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器指针盘破开一个大洞,指针回落,重新回到偏左位置,顺带整个检测器被冲击带着陷进了石子堆里,之后被掩埋住。
进行完人工降低危险度和报告数量,周某然收起枪,继续在石子堆里翻翻找找。
做这种机械重复的活容易犯困,他打了个呵欠,姿势从蹲变坐,最后变成一只手撑着脸侧,勉强睁着一双眼睛继续找。
终于,在眼睛闭上前,他在一众灰色石子堆里找到了黑色小盒子。
藏得够深够难找。隔着雨衣取出盒子,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保安。
保安已经缩减得足够小。已经没有多余的可以附着的石头,控制石子的东西只能挤在仅存的几颗石头上,每尝试一次迁移到距离最近的假石头上就失去一颗石头。
直到只剩下最后一颗石头,移无可移,所有的控制体被迫都附着在一颗石头上,四处冲撞着。
周然隔着雨衣打开手上盒子卡扣,喊了声:“保安。”
紧密无缝的包围圈破开一个口,横冲直撞的石子从缺口冲出,在重新接触到地上散落的石子前径直落入黑色盒子,撞击时发出一声响。
很轻易的一下,石子落进盒子后盖子瞬间盖上。
盖子盖上的瞬间,所有石头摩擦,墙壁家具被碾压的声音都消失了,空间重回安静,只剩下从窗外传来的不断雨声。盒子没有了动静,地上的石子也再没有任何动弹的迹象,任务完成,保安重新变成珠子自觉落下,跑进口袋里继续休息。
这里虽然有光,但习惯了照百瓦大灯泡的保安对这点光瞧不上,与其费劲吸收不如直接睡觉。
“一天就知道睡,”周某然说,“到底是跟谁学的。”
把关上的盒子扔进石子堆,他抬脚往回走,重新走上楼梯拐角的地方,把手里枪重新放回原地方。
“嗡——”
枪刚放下,揣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他于是掏出来看了眼。
是报案人打来的电话,大概是想问现在的情况。
蹲地上看了眼依旧安稳躺地上的两个人,在接电话和把俩人叫醒间,他选择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跟着安详躺下。
——
三个排排躺的人是远在亲戚家的报案人发现他仨电话一直联系不上,于是返回查看情况的时候被发现的。
天还没亮的凌晨,几个人被送往医院,各种车辆从郊区路上驶过,接连不停。
天色稍稍亮起后,郊区重新归于平静。
大雨转小又转大,下午,市区医院。
程向和蔡袅醒来的时候,眼睛一闭一睁,人已经在病床上。铺天盖地的石子没了,房间昏暗,玻璃窗户隔绝雨水。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一睁眼就是对方的脸,吓得一个起跳,瞬间清醒。
蔡袅条件反射向着旁边一摸,摸到了什么东西,还带点冰凉的感觉。
是自己的衣服,上面放着他这次带的装备。这次带出了一堆东西,现在这边就剩把枪和一点小零部件,其余东西一个影也没有。
已经来过这里几次,他一眼能看出这里是局里的指定医院。
他们在医院,所以是事情是解决了?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转头多看了两眼病房,问:“周然呢?”
刚醒的程向很显然也不知道。
这种时候少一个人,背后可能有很多种意思。两个人火速下床想去找人,结果刚下床就被刚好走进病房的护士扣住。
护士来给他们身上的伤口换药,一手一个,让他们两个人又重新回到病床上。
之前高度紧张的时候不知不觉,现在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身上有不少的伤口,有的长长一条,碰到还会痛。
护士给他们说:“还有个人在隔壁,这会儿已经醒了,有人在陪他。”
那就是还活着。
还活着就好,程向和蔡袅松了口气,坐床上看着护士麻溜换好了绷带,又目送着护士离开。
护士离开的瞬间,两个人从床上蹦起,穿上鞋快速下了床。
房间门打开,蔡袅率先走出。
走廊空荡,除了刚从他们房间离开的护士,就只有一个刚从楼梯转角离开的人。
——蔡袅又关上了门。
程向问:“咋了你这是?”
