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护城河是一条环绕整座城的壕沟,引水注入形成人工河,每个城门对应一架吊桥,城门关闭,吊桥收起,城门打开,吊桥放下可供车马人行通过,既可维护城内安全,又可以阻止攻城者。

楚攸宁看着护城河里的水,她还没试过隔空移水呢。

她闭上眼调动精神力将护城河里包裹成团,再将其分化成无数水滴朝城楼上洒去。

城楼上被用来当护盾的百姓们原本瑟瑟发抖,哭着喊着希望敌国的军不要对他们用火器,突然感觉到额头上一凉,抬头就看到豆大的雨滴砸落下来。

这些百姓喜极而泣,神色激昂地哭喊——

“下雨了!”

“老天有眼!下雨了!”

城下庆军齐齐抬头,下雨了吗?日头还在呢,天空也还是那么蓝。

所有人又朝城楼上看去,只见雨珠密密麻麻落下,确实是下雨了没错。

躲在角楼里的越国太子听到外头的动静,立即朝窗外伸出手,却未接到一滴雨,可看向城楼,唯独被押在城墙上威胁庆军的百姓那里独成一幕水帘,不光将百姓打湿,就连他们刚放上的火炮也被淋湿。

越国太子心里有些慌,纵是他阅尽天下奇书也没有这样诡异的事,莫非这真是老天也看不过去了?

不不不,若老天当真看不过去,又怎会让仙人给福王托梦,让越国强大如斯,越国才是那个得天眷顾的那一个。

“给孤开炮!射箭!”越国太子下令。

看到旗帜的将军立即让点炮手点炮,点炮手重新换了个火把,却怎么点也点不着。

“重新换上炮弹!”

“老天开眼了,越帝残暴不仁,天理难容!大家准备攻城!云梯架桥,过护城河!”崔将军趁此拔剑,高呼鼓舞士气一波。

护城河的几座吊桥都被收起来了,他们要攻城,只能先架云梯过护城河。

沈无咎拧眉沿着护城河边上看了眼,没看到楚攸宁,但他能肯定这雨八成是她弄出来的,与老天无关。

常年打仗他也能对天气判断一二,晨起露珠重,证明今日天空晴朗,日头大,不可能有雨,还只下在城楼那些绑有天雷的百姓身上。

果然,他很快就看到护城河的水在缓慢下降,那些雨根本就是护城河的水!

他赶紧下令进攻,让人注意不到护城河的水在下降。陈子善他们对公主有特殊能力心照不宣,陛下如今看来应该也心里有数了,但不代表让天下皆知,到时有人想不开将她打为异类呢。

楚攸宁玩水越玩越溜,离得近的庆军只看到他们的公主站在护城河边上,闭上眼好似在感应什么。

军中早就流传公主有对顺风耳,能在大老远就听到前面的动静,从而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这会见她如此,还只当她是在听风预判。

楚攸宁用她的精神力玩水越玩越溜,一条条水柱化为水滴朝城内飞去,她甚至还凝出一条水龙飞过城楼,往城里那些被押到大街上的百姓而去,最后化做雨滴打湿每一个人。

“下雨了!老天开眼了!”

“老天也看不下去狗皇帝干这天打雷劈的事了!”

城里的百姓淋着雨欢呼,大家甚至用嘴去接,接了就往旁边的人身上绑着的火雷引线上喷,只要打湿了就烧不着了,烧不着就炸不了了。

今日一早,城外的十几万大军涌入京城,各个城门关闭,就连城外的吊桥都拉起来了。

不准出去不说,还将他们这些百姓都抓起来,聚集到一块,绑上火雷,把没绑上的百姓围在里面。

曾经让其他三国闻风丧胆的东西,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来炸死自己的百姓。

听说庆军每夺下一座城,只要城里百姓不乱,庆军就不会抢夺伤害他们。

他们现在只巴不得庆军快些打进来,打赢,这样不将百姓当人的国家不背叛还留着做什么。

负责看守的将士有的发现了想上前阻止,被人拉住,两人对视一眼,那人有些挣扎,最后看向别处,选择当看不见。

他们也不愿拿自己的百姓开刀,他们本应该保家卫国,但是这是保家卫国吗?

