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立即抽手回去,可手背上还是被对方那刀锋划开一道裂口,鲜血转瞬才迸出,可谓速度极快。
他没去管手背,单手捂住胸口那又被崩裂,不住流下来的鲜血,他苦笑地看着桑伶的位置:
“你竟然已经联系到了妖族?阿伶,我们之间已经是再无一点信任?”
桑伶被来人扶起,却没有转头看他,声音冷淡像是冰泉:
“我说过,你放我离开,我们之间这些我可以当作再没有发生过。”
“不!我绝不!”
天枢嘶吼一声,就要过来。
只是,一把唐刀却横在了他的面前。
锋利的刀锋明显就是刚才伤了他手的人。
天枢这才抬头去看这突然出现的人,悬墨。
长眉凤眼鼻梁硬挺,神态凌厉邪肆,手中那近乎一米长的一把唐刀更让他多了无尽锋芒的危险之感。
悬墨将桑伶牢牢护在身后,挑眉冷笑:
“苏落,你还真是好本事,竟然有胆子将尊上藏在这个地方,倒害得我们好找!”
天枢通红的眼尾迅速消散,整张脸重回那种死人一般的僵白。
“悬墨,是你啊。”
悬墨给尊上递上五六瓶灵药,见她服下,伤势不过些微好转,其实内里早已是千疮百孔,修复缓慢。
他虽然明知道尊上身上的伤是被玄诚子所害,可苏落竟然半分没给她医治,还将桑伶困在了这个没有丝毫灵气的鬼地方。
他抬起了眼,双目猩红,内有无数血煞之气翻滚而出,暴怒道:
“苏落!你竟然敢害的尊上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要杀就杀便是,何必墨迹。”
苏落没有半分在意,只侧歪了头去寻桑伶的位置,片刻后却忽然轻咦了一声移到了悬墨的身上。
发现了他身上那翻涌而出一时不散的诡谲血煞之气,天枢冷笑了一声,带出不屑:
“自身难保,你有什么能力杀我?”
悬墨一怔,眼神立即变得晦涩阴暗,手中的唐刀握的极紧,余光却停在地上不敢去看身后的尊上。
天枢冷笑一声,斜瞥了眼手背上的伤,不屑冷笑。
被他在意的桑伶正在化解灵药的药力,没有察觉,等发觉不对,抬起了头,悬墨已经将那血煞之气压制下去,场面重新恢复了平静。
悬墨放松了手中的刀,看向天枢,挑衅道:
“苏落,就算你将这结界放在鬼市,放在你鬼府主院旁边,可我妖族兵将之力也不弱。你有心思在这里拦我,还不如先去解决后院失火的问题。”
天枢一怔,眼神看向了一旁的鬼影。
刚才鬼影在一看到悬墨出现,心里打了个突。
只是,对方并不将杀心放在自己身上,他才苟全下来,这厢,立即得了鬼市主的眼神示意,准备出去探查情况。
谁料,在必经之路上,还大咧咧的站着悬墨,看这个身高快要将近两米的魁梧杀神,他只感觉腿肚子发软。
只是他一向擅长将心思放进肚皮,外人看来,他已是丝毫不惧,就要出手。
在他就要大喊好汉饶命时,就听到一道天籁之音响起:
“悬墨,让他出去看吧。”
“是,尊上。”
鬼影一边感慨果然不愧是鬼市主的心上人,果然人美心善。一边马不停蹄地闪出了结界,去了外面。
桑伶扫了一眼那鬼影出去的地方,竟是没有看见出口,眉心微蹙起来。
出口究竟在哪里?
