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岐碍于叶霜在此,不好发作。
自己拎了一壶酒往外挪了挪,自顾自喝了起来。
叶霜无奈,干笑两声掩过他这等行径。
玄枫与紫夜自是不甚在意。
只是秦并似乎对他颇为好奇。
叶霜为他们添上茶后,问道:“不知几位兄,额,兄台从何而来?”
杨凤岐闻言警了眼紫夜又是一声冷。
紫夜知晓这二人已然瞧出,低头叹笑,暗道今日确实多此一举。
玄枫放下茶杯,回道:“从东路而来,小地偏远,叶兄可能未曾听过。”
“原来如此,那不知江兄你们此番来临安,是途经还是?”
“就是四处闲游,恰巧到了这里,不过此处确实山清水秀,景色怡人。所以我们打算多停段时日,也好游历一番。”紫夜笑道。
叶霜放下茶杯,激动道:“那感情好呀,江兄,凌,凌兄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做你们的向导。”
秦并吞下最后一口糕点,拍拍手上的碎屑。
“不嫌弃,不嫌弃,叶兄相陪,那我们自然是欣喜非常,要知道这一路,我们……。”
话还未完秦并又被玄枫塞了一口糕点。
玄枫微怒瞪向他,回过头笑着应道:“那就先谢过叶兄了。”
杨凤岐虽不愿搭理他们,却无意警到这一幕,心中生疑,眼中神色更冷了。
桥头忽然一阵骚动,一大群人从那边涌来,其中便有叶霜和杨凤岐的几位同窗好友。
叶霜等人此时都起身观望着那边。
蒋阿仲他们一见到叶霜杨凤岐二人,便往这边走了过来。阿凤,这回我们可真不是故意晚到的。
杨凤岐见他们几人急匆匆往这边赶,冷笑道:“得亏你们还记得我俩,那边是什么情况,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蒋阿仲加快脚步走上前应道:“都是从源流寺那边过来的,如果不是他们都改了道,我们也不会耽搁这么久啊。额,这几位是?”
叶霜指道:“这三位是我刚刚结交的朋友,江兄,秦兄还有凌兄。”
玄枫三人朝着众人见礼,蒋阿仲急匆匆的了指首道:“既然是寒露的朋友,那也就是我蒋阿仲的朋友。不多说了,咱赶紧一道去吧,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热闹啊。”
杨凤岐和叶霜也不再多问,直接叫了仆人过来收拾,自己等人便也跟着蒋阿仲他们一块去了。
玄枫三人相互看了看,便也抬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蒋阿仲几人也将情况与他们说明,此事还需从源流寺说起。
福会之日,便有许多人家会上山祈福,其中源流寺便是临安最负盛名的一处,所以去往源流寺的路上往往是人数最多的。
叶霜向来不信神佛,杨凤岐也从不管这些,爱怎样做就怎样做,这才可以不用去。
蒋阿仲等人可就没这么好运,晚来一步便是因为要陪同家人去源流寺祈福。
以往来说,午时便可归,而今日被耽搁就是因为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
因为上山的路上人太多,所以官府每年便会派出官兵镇守山路,以防人多混乱。
即便如此实际每年仍然还是难以避免一些小摩擦,这次原本也只能算是个小事故。
本来只是几个外来游学的书生,在上山游览时,不小心冲撞了一座抬桥,恰巧这抬桥里坐着的竟是长洲府少尹之女,下人心中煌恐,难免便要将那几位书生打骂一阵,原本只要之后将他们赶下山,此事就算了。
谁知那几个书生中有个胆大的,当即便站出来将桥中人好一通骂,且妙语连珠不带半个脏字,一旁的管事竟是一句无法反驳。
这事自然引起桥中人的注意,这事妙就妙在这少尹之女也是个非常之人,她站出来后一没下令抓人,二未责怪那几名书生,只是爽朗一笑说道:“郎君教训的极是,我们来此无非就是为了祈求佛祖保佑家顺人安。今日还未进到佛堂之内,我家仆役便在此滋生事端,更是对像郎君这般有学之士穷言恶语。实在是万万不该的。家就代他们向诸位郎君赔罪了。不过今日既是福会,那城郊河畔也必然有诗会,相逢不如偶遇,诸位郎君,不若我们便一道前去?”
