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汤臣有果然如约前来,他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楚桓。
楚桓并不讨厌他这个人,便也由着他来。
汤臣有充分发挥了地主之谊,带着楚桓吃喝玩乐,所有花销都是汤臣有自掏腰包。
看着他大气不喘的模样,楚桓心想,“这大宗门底蕴真足。”
二人闲聊期间楚桓问,“汤长老,怎么我前脚刚进会城,后脚你就找过来了呢?”
汤臣有撸着胡子,也没隐瞒,实话实说,“城中有飞羽宗的探子,你和雪鸢小友是格外注意的对象。”
“原来如此,那我要是易容你们是不是就找不到我了,看来我真是失策啊。”
楚桓懊悔地拍拍大腿,装作很恼怒的样子。
二人一天相处下来,倒也算融洽,而汤臣有也是个坦荡的人,直接一摔酒碗,“楚小友别闹了,快来喝酒。”
二人酒量很好,喝的月上中天,也没喝出输赢。
寂静的酒楼里二人洪亮的声音充斥大厅,远处的伙计与掌柜的窃窃私语,时不时眼睛瞟向楚桓这边。
楚桓看到伙计着急的模样,就知道这是耽误人家下班了。
他低笑一声,拉起对面的汤臣有结账走人。
汤臣有自然没醉,看着夜色将晚,直接告辞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汤臣有每天都来,二人每日喝酒作乐,倒像两个纨绔子弟。
那日,二人在酒楼里喝酒的时候,正巧遇上了琳琅掌柜顾悠之。
显然汤臣有是认识顾悠之的,起身与之抱拳问好,还将之介绍给楚桓。
楚桓第一时间便认出了此人,对着他微微一笑。
三人分坐桌旁,倒也不显得生疏。
楚桓拿起酒杯,遥敬顾悠之,“还要感谢顾掌柜送宝。”
“你们认识?”汤臣有惊奇地问。
“有过一面之缘。”
顾悠之端起酒杯,二人酒杯相碰,发出叮的脆响。
汤臣有拉着楚桓的袖子,由衷地夸赞道,“楚小友,顾掌柜精通摸骨看相,能够看破一个人的气运,预知未来,你不妨让他给你瞧瞧。”
楚桓目露惊奇,但他本就不是迷信之人,对于此种迷信说法自然是不信的。
“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未来的事情交给未来。”
“楚公子倒是看的透彻,在下佩服。”顾悠之柔和的杏眼绽放一抹光华,起身抱拳道。
楚桓淡定的坐在椅子上,连连摆手。
此后几天,不擅交际的楚桓像是打开了任督二脉,与汤臣有二人称兄道弟,任谁看了都认为这三人是认识多年的兄弟。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当然不是,楚桓只是在尽力配合着二人的演出而已。
时间长了,楚桓都懒得演了,在一个夕阳映红天际的时刻,他说他明日便要离开了。
此话让镇定的汤臣有神色微楞,半晌都没说话。
而顾悠之则目光下垂,嘴角轻轻挑起,勾勒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三人各怀心事,都在打着小算盘。
皓月当空,对酒当歌,胸中升起阵阵豪迈之气。
自从孙芷柔等人相继离开后,这是楚桓第一次喝的浑然忘我。
忘我,但没醉。
觥筹交错,一直到夜半时分,三人才离开了酒楼。
三人摇摇晃晃的身影如同鬼魂游荡在街头,打更的更夫看到三人难免要摇摇头,哀叹一声。
他把三人当成了寻花问柳的酒鬼,心里很是鄙夷。
“楚小友,我甚是怀念你烤的兔子,本来想请你明天给我烤的,没想到晚了,遗憾啊,遗憾啊!”
汤臣有声音被风吹得打着哆嗦,衣衫也被吹得呼呼刮起,发丝凌乱,在风中张扬。
楚桓余光瞥向汤臣有,只见对方红扑扑的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闪烁着星星般耀眼的光芒,甚至还看到他的舌头舔舐着嘴唇,看起来他真的很怀念,很想吃。
楚桓自然不会特意改变计划,也遗憾万分地说,“谁让你不早说,下回再相遇一定满足你的口腹之欲。”
“也只能如此了。”
“没想到,楚公子还有这等手艺,到时也算在下一份。”
顾悠之双颊殷红,红唇赛桃花,一双桃花眼煜煜生辉,真诚地看着楚桓。
楚桓微微一笑,轻轻点头,“有缘相见,自当愿意。”
“楚公子此去必当前路顺遂,机缘满满。”
“借你吉言,多谢!”楚桓淡然一笑,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连片刻,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经此一别,不知何时见面,保重保重!”
话毕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远远地,汤臣有和顾悠之二人道别的声音悠悠传来。
黑夜里,风更狂了。
楚桓迎风而去,白色长袍飞的老高,及腰的长发凌乱的飞起,似乎与衣摆共舞一曲。
顾悠之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汤臣有,轻声说,“他可不是个简单人。”
汤臣有目光下垂,眼睛眯成一条缝,目光中全是纠结。
难道,难道要让大长老白死吗?
自从回到飞羽宗后,大长老便缠绵病榻,终于在半月前驾鹤西去。
临死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去寻仇。
可是现在,孤身一人的楚桓不再有威胁性,族中的长老便预谋着要杀了他泄愤。
但又怕罗雪鸢也在,便派遣汤臣有前来当奸细。
眼下,他心中纠结万分,不知此事该如何收场。
一时间,沉寂的酒气涌上头颅,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头痛欲裂。
他如幽魂般走在街头,心思了一路,也终于想明白了,顾悠之那话在点他,也许他们都小瞧了楚桓。
此子气运逆天,如果此次杀不成,来日可是会引来无数的祸患。
思及此处,他不顾头痛,飞身而起,回去赶忙将此事告知了宗主。
听闻此话,宗主刘天思端坐椅子上,修长的手搭在扶手上,食指点着扶手,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而汤臣有则笔直站在台下,神色认真的看着刘天思。
场中其他长老也都陷入了深思,面色都很难看。
玉飞烟一拍桌子,气愤地站起来,扬声道,“怕什么?一个毛头小子而已,没有那罗雪鸢,他什么都不是。”
“是啊,咱们这么多人,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身着黑袍的朱长胜沉声道。短短三年时间,他的修为便到了法身境中期,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七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