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音与霍起笙一同循声望去,看到站在几步之外的男人。
他一如既往的西装革履,冷肃的五官让人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刚才开庭的时候,顾澜音没有看到他,想必他没有进去,一直等在外面。
听到他喊自己,顾澜音动了动唇正要回应,身旁的人忽而捏了捏她的手,一副宣示主权的模样。
霍起笙慵懒的挑了下眉头,淡淡的问:“有事儿?”
霍显彰朝他们走近了两步,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整个人镀了一层金芒似的。
他缓缓的开了口:“小宝最近还好吗?”
顾澜音正想回答,霍起笙上前一步,微抬下颌与男人对视着,不动声色将她挡在身后。
兄弟两人只要一碰面,就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好不好,你不是比我们两个更清楚。”霍起笙冷笑了一下,语调讥诮:“那小崽子每天偷偷摸摸的跟你视频,你当谁是傻子,不知道这件事么?”
“起笙。”他的敌意太强烈了,顾澜音低低的喊他一声,忍不住拽了下他的衣袖,不想让这两个人吵起来。
她这会儿的处境其实也有些尴尬,只能沉默的站在一旁。
霍显彰平静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语气温漠的说:“他的确经常跟我视频,但我们很少聊到他生活中还有学校里的事,我只是想问问,他适不适应学校的环境。”
霍起笙阴阳怪气的:“怎么,不适应环境,就不用上学了?”
霍显彰闻言,像是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说:“起笙,我没有恶意。小宝虽然是你的儿子,但他也叫过我那么久的爸爸,在我的心里,也把他当成我亲生的孩子。”
一听到这话,霍起笙的眉头就拧紧了,他不紧不慢的语调里,充满着讽刺:“霍显彰,别在这装模作样,你这副虚情假意的嘴脸,我看了十几年了。小宝是我的儿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别总是以他爸爸自居,让人恶心!”
霍显彰眸色深深,抿着唇什么话都没说。
霍起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哦”了一声,接着漫不经心道:“忘了告诉你,我要跟我老婆去领证了,没时间跟你扯闲篇儿。”
话落,满意的瞧见了男人脸庞上一闪而逝的落寞,他这才心情舒畅了不少,转过身对顾澜音亲昵道:“老婆,我们走。”
顾澜音被霍起笙强行拽着,被他塞进副驾驶的时候,他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嗡嗡嗡——
霍起笙正欲关车门的动作一顿,掏出手机看清了来电显示,而后接了电话:“喂?”
顾澜音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只注意到霍起笙的脸色渐渐沉了,眉头也紧锁起来,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通话结束后,顾澜音便问了句:“怎么了,起笙?”
霍起笙拧紧着眉头,嗓音沉了沉:“我爸心脏病突发,被送去医院了。”
…………
两辆车先后赶到了医院。
顾澜音觉得,霍浔大概是不愿意见到她的,想了想便留在车里等霍起笙了。
霍显彰则是跟着他的脚步,一同上了楼。
这一层楼较为清净,霍起笙听着身后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忍不住回过了头,冷眼睨着他,问道:“你跟上来干什么?”
霍显彰面不改色的说:“他是你的父亲,当然也是我的,身为儿子,来探望一下住院的父亲,不行么?”
霍起笙不禁冷讽:“你是想看看他死没死吧?”
霍显彰此刻看起来很恣意,一向不喜在人前表露出情绪的他,这会儿眉眼间竟凝着微不可察的愉悦。
他低头整理着衬衫袖口,冷薄的嗓音添着几分阴狠:“他做了那么多让人无法原谅的事,即使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霍起笙眯了眯眼眸,不禁反问他:“那么你呢?”
霍显彰动作一顿,抬眸看他。
霍起笙似笑非笑的说:“爸是做过很多错事,但是跟他相比,你们两个半斤八两罢了。如果要他用死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那么你也应该去死。”
霍显彰沉默了一瞬,避开了与霍起笙对视的目光。
他沉声问:“你是想拦着我,不让我进去吗?”
霍起笙想说“是”,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病房里的人好像已经听到了什么动静——
“起笙在外面吗?……你去开门……”
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霍起笙只好阴恻恻的警告他一句:“我警告你别乱说话!”
陪在霍浔身边的,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管家李叔,来开门的时候,见到了同样站在外面的霍显彰,表情明显一愣,可他毕竟是个下人,没有资格赶人离开。
霍起笙迈开步子,先进了房间,淡淡的喊了一声:“爸。”
“起笙……”
霍浔开口时,气息都不怎么平稳,李叔连忙过去将人从床上扶起来。
霍浔这才抬起头,看到了跟在霍起笙后头的人,脸色当即一沉:“你来干什么?”
霍显彰一只手抄在西裤口袋里,再平静不过的开了口:“怎么,同样都是您的儿子,起笙可以来探望您,我就不行?”
霍浔一双眼睛都好似在冒火了,蹭蹭的怒火直往心上窜!
他暴躁的吼道:“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出去!”
霍显彰闻言挑了挑眉,他表情没什么变化,眉眼间依然波澜不惊的,慢条斯理的说:“好吧,既然您这么讨厌我,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离婚协议书请您尽快在上面签字,至于离婚证我会帮您和妈办好,然后寄到霍宅。”语气微顿,他又‘好心’的提醒道:“做了这么多年父子,您应该知道,我的耐心有限,就给您三天的时间,如果不签字,就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砰!
话未说完,霍浔忽然抄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杯,往男人头上狠狠地砸过去!
霍浔的动作很快,就连扶着他的李叔都没反应过来,霍显彰更是措不及防,那水杯就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额头上。
紧接着顺着他身体滑落在脚边,瞬间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