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阴气溢散开来，随着惨叫声落寞，似龙飞鱼重新隐没在云层中。
“哗啦啦——”
暴雨倾盆而来，黄豆大小的雨点砸落在结冰的湖面，发出阵阵乒乒乓乓的碰撞声。
渐渐的，连绵的雨幕中飘起了鹅毛大雪，气氛骤降，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倾盆大雨霎时停止，铺盖般大小的雪片席卷而下。
当头烈日被云层覆盖，炽热的阳光被阴气阻隔，不得寸进。
林间，王海狠狠打了个哆嗦，他抱着手臂，回头看向远处天际壮丽的奇景。
一片郁郁葱葱起伏的山峦中央，结冰的圆月湖像是天神给人间画卷的点睛之笔。
“天骤雨，六月飞雪。这是厉鬼，凶灵死后自身阴气消散，影响自然的现象。”
王海伸出手掌，接住一枚头顶缓缓飘落的雪花，微微亮起散开，掌心浸润。
“那个凶灵，真的死了。”
吴敏掏出卫星电话，结界随着那凶灵的死亡消散，信号重新恢复正常。
“走，我们快回去把情报汇报给队长”吴敏拉着王海开始狂奔。
后者已然习惯这种赶路方式，也不反抗。
他脑中回忆起刚才事情的经过。
“能成凶灵的，他们生前绝非无名之辈，江衍，能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指挥使。”
王海脸色一变。
“吴敏，你说那个凶灵，不会是刺杀努尔哈赤的那个颍川侯，江衍吧！”
……
圆月湖。
此刻大雪依旧没有停歇，但想比之前要小上了许多。
翠凤楼顶层，陈晟和岳华相对而坐。
后者有些肉疼，为了模拟出自己死亡的异像，岳华粉碎了大量阴骨，阴魂，这才凑出了足够的阴气，制造他被陈晟杀死的异像。
陈晟就简单多了，他就站在原地，原本只是想凭借飞鱼服自动吞噬阴气护体的功能演戏，结果似乎是因为岳华散布的阴气太过浓郁，那飞鱼直接跳出了衣衫，超水平完成了任务。
“江大人，如此一来，事情应当算成功了吧？”
岳华和陈晟看着光幕中王海和吴敏，刚才二人的对话都被他们停在耳里。
“不错，本官也得立马前往萨尔浒，之后的事情，岳楼主便自己看着办吧。”
岳华拱了拱手，递给陈晟一块令牌。
“在下打算先带着翠凤楼去漠北避避风头，那里人烟相对稀少，满天黄沙也方便在下藏匿。若大人有事，可在漠北通过令牌联系在下。”
陈晟强忍着笑意接过令牌。
“如此甚好。”
“既然大人要去往萨尔浒，在下便不送了。”
“留步。”
陈晟离开翠凤楼，前脚刚落地，他回头一看，只见结冰的圆月湖上再无他物。
“溜得倒是挺快。”陈晟摸了摸令牌。
“不过，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从老林子里出来，太阳已经西斜，陈晟来到高铁站，他没有让张卫东来接他。
主要是想在他身上揣着太多“赃物”，王海他们知道自己出来后，肯定要跟着张卫东来，要是被发现，事情就大条了。
等回到蓉城，天穹早已挂满群星。
陈晟走到一处公共电话亭，投了没硬币。
“喂，哪位？”
“小胖，这两天没有露馅吧？”
沉默了半秒不到，电话另一头传来声杀猪般的吼叫。
“我的大哥，亲大哥嘞！你可算是回来了，明天就高考了，你到底去干嘛了呀？也不给我留个电话，你知道今天许校他们几个三堂会审，我差点没绷住。”
“被发现了吗？”陈晟心里一咯噔。
当初他走的太快，只来得及让小胖给他打掩护。
他给老院长说的是，马上要高考了，他去同学那里住两天，最后突击复习一下。
但学校这边，只能委托小胖帮忙周旋。
“发现倒是没有，我办事，你放心，也幸亏他们知道你没啥陋习，不然可没那么容易混过去，而且话说，你这两天到底搞什么去了？有什么事比高考还重要？”
陈晟嘴巴张了张，可他一想这么多年，自己都不知道鬼怪这件事，很明显有组织在对消息进行封锁。
他应该告诉小胖吗？
片刻后，他还是决定先敷衍过去。
“高考完，有机会的话我再说给你听。”
“嗯……那行吧。对了，明天考试的东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准考证在班主任那里，到了现场再发，明天你把人带上就行。”
“谢了，小胖。”
……
挂断电话，陈晟松了口气。
高考吗？
回到孤儿院，现在才晚上八点，学习室几乎坐满了人，陈晟没有进去和他们打招呼。
他径直来到壮壮房间。
推开门，只看见壮壮和小美坐在一起，两人拿着个布娃娃玩的可开心了。
“陈哥哥！”
小美看见陈晟，眼睛一亮，欢呼着朝陈晟扑来。
“陈哥哥，壮壮他？”
“放心，壮壮会没事的。”陈晟揉了揉小美的头，看向一脸好奇的壮壮。
“囡囡，辛苦你了。”
“咿呀呀。”此刻操控壮壮身体的赫然是囡囡，她控制着壮壮躺在床上，随即一溜烟跑了出来。
飘在陈晟头顶，歪着头看着壮壮。
即便有囡囡帮忙维持壮壮的生机，可毕竟不是原配，时间一长还是回出问题的。
待囡囡离开壮壮的身体，陈晟连忙上前，右手拿出用内力保存的壮壮魂魄，轻轻拍在壮壮伸手。
同时内力涌入壮壮体内，帮他尽快回复身体机能。
看着躺在床上的壮壮，小美紧张地使劲拽住衣角。
十几分钟后。
