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杀气冲霄

此刻在狼王审视的目光中,孟斧也仔细查看了周围地形。他的右前方是大片开阔之地,一直延伸到山脚下,草木繁茂,波光粼粼,应该是狼群的巢穴。

而左前方则是一段崎岖漫长的斜坡,斜坡尽头是一面高耸的山壁,后面是什么不得而知,但有两株高大的树木,一左一右,笔直挺拔。

“涟漪,看到左边山壁了么,我们往那里去。”孟斧沉声道。

涟漪迅速转头望了一眼,明白他的心意。那里居高临下,就算摆脱不了狼群,也能背靠山壁或爬到树上,再想办法,无论如何也强于这样被四面围攻。

孟斧手一缩,又从小腿处抽出尖刀塞给涟漪:“这个给你,等会我在前面开路,你断后,跟紧点。”

“是,我明白。”涟漪神色决然,语气平静了许多。

一阵风吹来,川烟草浪,二人身上一寒,却是不觉间已然汗湿了背心。

‘嗷呜’!一声长嚎,直冲云霄,打破了山野的寂静。

‘嗷嗷嗷嗷嗷嗷’……刹那间,无数声狼嚎似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响起。群山回荡,惊心动魄,长草间狼影窜动,血牙狰狞,最后的攻击开始了。

“走!”孟斧大声喝道,当先而行。

刀光飞舞,杀气冲霄,鲜血、头颅、断肢、残骸、怒吼、狂嚎,在这场生命与尊严的交锋中,人与兽皆拼尽全力,殊死搏杀。

孟斧从未像这样战斗过,面对敌人他向来冷静,可现在他的对手却是狼,一群毫无人性,只知杀戮的野兽。那原始的狂躁,凶残的本能,似也激起了他心中的野性,就像一团火,这股野性越烧越旺,越来越炽烈,那积蓄在心底十多年的仇恨、愤怒、悲伤、痛苦,终于得到宣泄,得到尽情的释放,声嘶力竭,疯狂杀戮。

当然他的心境极为强大,并没有被怒火吞噬。他很清楚,自己身后还有一个人,一个需要他保护的人。

涟漪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所以他必须挡住前面,包括左面和右面,三个方向攻击。没有招式,没有变化,只有简单的挥刀出拳,以最快的速度击杀。

遍地尸骸,满身血腥,非但未能阻止狼群,却使得它们愈发疯狂,上蹿下跳,前扑后继,使得二人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辛,无比凶险。

随着不断前行,扑上来的狼也越发凶猛强壮,似乎在远处狼王那一声声愤怒的咆哮下,狼群也换上了一些更加强大的部族。

刀光劈落,狼尸翻滚,忽然身后一声惊呼,孟斧骤然回头,只见一头黑狼的爪子搭在涟漪肩头,虽然它胸口被尖刀刺入,却仍是狼吻大张,狠命朝着涟漪脖颈咬下。

砰的一声,孟斧一拳将它击飞了出去,又手起刀落,斩杀了左边一只。涟漪惊魂未定,目中带着恐惧,此时她多处受伤,长发散乱,脸色苍白,体力己然不支。

孟斧长刀疾舞,化作一团黑光将她护住,又运足内力,猛的放声怒吼。这一声石破天惊,如巨浪狂涛一般,激荡开去,竟盖住了所有狼嚎声。狼群一惊,被震得有些发蒙,有的还夹着尾巴呜呜退了去。

“走!”趁此时机,孟斧左臂疾伸,一把托住涟漪,纵身而去。

待狼群醒过神来,二人已跃至外围,连续击杀之后,己然奔了出去。

‘嗷呜!’随着一声无比愤怒的咆哮,狼群再次沸腾,如潮水一般,嗷嗷狂追。

片时,二人终于抵达山壁,刚刚转过身来,两头黑狼已经扑到眼前。孟斧大喝一声挥刀斜劈,血雨喷溅,狼身段为四截,同时他左手连扬,打出三枚‘寒星’,呜咽声中,冲在最前面的三头狼分别倒地,刚爬起来,踉跄几步又再次摔倒,蹬了几下腿,便即毙命,因为孟斧用的是淬过毒的寒星。

也许被杀气所摄,或摸不清他那神出鬼没的暗器,随着一声嚎叫,奔上来的狼群纷纷停下,围在他们前面,并未进攻,二人始得喘息之机。

片刻狼群一阵骚动,只见那头巨大的狼王,率着十余只族群首领也缓缓奔了上来,它没有靠得太近便停了下来,既不吼也不叫,就那么冷冷的盯着二人,目光中看不出丝毫愤怒,倒有些深沉的意味,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孟斧紧握刀柄,全神戒备。涟漪则呼吸急促,略显紧张。对峙之中,孟斧仔细看去,那狼王毛发浓密呈深青色,体形魁梧剽悍,吻口四肢异常粗大,显得孔武有力,不过仍能看出,其身上也有不少伤痕旧疤,可见其狼王地位并非从天而降,必是经过惨烈厮杀才得来的。

盯了片刻,那狼王忽然甩了甩头,竟坐在地上舔起毛发来,一副从容不迫,好整以暇的样子。

这一举动甚是出人意料,孟斧眉头微皱,盘算着能否冲上去将其斩杀。不过一来,双方距离还是有点太远。二来,其周身还围着十余头巨狼,皆在死死盯着他,防范严密。再者,就是那狼王看似漫不经心,但余光却始终没离开过他,更不用说前方还围着大片狼群,自己若贸然出击,丢下涟漪,若不能快速斩杀,后果不堪设想,就算能斩杀,也不可能令狼群退去,只会激起更疯狂的报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念头。其实已近黄昏,夕阳如血,沐浴着群山,似是一出大戏,在落幕前上演着最后的辉煌。

山风吹拂,两道孤独的身影与满山遍野的狼群默默对峙,实力之悬殊,令人绝望。

又等片刻,那狼王终于站起身来,群狼以为它要下令攻击,皆呲牙裂嘴,蓄势待发,谁知狼王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坐了下去,继续舔起毛来。

“孟斧哥,它耍什么花样?”涟漪既紧张又迷惑,悄声问道。

“应该有两个目的。”

孟斧声音很轻,快速说道,“一来它故意装做放松警惕,想诱我出手,好把我们分开,各个击破。二来如果不成,它会等到天黑,再发动攻击。”

“等到天黑再发动攻击!这些狼怎么如此狡猾!”涟漪声音微颤,这真的还是狼么,倒比许多人类还要狡猾可怕。

一天血战加上水米未进,早已使她疲惫不堪,若再等到天黑,那可真就生死难料了,可眼下群狼环伺,杀也杀不尽,逃也逃不掉,在这荒山野岭又能如何?

悄然间,一丝绝望自涟漪心底缓缓升起,她不由得转过头去,当看到孟斧那挺拔的身影,平静的面容,不知怎的,一股巨大的勇气油然而生,刹那间将她心中的恐惧绝望,一扫而空,仿佛一座大山,顶天立地,挡在自己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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