一番好言好语,几名书生反倒不好说什么,那个胆大的书生含笑而立,就这么应了下来。
围观的群众哪里还看不出这是在邀斗,这少尹之女苗思慧也是这临安城里有名的才女,这几个小郎君虽然不曾见过,但就冲刚刚那名书生的一番话,定然也是才学不差的。
这几年除了上山祈福,便是诗会和晚上的河宴,很久都没有过新鲜事了。
一些无聊百姓一吆喝,竟引来了许多的喜欢新奇的年轻人一同前往。
“你们说,这接下来的故事是才子佳人还是怨怼生恨呢?”紫夜倒是有些好奇后面的故事了。
“估计没那么简单呐,那个书生感觉身份不一般。”秦并忽然感慨。
玄枫很是疑惑,朝着秦并望去的方向看了看,见到他们所说的那群人,站在前面的那名书生虽然一样的素衣白衫,但一眼便可看出气运与他人不同。
“嗯,还真是,那倒是有些意思了,且前去瞧瞧吧。”
蒋阿仲等人在前面冲开了一条路,他们跟在后面反倒优哉游哉的走到了人群之前。
杨凤岐几次回头扫向他们,眼中满是鄙夷。
此时众人已经齐齐围坐在一起相互讨论着。
苗思慧和那一群人的到来似乎也未曾影响到他们。
他们寻了位置坐下后,跟在他们身后的众人也纷纷在周围寻了地方席地而坐。
前方有人正在梦香做礼。
紫夜看罢摇摇头叹道:“不过作品罢了,何需如此麻烦。”
玄枫难得见她不耐,好笑的看着她,紫夜愤愤瞪了他一眼,幽幽叹道:“也是,玄一仙君定然是不知,那渡界最是无聊之处,最不乏的便是枯坐等待,十年定然是算不得什么的,唉。”
玄枫闻言闭眼苦笑,无以反驳。
秦并自知晓紫夜这十年之務后,每每便会幸灾乐祸一番,因此他在一旁笑得极为舒畅。
他们说话的这一间隙,那边诗会便已是正式开始了。
坐于柳树下的老者在案桌上写下今年的命题——风。
坐于下方的书生们此刻都开始执笔书画。
叶霜坐于一旁很是兴奋,时不时与他同窗好友交谈,偶尔还会帮着玄枫他们介绍解说几句。
秦并有些坐不住了,很是不耐的打量了几眼,问道:“这诗会不是作诗吗?怎么还有人在作画。”
杨凤岐笑道:“谁说诗会便一定是要作诗?没见识。”
“呵,是吗?”秦并尴尬笑道。
蒋阿仲忙打圆场,“不是说几位兄台是外地人吗?不知晓也是正常的,阿凤,人家是客,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赶紧道个歉。”
秦并忙罢手笑道:“无妨无妨,小事罢了。不过,你们说的那个胆大的书生,可是坐在右三第五排的白衫男子?”
“正是,秦兄认识他?”
有人答道,叶霜同杨凤岐也一脸好奇的看向他。
“啊,并不认识,只是觉得他画的不错。确实,无论画风意境,都很不错,上头的提诗也看得出笔锋苍劲有力。”叶霜也赞叹道,杨凤岐不满的警了眼好友,却又不得不认同他们说的。
“苗家小娘子其实也是不错的,只可惜与那名书生相比,略显小家子气了些。”
【秋风送雨落,窗边紧眉头手执寒衣去,望君身无忧。(苗思惠写)冬日红梅巧出墙,寒风相送游四方。目过秦楼悲魂怨,落身街后饥骨寒。(书生作)水平太差,就不放到正文了。】
紫夜忍不住同玄枫嘟曦了一句,“我倒觉得,无论大情小义还是小情大义,只要是真心实意的,都值得赞叹,并无高下之分。”
玄枫偏头转向紫夜,笑了笑点头以示认同。
今年即将考学,大多学子明令禁止参赛,所以有才华者并不多见。
那名李姓书生很是轻松的便博得头筹。
紧接着的是斗棋。
福会毕竟只是热闹,不能留太多时间让他们静坐沉思,便想出一法,众人皆是执黑子对同一棋局,每人可走三步,以此定胜负。
既热闹观赏性也强,这一局两人倒是旗鼓相当,头筹却被此地一有名的棋师所得。
第三局乃是乐,吹拉弹奏的多是世俗之曲,尤其以临安本地小曲居多。
玄枫紫夜初来作到,并不熟识,所以蒋阿仲和叶霜很是热心的逐一介绍。
那位书生出场较晚,吹得是玉第。
曲风新颖,在场众人似乎是头一次听到,叶霜自朗见多识广,却对此曲难以道出一二来。
见众人语塞,杨凤岐这才不紧不慢的扬起折扇说道:“这是结合了胡音,新创的曲子。这两年在长安很是时新。苗思慧的琵琶曲比不得大家,但在这一群人中还是出类拔萃的,只是抵不过那李姓书生的胡曲新颖,终是略输一筹。”
苗思慧很是大方的认输,加之福会本就是图个热闹,却也算体面。
之后便是一群文人相互接诗斗酒,苗思慧毕竟是闺阁女子不便参加,早早离去。
原本大多数人便是冲着苗家小娘子来看热闹的,她一走人便散去了大半。
那书生虽大出了风头,却颇为低调,很快也不见了踪影。
叶霜他们碍于学子身份,不便参与聚众饮酒,瞧着那热闹也只能作罢。
诗会过后,叶霜一行人很是热情的邀请玄枫三人参加晚上的河宴。只是蒋阿仲、杨凤岐那一帮子人吵着要去楚烟阁,叶霜不屑这等地处,就干脆领着玄枫三人租了一条小船逛起了留河,赏景的同时顺道一尝河宴的各类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