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修为越高的修士,越对自己的真名讳莫如深,唯恐别人利用真名施展大威力法术或神通来加害自身,因此高阶修士基本都以道号或是名号相称。
从前,因为无从得知别人的真名,加上修为和法力的限制,柳清欢很少有机会使用千秋轮回笔最强大的那项神通。
而现在,这项不足似乎能被因果碑补上了,看着纸上的“魏嵬”二字,柳清欢伸出手,之前不知滚落于何处的千秋轮回笔重新回到他手上,一层层符纹化为微光消散,第一道封印、第二道封印、第三道……
这一刻,他手下解除封印的动作没有半点停顿,甚至脑海中亦无想法,就如同水到渠成般,一直无法解开的第三道封印终于松动,有了一丝缝隙。
玄妙的感觉从漆黑的笔身传来,柳清欢身体微微震了震,抓住这一瞬间的感觉,提起了千秋轮回笔,缓缓落在散发着强烈金光的纸上。
现在的因果碑早已不符石碑模样,或者应该叫因果簿了?
而在这时,柳清欢身上骤然腾起灿烂的阳神虚火,火焰飘舞,凝成一条火线落在笔身——
他顿住笔,面色微白:此刻的千秋轮回笔,汲取的竟然不仅仅是他的法力,还有魂力!
这是之前没有的现象,至少在抹杀浊渊那位妖修时没出现过,他不知是因为因果碑的原因,还是鸤鸠乃大乘修士,神魂远比他强大得多?
毕竟,对方即使只剩下一缕残魂,也能施展出极阳杀境,几乎将他坑杀于此。
不同于以往的黑色墨迹,锋利如剑的笔尖仿佛蘸着淬金的朱砂,柳清欢忍着魂力被大量抽离的空虚与疲乏,持笔的手稳稳的斜画下一笔……
已将大多数阴魂打散的鸤鸠突觉不对,低头一看,不由亡魂大冒!
“不!”
一条细细的裂纹从其眉心延伸而出,一直贯穿了他整个魂体,金红色的火焰喷射而出,仿佛要将其撕裂成两半。
阴阳道境剧烈的颤抖,如被戳碎的泡沫般阴气狂泄、阳气湮灭,从根基上开始崩塌……
极阳杀境也裂了开来,柳清欢一抬头,就看到疯狂想要聚拢周围阴气的鸤鸠,当年即使被净莲劫灵火焚身都没出现过的恐惧之色,此时挂在了这位不可一世的大乘魔修脸上。
他害怕了!
柳清欢目光冷漠,即使那一笔让他的魂力大量流失,依然无法阻止他再添上最后一笔。
“这段因果拖到现在,总该全部了结了吧!”
鸤鸠茫然地抬起头,他全身如同摔碎的瓷器般布满了裂纹,金红火焰嗞嗞往外冒,最后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点声音,便散成了漫天灰烬。
尘归尘,土归土。
如果两人初遇于冥山战域时,没有种下怀疑的种子……
如果鸤鸠没有心生贪婪,而对柳清欢穷追不舍……
如果……
然而没有如果。
世间之因果,有了因,必然会有一个果。或是你的因,我的果。或是一个因,种出无数果。
总之,从柳清欢得到万木峥嵘甘露瓶那一刻起,从一个小小的元婴修士开始,与鸤鸠这段绵延了一千多年的因,终于在今日得到了最终的果。
所有道境的异相都已消失,孽镜台重新出现在眼前,柳清欢脱力地落到地上,魂力的大量流失让他脸色青白得与急忙奔来的范鬼差也差不了多少了。
“柳兄,你受伤了?”
柳清欢无力地摇了摇头,强撑着站起来,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孽镜台下的人。
“星、星君?”
众鬼差这时才发现崔判官的到来,纷纷行礼。幸存的几只夜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反应过来今日的差事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必然会受责罚,都不由萎缩起肩膀,连头都不敢抬。
然而崔判官并未理睬他们,缓步走到柳清欢面前,目光从他手中的纸笔上滑过,道:“看来你已成功过了这一道劫数。”
柳清欢亦看了看自己的两件元神道器,回道:“是。星君,我想……”
崔判官却制止了他后面的话:“本君知晓你想问什么,既然得了这两件宝物,它俩与你所修之道又相辅相成,便好好利用吧。只不过……”
他语气变重了些:“想要达成什么,都需付出相应的代价,若是为一己之私肆意妄为,也不必我说,天道自会降下惩处,你可明白?”
柳清欢深吸一口气,他不知那位列混沌至宝的人书生死簿和判官笔有多大威能,但他手上的因果簿和千秋轮回笔威力已然不小,只要知道别人的真名,便是隔着千万里,隔着三千界,都能一笔抹杀。
如此可怕的神通,若是被私心操纵,极可能造成难以弥补的严重后果,也许这便是崔判官特地敢来告诫他的原因吧。
柳清欢微躬着身,道:“谨尊星君教诲,小修明白了。”
“很好。”崔判官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便离开吧,地府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抬起手,便欲送柳清欢出地府。
“等等!”柳清欢连忙喊道:“星君,我住所处也还留有东西,可否容我收拾一下?另外,我也想与这些日子来相处得益的众位友人告别一下,毕竟以后还不知有没有再见之日。”
他拉了下范鬼差,朝他使了个眼色。
范鬼差愣了愣:“是、是啊,星君就再宽限他几日吧。”
崔判官深深看了他一眼:“如此,三日后,不可再拖延。”
柳清欢忙应了,与众鬼差一起恭送了对方离开,脸上不由闪过兴奋和高兴。
范鬼差用手肘捅了捅他,低声道:“你留下来干嘛,莫非是舍不得我们所以不肯走了?”
“说啥呢!”柳清欢道:“我是需要回复下法力,我的道劫还没结束,出去还要挨雷劈呢,不恢复好可能会出事的。”
范鬼差呸了一声:“我不信,你肯定有鬼!”
“好吧好吧,我是有点事要办。”柳清欢目光闪亮地道:“范兄,要不要与我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