“刚看到个人,好像有点熟。”蔡袅略微一思考,又说,“应该不是。”
刚楼梯那边的人疑似总教官。
但总教官那种人应该不会没事来这地方转,应该是错觉。
没懂他在说什么,程向直接打开门。
护士说人在隔壁还真在隔壁,走两步就到。
病房的门没关,他们一眼看到坐在窗边床上的人。
和他们一样穿着身病号服,只是外面多搭了件黑色外套,对方一头软毛睡得凌乱,一只手戳小桌板上的水果,一只手对着手机戳戳点点,看着莫名还挺忙。
像是注意到他们,也可能单纯是因为游戏闯关刚好失败,忙碌的人停下了戳戳点点的手,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向他们,浅浅挥了下手。
程向一脚踏进病房,多看了两眼,说:“护士和我们说有人陪你,人呢?”
周某然说:“走了。”
他想顺带喝果汁,人说他麻烦,然后走了。
已经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进房间的两个人丝毫不见外,自觉搬了两张椅子到床边坐下。暂时跳过了陪床的人的话题,蔡袅问:“局里有跟你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他们刚醒,这个人水果都吃上了,看着精神焕发,应该是醒了挺久,说不定比他们多知道点什么。
他的记忆就停留在自己在处理楼上的石子的时候好像被后面的石子偷袭了,倒下的时候还在想自己大概得交代在那了。
程向坐一边配合着点头。他倒得更早,更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们三个都倒了,是报案人发现的我们。”低头戳了坨水果,周某然快速地瞅了一眼菜鸟,说,“负责处理现场的人说可能是你的盒子掉的时候打开了,不知道怎么的就把最核心的石头装进去了。”
他说:“以及你的检测器没了,应该是你在一楼开枪的时候不小心打到的。”
检测器一坏,上面的数据也消失,案子只能根据最后一次看到检测器上的数值往上报。
最后一个看检测器的是程向,他当即举手说:“最后一次看的时候应该是在一级到二级之间。”
检测器刚到手没多久,没想到转瞬即逝,蔡袅悔恨地拍拍自己乱开枪的手,又奖励性地拍拍自己没拿稳盒子所以误打误撞地收了石头的手。
周然戳了颗葡萄进嘴里,浅浅笑了下。
有游戏有水果,他看着还怪惬意,蔡袅往他果盘里多看了两眼,看到了包括但不限于剥好的葡萄和切成兔子状的苹果块,眼睛一睁。
大脑快速思考,他联想到什么,试探着说:“这是你女朋友……或者男朋友送你的?”
他觉得应该不是后者,主要是很难想一个大男人拿着水果刀削兔子的模样。
嘴里嚼着葡萄,周然略微抬起眼,还没开口,边上的程向先帮他说了:“怎么可能,他跟我一样单着。”
确实是事实,周某然于是跟着一点头。
蔡袅这下是真震惊了,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说:“长这样都单着,那我这样的这辈子还有指望吗?”
又收获了一个难兄难弟,程向安慰拍肩,“没事,还有哥们陪你。”
这两个人原地进行病房二结义,周然不打扰,刚戳了个苹果块进嘴里,休闲小游戏的界面上方弹出一条聊天软件好友申请。
把好友申请忽略了,他转头问:“为什么你们这么想谈?”
一个发自内心的疑问。
“这有什么为什么,”程向说,“想谈就是想谈。”
他一摆手,说:“你是不会懂的。”
周某然确实不懂,又送了块苹果进嘴。
看他吃水果吃得香,并且没有分享的意思,俩刚结拜的二兄弟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进过食。
没送切好的水果到病房的朋友,两个人于是迅速起身,去找地方觅食去。
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干脆,周某然也不在意,挥挥手算是说再见。
病房门打开,发出轻微一声响,一脚踏出门口,觅食的两兄弟这才突然发现走廊上还有个人影。
很高,穿着身黑色训练服,松松靠在走廊对面的栏杆边上,凌厉眉眼低垂,手边放着罐粉色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