这厢。
悬墨的刀始终没放进刀鞘内,大咧咧地露在外面,尖锐地刺在天枢的眼中。
他心口的伤已经撕裂得不成样子,身上已经都是流出来的血,脸色惨白难看,直愣愣站着,只比那死人多了一口气。
这般的情况,还执着地堵在院门前,不愿让桑伶离开。
悬墨的眼睛始终晦涩阴暗的定在那心口的致命伤之上,很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杀机。
天枢冰冷回视,目光示意,你若是再出手,这一身的血煞之气可就没有这么好遮掩了。
悬墨冷笑,看向了院外。
鬼影迟迟不回,结果可想而知。
这厢,桑伶伤势已经好上一些,只是灵丹到底效果慢,此处没有灵气,镜能反哺也是没充上会员被故意限流一般,为今之计还是先出去再说。
至于玄诚子手中的长明灯追杀,更是头痛。
她抬手摁了摁额角,抬眼却对上了天枢的眼睛。对方眼眶又是一红,像是做了坏事的人是她。
桑伶无奈一叹,果然是个修行得道的画皮鬼,总是有办法让人不会生气,想要对他心软。
却不想悬墨先出了声。
“尊上,我看事不宜迟,还是得速战速决。”
话毕。
他身形如电,刀锋凌厉而出,向着天枢心口的伤处猛然劈去。出手又快又急,像是疾风骤雨般让人措手不及。
天枢刚才还对桑伶故意示弱,不想转眼便看见悬墨发现了自己的动作,转手便使出了招。
他双足一顿,身子一翻,腾空跃起间,已是闪避开来。
却不想,那刀锋一转,已是轻易跟随过来,鬼魅的出现在了额面位置。
他伸出右掌,一道黑色的鬼气凭空射出,猛然拍向对方,掌中带风,呼呼作响,黑色鬼气犹如游龙般猛然窜起,哗的一下冲向悬墨。
悬墨眼神一厉,在天枢那带血的心口位置转了一圈,不屑嘲讽。手中的刀更加迅猛,横直在前,狠狠劈向了龙头位置。
就听“砰”的一声,两道强大的力量撞到了一起,然后一股巨大的气流撞开,飞快弹开了周围的一切。
悬墨脚下踉跄一下,就站稳了身子,还一把手将桑伶拉近站稳。
桑伶从巨大的气流中紧紧闭住眼睛,再睁眼时,就看见对面天枢已经半跪在了地上,哇的一口吐出血来,地上那滩血液中还带出了血沫。
不是学医的人都知道,他的伤绝对不轻,可能伤到了肺腑。
心口处因为剧烈的撞击,已经是敞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隐约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极为突兀。
鬼婆那碗明明药效极强,却还诱骗天枢去放心头血的事情在脑中一闪而过,桑伶眼神微阖,已是明白了过来,她伸手拦住了还要斩草除根的悬墨,道:
“不必了。”
悬墨一怔,眼神却更加凶狠阴冷的定在了地上那人身上:
“他不过是故意示弱,尊上。”
桑伶走近了两步,矮身看着天枢,然后伸手触摸了那心口上的伤。
天枢一缩,像是被痛到了:
“阿伶?”
桑伶没看这家伙的故意卖惨,而是仔细看了眼那伤口,忽然笑了,然后手指更深地入了进去,钻进了血肉之中。
天枢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却被咬出了血来,只是他的身子丝毫没动,任由那手钻得更深。
桑伶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这人,像是要看清这张画皮之后的真面目:
“你即使喂了我修复伤势的汤药,也从未放弃去取溯洄之镜的打算。天枢,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在你的心中,权势地位从来都是比爱情重要。既然一切真相都被捅破,何必还装出一副真心人的模样?”
天枢的眼眶迅速红了,眼神清澈干净像是一面水镜一般,只是水镜之下却多了很多幽冥水草,轻易碰触,便是粉身碎骨,葬身鱼腹之中:
“哈哈哈,妖祖桑伶,你狠,你真的狠!”
他一把抓住那已经深入胸腔的手,将那手指死死摁进了心脏位置。
直接接触血肉的滑腻触感,让桑伶忍不住眉心一蹙。
天枢还在笑,撕心裂肺,浑然不顾那已经痛到了麻木的伤口:
“是,我是想夺镜子。我受够了一辈子当个弱者,在谢府,我是贱种,在鬼市,我是傀儡,所有人都能操控我,都能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要手握权力,我要登上高峰,我要做这世间的第一人!什么修士,妖族,宗门,世家所有人都要匍匐在我的脚下,仰我的鼻息!”
此时,那眼中的水镜彻底消失,露出了本性。那是一种极度的疯狂,像是地狱里不甘心爬出来的恶鬼。
狰狞间,已是要嗜血剥皮!
“天枢……”桑伶不想去看这一双怨恨悲愤的眼睛,闭了闭眼:“或许一开始,你隐在幕后,我们从未相见,便好了。”
天枢顿了顿,笑容慢慢敛起,眼底却狰狞地浮出了血丝。
“后悔了吗?是,你是该后悔了。”天枢忽然又笑了,其中藏着的寒意和不屑让人瞧着便脊背发寒:“毕竟,从前的林伶可不是你这个善良悲悯的性子。”
“你是什么意思?”
桑伶浑身一震,那伸进心脏的手指忽然在此时触摸到了一个硬物。
天枢冷冷看着她,死死擒住她的手腕,让她去摸那心脏被捅破一边血肉,向那东西推了进去:
“你想要的打开鬼市的钥匙,拿去吧,你可以走了……呵,妖祖大人。”
桑伶下意识抓住那东西,下一秒,就被人狠狠一推,不受控制地倒退出去。
身后的悬墨一惊,迅速抓住她,还未开口询问,只见一道巨大的光芒从桑伶掌心中射来,耀眼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熟悉的天旋地转的感觉迎来,这光芒将他们周身覆盖,传送大阵的法力,再度袭来。
从前,天枢所谓的传送法力的符咒也都是这个东西。
而在玄诚子要杀自己时,也是他出手相救。
桑伶在这种眩晕的本能死死睁开眼眸,最后却对上一道摔落扬起的衣角。
苏落重伤倒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