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坐片刻,几道人影从外面渐渐走近,到了门前,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你们留在这里,小心四周。”
“是,堡主放心,有我等在,万无一失。”
随即脚步声响,一道身影迈步而入,两扇大门缓缓关闭。纤云自然知道来者是谁,定了定神,带着涟漪迎上前去。
虽然山道上的事仍令她心有余悸,但毕竟性命要紧,况且她出身青楼,也算经过风浪,见过世面,惯于逢场作戏,待行至马奎安身前时,己然满面春风,行止如常,媚声道:“马老爷好,马老爷万福。”
马奎安容光焕发,笑道:“何必多礼。”抬首间,他看见了身后的涟漪,不禁一怔,问道,“她是谁?”
纤云目光转了转轻笑道:“她是府里新来的丫头,叫梨嫣,我见她乖巧,便带了来。”
马奎安双眼微眯,打量着涟漪轻轻点头:“梨嫣、梨嫣……嗯,真是好名字。”
纤云噗嗤一笑,用手中的帕子扑了他一下,娇声道:“是啊,名字这么好听,你摇头晃脑的,是不是要做首诗呢?”
马奎安转头笑道:“我一个粗人,哪会做诗,你又取笑我。”
他挑了挑眉又道,“碧桃呢,去了哪里?”
纤云哼了一声:“别提了那死丫头,前两日打了盘子还顶撞我,不关她几日,愈发没规矩了。“说着又一笑,“怎么,梨嫣不好吗?不美吗?你还惦记她。”
马奎安笑道:“不过问一句,哪里就记着了,若是比起来,当然梨嫣更好,也更漂亮,除了你比我见过的那些都漂亮。”
“是么?”纤云咯咯一笑,也不拆穿他的谎言,因为她很清楚,若比起容貌,自己是远远不及这个丫头,便又转头道,“梨嫣,还不见过马老爷。”
涟漪嗯了一声,只垂首福了一礼,也不说话。
“不用客气。”马奎安趁势向前欲要托住她。
涟漪忙向后退去,躲到纤云身后,双颊晕红。
见她这般娇羞之态,马奎安心中一荡,酥酥麻麻,甚感快意。
“干什么,别吓着人家。”纤云横了他一眼,又扭了他一下。
马奎安哈哈一笑,便向里行去,经过涟漪身旁时,他深吸一口气,双眼乜斜,神色醺醺。
涟漪低着头,心中实己憎恶到极点。
这一幕,纤云自瞧在眼里,她惯弄风月,马奎安的心思,她焉能不知,心中暗道:“你已死到临头还自鸣得意,以为这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唉,如此你也不能怨我,大难临头,便是夫妻也要各自逃命,更何况你我这样的露水鸳鸯。”她这么一想,便即坦然下来,微微一笑,扭着腰肢跟在后面。
两人在一张镂花圆桌旁坐了下来,涟漪斟上茶水,便退到了一边。马奎安未曾端杯,自从两个小妾被毒死,他愈发小心。
纤云啜了两口,两人说起话来,无非是哪里的铺子新进了几匹绸缎,花色如何如何。哪里的酒楼又特聘了一位京都名厨,手艺怎样怎样。又或是新近看上了什么珍罕宝贝,多少银子,等等等等。
答应给她买东西,又闲聊了一会,马奎安微笑道:“纤云,你可知道这张桌子的寓意?”
瞟了一眼小圆桌,对于这种闺阁闲趣,纤云自然深谙,却故作不知,摇头轻笑:“我不知道,你说说看。”
马奎安微微一笑:“这张圆桌镂刻雕花,色若月白,因此便称为花好月圆。”
“花好月圆,果然相称,好听又好看。”
“是啊,好听又好看。”马奎安笑了笑,斜瞟了涟漪一眼,又晃着脑袋学那文人一般,轻声吟道:“花好月圆,春意绵绵。粉淡香清,你情我愿。”
“哟,粉淡香清,说的不就是梨花么。”
纤云扬着脸娇声道:“这么出口成章,还说自己是粗人呢,到底有多粗啊?”
“我有多粗,难道你还不知道么?”马奎安似笑非笑。
纤云啐了一口:“老爷太谦逊了,你哪里是粗人,分明才比子建,貌比潘安,浑身上下都冒着骚气呢。”
“哈哈哈哈,浑身骚气,你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我怎敢骂老爷,屈原离骚、宋玉好色、李白诗酒、杜甫悲悯,哪个不是骚人?”
“几天不见,不但更漂亮,学问还涨了不少。”马奎安哈哈大笑。
涟漪站在后面,听他们这么肆无忌惮调情,心中又羞又怒,恨不得拔出兵刃,立时结果了这对狗男女,但多年训练,使她很快冷静下来,倘若现在动手,势必会惊动外面的人,再想全身而退就难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只能忍。
马奎安斜眼觑着她,之前他故意显示富贵,以财帛诱之,继而又以言语挑逗,此刻见这丫头满脸绯红,垂首敛目,一副紧张的样子,认定这是个未经人事,春心萌动的雏儿,不禁暗自高兴,盘算着怎生将其弄到手。
正在思量,忽听纤云轻咳两声,他方回过神来,举起茶杯做了个样子,起身向内室走去。
纤云也站起身,望了望涟漪脆声道:“我和马老爷去里面谈事情,你留在这里,听候吩咐。”
“是。”涟漪应了声,见他们走进内室,关上房门放下帷幕,这才舒了一口气。她是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少女,虽然一直暗恋孟斧,但对男女之事,根本一无所知,最多有时想着他能抱抱自己,那也是羞涩难当,而方才马奎安和纤云调笑,在她听来实在是污秽不堪,好在两人终于离开了,她也能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下面该如何出手。
按姚井天的计划,此刻纤云发髻里暗藏了一昧安魂香,这种香味道淡雅自然,与女人体香相似,闻久了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沉睡,那时再神不知鬼不觉结果了他,自是轻而易举,虽然此香药效慢,但极难察觉,马奎安谨慎无比,为了万无一失,不得不如此,当然纤云早就服下了醒脑丹,无惧药香。
进入内室马奎安再无顾忌,双手一抄,将纤云横抱起来,向床榻走去。纤云也记挂着心事,巴不得早点了结,也好脱身,便愈发柔媚起来,耳鬓厮磨,缠绵温存。
不一会她便发髻松乱,酥胸半露。但不知怎的,一向蛮横勇武的马奎安,今日却不温不火,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怎么啦,没精打采的。”纤云娇喘吁吁,略带不满,以为是药性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