越国人本来就因为这雨只下在他们这边,只下在百姓身上,而感到诡异和害怕,水龙一出,军心不稳。

看到水龙,沈无咎放心了,媳妇还能玩出花来,看来给城里下一场雨对她来说还应付得来。

“刘正,你看到没有,天降水龙,足见越国此举有伤天和!”景徽帝激动得站起来,结果又被沈无恙按着坐回去。

沈无恙盯着他,“妹妹不让动。”

景徽帝:……

他闺女给他安排了个愣子,今日他是离不得这车座了。

“刘正,你教教他何为尊卑,别仗着不记事就可以不敬朕。”他都要怀疑这是仗着不记事在为他们沈家出气呢。

“是。天佑陛下,天佑庆国!奴才这就好好同沈二爷说。”刘正忍着笑道。

陛下也是不容易,拿攸宁公主没辙也就算了,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如今又多了个沈二,记忆一片空白,什么都要从头开始学的沈二像个傻子似的,谁会同傻子计较呢。

楚攸宁将那些百姓身上的火雷打湿还不够,她还将埋在各处的火雷也给淋了一波,确定城里的百姓身上的火雷再也点不着,这才收回精神力。

炸药的问题解决了,楚攸宁见双方已经开战,她直接过去从其他小兵手里接过一个云梯,自个扛着风风火火过护城河。

那么娇小的人举起一个需要两个人才抬得动的云梯,踩着架在护城河上的云梯轻松过河,她举在头顶上的云梯仿佛没有重量,还总能巧合地避开箭矢、火雷、石头、火球等。

这简直是大战中最醒目的奇景,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有些怀疑他们不是在战场,而是在梦中。

沈无咎自然也看到他媳妇勇猛地朝城楼进攻了,他就知道让她乖乖守在景徽帝身边是不可能的,虽然很想追上她的脚步,但他不能,做为元帅,他还要指挥这场攻城之战。

只有尽快攻进去,尽快和她汇合方能放心。

坐在后方车驾上的景徽帝看得差点被把心吓出来,站起来急喊,“给朕把公主拦下!”

不是说只是去看看,他就不该信她的话。

刘正看了眼,实话道,“陛下,怕是拦不住。”

景徽帝气闷,看到又想把他按回位子上的沈二,没好气道,“朕自个坐,不用你按。”

“我也想去。”沈无恙怨念地看着景徽帝。

景徽帝:“……你这是怪朕拖住你了?”

“就是。”沈无恙气鼓鼓地扭过身去看楚攸宁登城楼。

景徽帝气得跟刘正说,“朕要是下令砍了沈二,沈无咎会造反的吧?”

刘正笑道,“陛下息怒,不光是沈元帅会造反,公主也会。”

“行了,连你也敢取笑朕了。”景徽帝瞪了他一眼,指指沈无恙,“朕且先记着,等哪日沈二记起一切,朕再跟他算账。”

楚攸宁将扛着的云梯往城墙上一搭,将射过来的箭矢、火球等用精神力挪开,于是原本想来保护公主的庆军就发现公主这架云梯不受任何攻击。

大家纷纷紧跟在后面往上爬,有楚攸宁在前面清除障碍,后面的人只受到旁边波及过来的攻击,没一会儿,一个个都跟着顺利登上城楼。

“快快,给孤射死她!用火雷炸!”越国太子眼看楚攸宁就要上来了,吓得急急下令。

父皇不是说有法子能抓住她吗?

还说用百姓的性命能拖住庆军,结果庆军不但没退不说,攻城之势还如此之猛,连老天也站在他们那边。

楚攸宁听到这话,用精神力控制住那点燃了的火雷扔向越国太子所在的位置。

越国太子眼睁睁看着那士兵将点燃的火雷朝他抛过来,只以为他是被楚攸宁控制了,急忙下令,“给孤杀了那人!但凡看到身边的人有异样行为的,立即给孤杀了!”

幸好这里是角楼,比较高,火雷没扔上来,落在地上就炸开了。

楚攸宁就这样堂而皇之上了城楼,将朝她攻击而来的人夺了武器,一手拎一个对对碰,把人碰晕过去就扔开,头一偏就避过利箭,手一抬,就将杀过来的士兵扔开,只有对上指挥的将军多花了几招解决。

就在她登上城楼的时候,一支越军从后方打过来,是据说造反被关起来的信王带的队。对此,沈无咎也早就猜到会有越军从后突袭,他挥动旗子指挥藏在暗处的裴延初带兵作战。

越军想用信王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他也可以用越国斥候探不到的人领兵对抗,再加上方阵后面的兵向后支援,如此就形成包饺子之势,越军城里的兵马也出不来支援,这支突袭的兵马不足为虑。

楚攸宁见下面还应付得来,精准找到负责守着吊桥的人,扔一个精神命令过去,让他们把三座吊桥都放下,让人打开城门。

“射杀放吊桥的人!还有开城门的那两个!”

楚攸宁见她控制的人一个个被射杀,直接控制一拨人去放下吊桥,还有那些顶住城门的人全都得到她的精神暗示,打开城门。

楚攸宁回头,看向太子藏身的位置,小嘴一弯,太子只觉得背脊发凉。

“快!敲锣打鼓,奏乐,别受她蛊惑!”

