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以拳对拳

到了第三日,附近的酒楼客栈一下子清净不少,而街道上却是三五成群,吆喝不断,皆在向城外赶去,因为今天正是于大侠的收徒之日,而他的府邸便在城外的枫桥附近。

枫桥在姑苏城西,离寒山寺不远,这一桥一寺,皆因当年张继一首《枫桥夜泊》而闻名于世,虽然偶有人来此吊古寻幽,但平日里却大多冷冷清清,鲜有问津,不过今日却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等孟斧到时,只见一块木牌前围了不少人,他上前观望,上面写着拜师简要,林林总总,共有十三条,从出身来历到拜师费用,从年纪大小到武功根基,皆有详述。

仔细看后,孟斧混在人群中向前走去。于府占地甚广,屋宇前后连片,大门前甚是开阔,旁边还有两个石狮子,四周遍植银杏,远处就是上塘河,在秋日映照下,波光粼粼,隐约可见。

“是来拜师的吗?”大门前,一位光明弟子望着孟斧问道。

“是。”

“准备做亲传弟子,还是记名弟子?”

“亲传弟子。”

“哦,亲传弟子,那请往左边走。”那少年的语气明显客气许多。

于府前院很大,平平整整,四四方方,除了东墙边摆了两排兵器木架外,别无他物,犹如一座小小的演兵场。

而此刻,这里东一簇,西一簇,早已挤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少的自是为了拜师,老的则是他们长辈,也有一些江湖朋友,专程跑来看热闹。

孟斧走得不快,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在仔细观察,确定没有见过的人,这才走到一个正在伏案记录的蓝衣人面前。

“叫什么名字?”那人头也不抬问道。

“陈硬,耳东陈,石更硬。”

“陈硬,嗯,年纪?”

“二十。”孟斧少报了一岁。

“家是哪里的?”

“徽州宜城。”

“可会武功?”

“略懂一些。”

“师承?”

“无师。”

“无师?”那人终于抬起头来,脸色微黑,约摸三十出头,“无师怎么会武功?”

“曾有一位前辈教过三年,却不肯收我为徒,因此无师。”

“哦,那人是谁?”

“半山掌,姜自重。”

“原来是他,怪不得。”那人皱了皱眉低声道,“那此次拜师,又是何人推荐呐?”

“也是姜前辈。”孟斧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封信来,递了过去。

那人接在手中看了看,也不再说什么,刷刷两笔,道:“去前面等着吧……下一位。”

孟斧知道,按照规矩,想成为亲传弟子的人,于光明都要亲自试两招,察看根基,通过之后方能正式拜师,而那些记名弟子则没有这样的机会,只需在于光明的大徒弟,许立真面前演示几招即可。

当下,孟斧装出一副希冀的神色,走到一群少年中间,他们都已登记过,有十来个人,大多锦衣华服,神采飞扬,毕竟能拿出三千两银子的,也不会是普通人家,因此孟斧今天也特意穿了一件光鲜的丝袍,以防显得过于突兀。

“呵呵,你们知道么,这小子自称陈硬,耳东陈,石更硬,口气可真是不小。”片刻,一道低声从后面传来。

“不是不小,是胆子太大,谁不知道我们豹哥乃钢筋铁骨,他却偏偏要说什么石头更硬,这不是公然挑衅吗?豹哥,是可忍孰不可忍呐。”

“哼,你们不用激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道冷声缓缓传来。

孟斧转身看去,只见三四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站成一排,不怀好意的望着他。

“几位有何见教?”

“见教……”

当中那位身材精壮,肌肉坟起的少年,双臂抱胸冷笑道,“怎么敢当,不过想问问,你究竟硬在哪里,敢叫这样的名字?”

“大家今天都为拜师而来,也许日后就是师兄弟,和和睦睦岂不是好,何必如此。”孟斧道。

听他语气和缓,那几个少年以为他怕了,神色不屑:“想和和睦睦也不难,识相点赶紧把名字改了,不要在我们豹哥面前充什么硬汉,听明白了吗,小子。”

几人无理取闹,旁边一众少年也跟着笑了起来。孟斧眉宇微皱,不想和这些人纠缠,便慢慢走了开去。

“一句话不说就走,怎么看不起我吗?”随着冷哼,一道刚劲的拳风也已击到面门。

孟斧本不想在此出手,引人注意,但若退让,只怕会被别人小瞧了,认为他胆怯,也许会影响拜师,当下也提起右拳,迎了上去。

‘呯’!两只拳头砸到一起,只听‘咔嚓’一声,少年口中痛呼,五官变形,向后退了去,右拳不住颤抖,手臂垂在一边,再也提不起来。

他实难相信,自己这对拳头,平日开碑裂石都不在话下,今天怎么会输!一片诧异目光中,他一声怒喝,运足气力,左拳再次击出,孟斧毫不犹豫,同样也用左拳迎击。

‘呯’的一声,双拳再次相交,与方才如出一辙,那少年再也忍不住,胸口气血翻腾,‘哇’的一声,吐出血来,坐倒在地,而孟斧却是神色如常,仿若毫无感觉。

“怎、怎么会这样!豹哥,你没事吧。”那几个少年瞠目结舌,又惊又惧,忙围了过去。

“我原本叫陈映,映照的映,只因天生硬骨头,所以才改了名字,现在你明白了么?”孟斧缓缓道。

他方才故意拳对拳,硬碰硬,就是怕别人看出什么,因为高手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战斗。

“怎么回事?”议论间,一名年纪稍长的光明弟子走了过来,他看了一下,皱着眉对孟斧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伤人。”

“师兄明鉴,是他先动的手,我忍无可忍,这才还击,大家有目共睹。”孟斧不慌不忙道。

其实方才的事,这名光明弟子也都瞧在了眼里,孰是孰非,自然心知肚明,也不好说什么,望着被人扶起的少年,知他并无大碍,只是被劲风激荡所致。

光明弟子脸色不虞,皱了皱眉:“金刚豹,你就不能老实点吗,总这样惹事生非,师父怎么会收你?还有你们,煽风点火,撺掇挑唆,到底想干什么?”他语气严厉,那几个少年低着头,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便在此时,忽然一阵骚动,有人叫了起来:“于大侠来了,于大侠来了……”

闻言,众人皆是一振,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行人,正远远自大厅中走出,当先一位身材高大,目光炯炯,步履沉着,气势迫人,此刻他面带微笑,不断拱手抱拳,与周围人打招呼。

院子中登时沸腾起来,“于大侠好!”“于大侠精神!”诸如此类,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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