原本一动不动的壮壮突然眼皮动了动，紧接着是手指，嘴唇，最后他颤巍巍的睁开眼皮。
“我这是……”
刚才蒙昧的状态清醒，壮壮的记忆有些絮乱，他最后一刻记得的，就是有什么东西勒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浑身一凉。
视线聚焦，一个熟悉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帘。
“陈，陈哥哥！”
“别动。”
陈晟将壮壮按在床上，微微摇了摇头。
“你现在好生休息，你的身子有些虚，最近多补充一些营养，等我高考完，嗯……就带你去吃自助餐。”
“真的！”壮壮眼睛都亮了，自助餐，听说那里的肉可以随便吃！
“当然是真的，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就好生休息，记住了吗？”
魂魄刚刚归为，壮壮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一样，很快就睡着了，陈晟离开了房间，重新回到自己的卧室。
拉上窗帘，陈晟将装着飞鱼服从网球包你取出，，也不知道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脱下后就更普通的衣服一样，毫无半点阴气。
他将那本武侠拿在手上，另一只手握住装有不化骨的锦盒。
既然这书可以吞噬杨伊留下的玉石，他想看看能不能吞掉这枚不化骨。
谨慎起见，陈晟重新换上了飞鱼服，戴好翼善冠，重新化作凶灵颍川侯。
他面色凝重，用衣服抱着锦盒覆盖上内力，将其缓缓揭开。
盖子刚刚掀起一条缝隙，恐怖的阴气霎时填满整个房间，玻璃窗上爬满寒霜。
简直恐怖如斯！
“嘶——”陈晟倒吸一口凉气，就要合上锦盒。
衣服上的飞鱼蠢蠢欲动，正要准备继续吞噬阴气。
长鲸吸水般，大量阴气被吞噬殆尽。
像是个漩涡般，另一头连接在陈晟体内。
飞鱼停住了，陈晟瞪大了眼睛，他只看见身旁的书册快速翻飞，一个一个字迹跳出了页面，争先恐后的跳向自己。
而另一头，手中不化骨的阴气非但没有被书册吸收，反而略过了飞鱼服，径直冲进他的身体。
体内的血液被恐怖的阴气冻住，眉毛被寒霜覆盖，像是赤身裸体被人到头泼上一盆凉水，扔进了冰窖。
下一秒，陈晟失去了意识。
……
“你已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
“快！折断他的剑。”
“……”
“剑断了，他的剑断了！”
老人半跪在尸山顶端，右手握着一般断剑，原本无坚不摧的宝剑此刻遍布豁口，剑身从中折断。
老人抬起头，空旷的天空中闪烁着莹莹亮光，练成一片彩虹般耀眼的无形墙壁。
那是箭矢前端反射的阳光。
“剑术，岂是如此不变之物？”
痛，像是利刃切割皮肉，整个人被塞进了绞肉机。
好热！
一片黑暗中，陈晟感觉不到自己身在何方，体内像是有条狂龙横冲直撞，将他的血肉，经络一点碾成碎片。
痛楚像是有人用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他的皮肉，剥离血管，骨膜，用薄如蝉翼的刀身在他裸露的神经上缓缓滑动。
紧咬牙关，陈晟勉强维持着最后一点清明，奋力想要驯服体内那奔腾的狂龙。
意识骑上这匹狂龙，死死抓住缰绳，带着狂龙一路奔驰，朝着他该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狂龙沿着经络一路向上，一路向上，终于抵达一处神秘的部位。
“给我停下！”
陈晟大吼着，一堵无形的屏障挡在了狂龙面前，截停他的脚步。
“吼——”
狂龙发出一声愤怒的呐喊，全身的力量都在着短短的时间内汇聚完毕，迎着面前的屏障发起冲锋。
然而，屏障消失了。
狂龙一头冲了出去，带着不可匹敌的气势撞进了那处神秘之地。
“哇——”
床头，陈晟猛地坐起，他张口喷出一道漆黑的血箭。
他仰头深吸一口气。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咽喉，鼻腔，肺腑前所未有的顺畅。
他转过头去，看着镜中的自己，半透明的咽喉正在恢复正常，一个漩涡般的星云渐渐隐没。
“我这是开启气魄了？”
他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身体，除了汗水很多外，并没有像中所谓的伐毛洗髓那般出现脏东西。
“还好，这样我就不用洗床单了。”
陈晟拿起窗台上挂着的毛巾，正要擦擦汗渍，突然一股奇异的力量涌上他的心头。
陈晟微微一愣，鬼使神差地单手一甩。
“啪！”
毛巾被他甩的笔直，打在空气中发出一道脆响，可紧接着，陈晟发觉有些不对劲。
毛巾完全没有回弹的意思，被他握在手上，挺得笔直，陈晟有些傻眼了。
他拿着毛巾，随意敲了敲桌子。
只听一声轻响，毛巾干脆利落地划过桌子的一角，一小块木料落在地上，切口平滑。
脑中，刚才梦境中那个老人的身影缓缓浮现。
“剑术，岂是如此不便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