堂回响着武麟的声音:
“事情原委是这样的,五月初十,也就是御气划舟的第一天,我在水下攻击海鳐鱼时,不小心打伤了方州学院的雷昊阳同学,随后同一学院的覃欢同学不明所以地开始攻击我,出于正当防卫,我与几个本院的学生在水下跟他二人对打了起来,大家都是年少火气大,就又打到了云州船上,一个出手没注意就打伤了覃欢同学和雷昊阳同学,但我院学生也受了伤,我的腿至今走路还不利索……”
“他怎么敢颠倒是非歪曲事实到这个地步,还他娘的正当防卫——”覃欢怒得脸色涨红,说完就要御气飞下去与那武麟当场对质,谁知身子却被固定住了,一腔怒骂也说不出了。陆离望去,是叶亦卿御气定住了覃欢。
雷昊阳就要开口,叶亦卿威严地看了他一眼,雷昊阳立马被震慑住,不敢再说话。
其他有微议的学生也闭上了嘴。
陆离看向云州学院居中坐着的周琪,却因为角度问题,没能看清他的面容,只看见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白玉坠山水扇子。
陆离心想会不会这个致歉书本身就是云州学院故意而为之。
武麟的致歉书还在继续:“……秉承着我院知耻而后勇的光辉传统,特念此致歉书,还会承担覃欢同学、雷昊阳同学一切治疗费用。望能和覃欢同学、雷昊阳同学摒弃前嫌,握手言和,给各州学院做个表率。致歉人——武麟。”
他念完后就看向方州学院所坐的区域,一时之间所有学生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边。
方州学院的学生开始不安起来,也一致看向当事的二人,都在等待着些什么。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赵鹏辉脸上带着一贯自信从容的微笑起身走下了座位。
在众学生的注目下走到武麟面前,他的映像开始出现在会堂上空,脸上是不卑不亢的从容微笑,先向在场师生抱了抱拳。“我是方州学院的带队师兄赵鹏辉——”又转向武麟,“覃欢师弟和雷昊阳师弟因为伤势太严重,所以只能派我上来握手言和,但诚意是一样的。”
说完笑着向武麟伸出了右手。
那武麟像是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再加上赵鹏辉从容不迫的姿态,本来准备好的倨傲脸上强硬地挤出一抹笑容来:“没、事,都一样,和好了就行……”
“是啊,心安即为和,愿此事过后,两个院的学生心里都是一样的平和,继续潜心修炼,待以后有成,再公平公开较量一场,届时还请捧场。”赵鹏辉温和笑着,语气轻缓却掷地有声。
武麟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勉强接道:“呵……呵,会的会的。”讲完就松开了手,脚步匆忙地回了座位。
连绵不绝的鼓掌声中,赵鹏辉慢条斯理地走回了座位。
陆离想学院也不想尽是低头求和气,该硬气就得硬气,不然方州学院以后就不再只是不得他人识,而是要被笑懦夫了。
邬碧烟又上台,先是批评了当事学生的鲁莽冲动,比赛其中私自斗殴,还打伤了人,会给当事人记录在册,如有再犯,再没资格参加各州联赛。说得众学生气也不敢出,警醒效果达到了后,又一转脸色表扬了这次两个学院以和为贵的做法。一褒一扬,恩威并施。
接着又有一名教谕上来宣布了前往海州的十五名同学的后续事宜——他们会在皇家学院居住,觐见陛下后再统一前往海州。
总结大会到此结束,覃欢被解开了束缚,却没有了先前的愤怒,面色很平静,叶亦卿安慰了一下他,叫他别太执着于这些。覃欢只是轻轻应了声。
叶亦卿又叫各人回去收拾好包裹,下午未时末在沙雁尾集合,集体回方州。
众学生便都散了。
陆离继续搀着雷昊阳,覃欢却让搀扶他的同学先离开了。
赵鹏辉走过来想对覃雷二人说些什么,覃欢却先开口了:“赵师兄,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找武麟他们讨什么态度公道了,我只是想好好理理这些事情。放心吧,我一个大男人不会想不开的。”
赵鹏辉又叮嘱了两句雷昊阳便离开了。
苏秦过来拍了拍覃欢的肩膀,鼓了鼓腮帮子,一脸沉痛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可能是觉得应该拍一下雷昊阳的肩膀才算平衡,又拍了拍雷昊阳的肩膀,雷昊阳直接就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向他扬了扬拳头。苏秦快速地拍了了陆离的肩膀,撂下一句“下午沙雁尾见”就跑得比兔子一样还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孙楠和李大山各自安慰了一句也先行离开了,钱天冬直接来了一句:“回方州请你们俩吃药膳大餐好好补补。”
雷昊阳笑道:“钱师兄,那我可记下了。”
陆离也道:“师兄有没有我的份?”
钱天冬回他:“你说呢?”说完也挪着宽大的身子离开了。
覃欢叫雷昊阳先自己回船上,他想一个人静静,可雷昊阳怕他出事,怎么也不肯离开。陆离本来也想先行离开,但雷昊阳死活都要他留下来搀扶着他。
于是三人在皇家学院一处长椅上坐下,一致地把头往后仰,看着被海棠树盖住一角的湛蓝天空,斑驳的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像是谁把盖在他们头顶上淡灰色薄膜咬开了几口,零零散散地。
沉默了一响,覃欢沉沉开口道:“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白活了二十多年,我此时也本该妻儿在则,赡养高堂,担起一个男子该担的责任。”
他的声音开始有些许哽咽,而二人并没有插话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