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兵部尚书郑元刚的书房里,此刻坐着三个人。
除了郑元刚外,另外两人是,文华殿大学士戚成,以及兵部侍郎赵文焕。
这三个人,都是朝中的重臣,此刻却齐聚一间书房当中。
“朝堂上,皇上要罢免老夫的职并非真的,他真正想要的是五城兵马司。”
郑元刚浅呷着茶盏里的茶水,缓缓说道。
当日在朝堂上他没有想通,但过后便想明白了,皇上只是明贬自己,实则是要收回五城兵马司。
戚成说道:“皇上的城府也当真极深,他以雷霆手段夺回了四支禁军,如今便看上了五城兵马司。五城兵马司虽非禁军那般的精锐,却也拥有五万的兵力,何况还有驻守城门的重责……拿到五城兵马司,皇上的实力便增加一分了。”
郑元刚淡淡一笑,道:“这位皇上虽有些手段,却太过稚嫩,五城兵马司给他又如何?他即便重新挑选指挥使,我也能拿回来。”
诸公相对一笑,五城兵马司毕竟隶属兵部。
兵部侍郎赵文焕道:“那日郑大人提出让禁军平妖,皇上便退了朝,咱们不如一起上奏,逼迫皇上,派禁军前往云州平妖。”
郑元刚摇头道:“皇上可不会那般傻,将禁军派出去。”
赵文焕道:“那便联合其他大臣一起上奏,再着人到市坊之间传一些流言,譬如,云州城破,云州百姓饱受妖患之苦,唯有禁军能够出征云州平定妖患,然而皇上却只顾享乐,不愿派出禁军……”
说着,他轻蔑一笑:“我等再一起死谏,倘若皇上仍然不愿,必定要被万民唾骂,届时,咱们再逼迫皇上写罪己诏。”
戚成惊讶的看着赵文焕,好办法啊!皇上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在史书上留下昏君的骂名。
倘若这么做,皇上不派出禁军平妖,必定要落下骂名,若皇上派出禁军,即便成功平定云州妖患,十二万禁军还能剩下多少?
没有了禁军,皇上便依旧是那个傀儡皇帝!
郑元刚看了赵文焕一眼,道:“这般做,万一激怒了他,与我们鱼死网破呢?”
有禁军在手的皇上,总得小心点,何况这皇帝连江淮那群米商都敢杀。
赵文焕讥讽的笑了笑,毫不忌讳的道:“皇帝敢这般做吗?将我们全杀了?无证无据的事情,真这般做,他不怕落下暴君昏君的臭名?不怕死后得到一个恶谥?”
逼他又如何?当日朝堂上不也被他们逼得只能灰溜溜的退朝?有气,也得忍着,这朝堂,终究是秦党的!
郑元刚闭上眼睛,道:“那就去做吧!”
……
御书房中,曹安沉声道:“那些尸骨,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有吚呀学语的三岁小孩,死因差不多,都是被枭了首。”
“除了赵文焕还有谁?”
楚凤歌并没有暴怒,也没有暴跳如雷,语气反而平静得异常。
曹安道:“去年因浙州剿匪案而获功者有三百人,这些人要么成为赵文焕的亲信,要么做了京都的官,吏部主事王秋,东城兵马司指挥使杨建德,北城兵马指挥使吴振,京兆府司录参军等人都因此事而获功!除此之外,兵部尚书郑元刚也因此事获赏。”
楚凤歌笑道:“这么说来,那三百人不仅逍遥法外,如今有的更是身居高位?”
这笑声,听得曹安后背一阵发凉:“不错,除了北城兵马指挥使吴振被皇上杀了外,其他人要么身居要职,要么获得大量银钱……事实上,当年浙州石头县知县邓奎也发现此事不对,曾上书禀奏此事。”
楚凤歌皱眉道:“既然石头县知县已经上奏此事,为何当时没有彻查到底?”
曹安道:“邓奎的奏章被内阁压了下来,因此未曾呈奏陛下。不久之后,赵文焕便弹劾邓奎贪赃枉法,内阁不经彻查,便将其发配岭南道,到了岭南道后,邓奎因毒瘴而死。”
楚凤歌笑了,笑得极为大声:
“好一个赵文焕,好一个内阁!清官横死,奸臣高居庙堂,有这等奸臣,朕何愁天下不亡啊!”
“皇上息怒!”曹安忙道。
楚凤歌道:“还有呢?”
曹安从怀里取出一本簿子,道:“浙州三个村庄被屠杀百姓的姓氏皆在这上面,孩童尸骨,奴婢也令人带到京都……这些皆是杀良冒功案的证据!”
顿了顿,曹安担忧的道:“只是……如今死无对证,赵文焕若一口咬定没有此事,仅凭这些,恐怕还不足以给他定罪。”
楚凤歌眸光凛冽:“定罪?朕要给谁定罪,何来需要证据!”
“让姜锋,姜寒前来见朕!”
“是!”曹安心中一凛,急忙转身离开。
……
“臣姜锋(臣姜寒),叩见皇上!”片刻后,姜锋,姜寒两人于殿前屈膝而跪。
“姜寒听令!”
楚凤歌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有力:“集结羽林卫,守住皇宫!”
“三万龙武卫,控制内城各街道!”
姜寒抬起头来,一脸震惊之色,皇上这是要做什么?控制内城?想造自己的反?
但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他挺直腰板,高声道:“臣,遵旨!”
楚凤歌道:“姜锋听令!集结三万神策军,控制东南西北中五座城门!不许放一人进出!
集结三万神武军,按照名单抓人,抄家!”
“臣,遵旨!”姜锋接过名单,仅是看了一眼,顿时惊得头皮发麻,可随即,浑身的热血却沸腾了起来。
名单上的人,可都是重员!抓拿这么多重员,皇上这是要肃清朝堂?
楚凤歌望着窗外,眸光凛冽。
一群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竟然身居如此高位,连杀良冒功都敢做的,他不信,这背后便没有郑元刚的份……
这大乾,当真是大厦将倾,狂澜欲倒啊!
沉疴下猛药,那就杀他个朗朗乾坤吧!
……