楚攸宁看着那疯魔的场面,嘴角一抽,以为这样能干扰她的精神力?如果这些人换一身衣服就成抓鬼现场了。

她正想要用精神力控制住太子跳下来,结果太子跑了?居然跑了?

楚攸宁也不管他,将堵在垛口阻止庆军登城的敌军扔开,站在城楼上往下面的战场看了眼沈无咎帅气挥动令旗指挥战场的画面,转身跑下城楼。

最快结束这场战争的法子就是抓住越老帝。

下了城楼,楚攸宁用上精神屏障,她进来的目的可不是带人遛弯的。

她放开精神力搜索,很快就知道越老帝在哪了,居然不在皇宫,而是在靠近另一边城门的一个别院里,这是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楚攸宁快步穿梭在满城越军中,挑了匹没主的马朝目的地跑去,而别人看到的只是一匹受惊了的马在狂奔。

很快,到达越老帝所在别院,这别院布满死士,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换做别个还真不容易进得去,但是对楚攸宁完全起不了作用。

她扛着刀大摇大摆从死士眼前走过,死士只觉得有缕微风从眼前飘过,还有一丝淡淡的果香味。

楚攸宁来到越老帝待着的屋子,屋子四面窗户都敞开,不但有比外面多一倍的死士层层把守,门窗还铺满了石灰粉,明显也是在防她。

她记得在一本书上看过,说一个人死后有头七回魂夜,逝者家人会在屋里的地上撒上香灰,第二日看看地上有没有脚印,可确定死去的人有没有回来。

楚攸宁觉得她现在就是一只被防着的鬼。

暗处还有弓箭收对准这边,她相信只要她控制住门口这些人,暗处那些弓箭就会朝她射过来,时间紧迫,还没抓到越老帝,她不想先应付源源不断的死士。

楚攸宁用精神力往屋里一探,看到越老帝还能悠闲喝茶,嗯,边上还有一盘枣泥酥,那盘枣泥酥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进去打破他的悠闲了。

她想着在外面直接用精神力控制住越老帝,然而,居然没成功?

可能是越老帝心里对她早有防备,一直用意志力抵挡着她,或者再加上所谓的帝王威压,看来还得再近一些。

就在楚攸宁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打进去的时候,一个死士匆匆跑来,在石灰线外停下。楚攸宁控制他快步往前,踏入石灰线内,推门而入禀报。

“陛下,攸宁公主登上城楼,控制我方的人将吊桥放下,打开城门,庆军很快……”

“把他杀了!”

老皇帝见这人闯进来,直接下令,还挥手让屋里的死士都围上来,警惕四周。

上一个来禀报天降怪雨的死士都是在石灰线外禀报的,这人却直接闯进来,很难不让他怀疑他等的人来了。

而且,方才这死士来之前,他脑子里的神经好似有些微拉扯。

一声令下,那死士立即被抹杀。

老皇帝看着四周,总有种直觉楚攸宁就在这里。

他笑吟吟地说,“攸宁是吧?你控制李承器造谣朕的身世,想必是知道你父皇是朕的儿子了,说来这还是我们爷孙俩第一次见面呢,不出来见一见祖父吗?”

老皇帝却不知道,楚攸宁此时已经站在他面前,正想对他当面使用精神力,不知是不是老皇帝太敏感,出于直觉,他突然夺过一个死士的刀朝这边扔来。

楚攸宁本来要控制人的精神力,转而控制住那把刀停在半空。

“人就在屋里,动手!”老皇帝退到最边上。

话音一落,楚攸宁就看到早就藏在屋顶上的人张开一张大网朝她网下。这网张开来覆盖整间屋子,就算看不到也能把人网住,的确是个有脑子的法子。

她用精神刃割开那张铁网,同时现身在屋子里,手握大刀,斗志昂扬。

那些死士见没网住她,立即朝她杀过来,楚攸宁眼神一凝,举着刀杀到眼前的死士瞬间朝老皇帝杀过去。

老皇帝没让护在他身边的死士动手防的就是这一手,他看向楚攸宁的眼光更加癫狂火热。

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单这一个控制能力就能胜过百万雄兵!

楚攸宁刚控制住那些死士,紧接着一支支浸了麻药的暗器朝她发射而来。

她回身,用上精神力将那些暗器全都反退回去射进那些人的体内,窗外倒了一片人,又一片补上。

老皇帝脸色丕变,他只猜到她能控制人的神智,却没料到她还能控制物!

“还不出手!”老皇帝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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